《[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98、期不离·三

　　小狼忧心忡忡地看着叶锦焰，见他不说话，还催促道：“你说呀，焰哥哥，不是来抓你的吧？”
　　叶锦焰哭笑不得，只好说：“当然不是了，我上午都出去过一趟了，跟他们都打听了一圈，肯定不是来抓人的，你放心吧。”
　　“那会是什么？”小狼问，“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找错地方了？”
　　叶锦焰沉吟片刻：“难道真是断龙骨出现在此地的时候引发了什么异象，所以才招来这么多人？”
　　“断龙骨？”小狼问。
　　叶锦焰抬起下巴指了指游照野背后的枪：“喏，看他的武器，这也算是举世无双的神物了。”
　　小狼盯着那把枪看了片刻，眼神变得有点羡慕，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最终却没有动。
　　“看什么？”游照野懒洋洋地说，“很贵的。”
　　小狼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说：“小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
　　叶锦焰莞尔一笑，摸了摸小狼的头，说：“不要羡慕他，以后你也会有一把一样好的。”
　　小狼点点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一脸餍足的表情：“嗯！”

　　小狼在游照野嫌弃的眼神下黏着叶锦焰撒了半天娇，这才趾高气昂地回山洞去安抚民心——叶锦焰早就料到一帮半大孩子被半强迫地关在这洞里肯定会不安，催着他赶紧去照顾孩子们的情绪了。
　　游照野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没入了山洞的黑暗中，这才开口道：“跟那些酒囊饭袋也没问出个什么来？”
　　叶锦焰面色沉重：“有件事你可能说对了，还真是与‘火’有关。”
　　“这不是意料之中？”游照野说，“干嘛摆出这副表情来？”
　　“我担心是断龙骨……”
　　“应该不是。就算是也不要紧。”
　　叶锦焰看着他，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道：“也是，你与它征战半生，遇到的危险大概数不胜数，今日这些，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只是怕你如今压不住它。”
　　“不会。”游照野说。
　　叶锦焰道：“也怪我，你解除断龙骨封印这事……”
　　话说了一半，他却没再说下去，拍了拍游照野的手臂，转而道：“叶某是个一意孤行惯了的，游大将军你多担待。”
　　游照野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却没太领会是什么意思，只冷酷地“嗯”了一声。
　　“倘若断龙骨真的力量暴走，我会与你一同承担。”叶锦焰又道。
　　“算了吧，就你那个为了九天兵鉴折腾得……”游照野说着，伸手在他肩上一弹，动作却顿时僵住了。

　　叶锦焰等了片刻不见下文，不解道：“怎么？”
　　游照野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肩膀看，一时没说出话来。
　　叶锦焰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游照野的手掌还停留在上边，但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奇怪道：“你看什么呢？我肩上有什……”
　　说到这里，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不由一跳，又抬眼看向游照野。
　　“魂火。”游照野终于出声了，“你的魂火……”
　　叶锦焰被他的语气搞得一惊一乍，心想不会吧？灭了？
　　“竟然自行痊愈了？”游照野这才说出了无比震惊的下半句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上一次在山庄看还要灭不灭的呢。”
　　叶锦焰一愣：“痊愈了？你是说……”
　　“看起来完好无损。”游照野说着，不可置信地又伸手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力道不知不觉使得有点大，叶锦焰被他拍得半边身子一歪。
　　“太好了。”游照野喃喃道，忍不住重复了好几遍，“太好了，太好了……”
　　他显然有点激动，双手按在叶锦焰的肩上半晌没动，只顾盯着那对跳跃的火焰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一般。

　　叶锦焰愣了一会，也反应过来，看着游照野专注的神情，心中微动。
　　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开心。
　　后知后觉地想想，的确在伏牛山这种严苛的环境里，按照他前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是不大可能过了这么久还安然无恙的，更别说还刚被人在心口刺了一剑。
　　说起来，那伤口似乎也不再隐隐作痛了，近些日子来，那总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只要一松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重逾万钧的往事卸下来，与撕心裂肺的旧时光握手言和。
　　他轻轻抬起手来握住了游照野的手腕，抿起唇来，露出个温柔的笑容，道：“那要多谢你了。”
　　游照野回过神来，掩饰地咳嗽了两声，缩回手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这伏牛山还有颐养魂火的功效呢，哈哈真逆天啊。”
　　叶锦焰含笑看着他不说话，游照野快被他这眼神盯毛了，又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不是说那群人要找的东西与火有关？就是说这里那个山神果然跟火有点关系吧，那对于补救魂火说不定也有作用，看来这山神除了折腾人以外也还有点用的嘛。”
　　“唔。”叶锦焰倒真听进去了，思忖片刻，说道，“的确，如果是这样，也许生活在伏牛山里的人都会有格外旺盛的魂火，大概这就是司掌‘火’的神明的特殊力量。”
　　游照野道：“一会我去看看里面那些小鬼的魂火。”

　　叶锦焰颔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黄泉来找你商量为我补救魂火的事，需要你取回断龙骨，那所谓补救的方法是什么？”
　　“他说，那姑娘留下的信里也语焉不详，大概是她探听到的法子也不甚具体，只说要回我诞生之地。”
　　“你的诞生之地？”叶锦焰觉得奇怪，还以为是他说错了，“就算要找地方，难道不该找我的诞生之地？不是要修补我的魂火吗？”
　　“就是我的。”游照野肯定地说，“说是要找断龙骨之主的诞生地。所以当时我们还商量要等你的腿养好之后去趟洛阳——我是个孤儿，只记得娘亲当初提起来过我是从洛阳被送过来的了，但是也就模糊有个印象，到底是不是洛阳诞生的都不确定。”
　　两人对视片刻，游照野忽道：“我总不会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吧？照你说的我娘是个灵体，还真是她生的我不成？”
　　叶锦焰道：“罢了，到底是什么都不重要，总归你就当她是你亲娘好了，也当我的魂火就是被这山的神力影响了吧。”
　　游照野觉得言之有理，遂说：“不错，我现在觉得可以稍微体谅一点那山神烤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恶行了。”
　　叶锦焰闻言道：“若是当年你记忆里山里的人都是因为这山神而死，你可就说不出这话来了。”
　　“我确实是恨死他了，至少娘亲就是因为他而死的。”游照野说，“但一码归一码，你的魂火这回事，还是该感激他的。”
　　叶锦焰看了他一眼，说：“你真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