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102、神武祭·二

　　“可是，凤哥儿和火墨他们几个都昏过去了，叫也叫不醒，怎么转移啊……”旁边一个女孩子怯怯地说。
　　山洞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叶锦焰半跪下来摸了摸小狼的额头，烫得吓人。
　　“这是什么病？小狼，你感觉怎么样？”他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我……觉得头晕，焰哥哥。”小狼也轻声回他，“我热得很，好像身体里有火在烧，我感觉自己要化了……”
　　叶锦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批觊觎伏牛山中莫须有的宝物的人在外面虎视眈眈，山里的孩子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全部发起了高热，从魂火诡异的变化来看，那病因很可能就出在这山里。
　　就出在隐没在暗处，却又高高在上，执掌生杀大权的那个神明手里。
　　他要眼睁睁看着又一次献祭在眼前发生了吗？
　　不，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叶锦焰紧咬着下唇，很快又松开了，道：“我……”
　　“必须分开走。”游照野忽然开口道。
　　山洞里的人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他，小狼有些吃惊，因为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坏人”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但他随即明白过来，那好像是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于是他紧接着游照野的话说道：“伏牛山上没有第二个这么大的洞穴可以容纳所有人，而且大家都生着病，集中行动会拖延时间，更会增加被发现的概率。”
　　过高的体温让他感觉有些晕眩，他不由又靠近了叶锦焰一些，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些凉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叶锦焰揽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狼一下子觉得舒服多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那么就决定分头行动了。我现在分组，青青，你来带第一组。”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女孩站了出来，冲他点点头。
　　“你带金沙，水波儿，赤铁……”小狼毫不犹豫地接连报出了六个名字，然后说，“现在就行动，尽量往山上走，隐蔽自己，有情况用我们的信号烟联系，记得吗？”
　　青青又点了点头，弯腰从地上拉起了一个烧得神志不清的女孩子，直接把她扛了起来，又冲身后做了个手势，其他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少年都陆续跟了过来。
　　叶锦焰这时才想起来，小狼同他说过，这女孩天生是个哑巴。
　　青青扛着那女孩走到小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擦身而过，小狼又说：“一个人都不能少，知道吗？少一个我就打你一顿。”
　　青青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小狼比了个挑衅的手势，毫不介意地往外走了。
　　七个少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小狼沉声道：“现在我来报第二组的名单。”

　　他用最短的时间分好了组，山洞中的少年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在他极为简洁的命令中迅速消散在这座深不可测的大山里。
　　最后山洞里只剩下了他和两个昏迷中的少年，还有另一个本来就腿脚有疾的男孩。
　　小狼看着叶锦焰，说：“最后一组，我来带他们走。焰哥哥你……”
　　“我不能走，不然他们会很快继续向上搜山。”叶锦焰说，“我留下来挡住他们。”
　　他瞟了眼游照野。
　　游照野接收到他的眼神，耸耸肩，走过去把地上躺着的两个孩子一手一个拎了起来，其中那个叫火墨的小孩体型着实比其他孩子都宽广好几倍，他这么一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歪的。
　　游照野歪歪斜斜地走到小狼面前，说：“走，我送你们。”
　　小狼没理他，两手抓着叶锦焰的手臂，感觉心里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说，最后只道：“焰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他们的，你要来找我啊。”
　　游照野催他：“快点，坏人要上来了。”
　　叶锦焰使劲抱了小狼一下，说：“我很快就去，如果有坏人找上去，你千万不要露面，他会保护你们的。”
　　他用下巴指了指游照野。
　　小狼嗓音嘶哑得听不出平时清亮的音色，委委屈屈地说：“不会的，只有焰哥哥能保护我，也只有我才能保护焰哥哥，所以你要来找我。”
　　叶锦焰听着他的声音都要心疼死了，说：“我一定去找你，等着我。”
　　“还有，焰哥哥，”小狼不放心地说，“不要逞强。”
　　叶锦焰微微一怔：“嗯？”
　　小狼认真地说：“我知道焰哥哥很厉害，但是不要逞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喂！”
　　游照野把还昏着的凤哥儿挪到肩膀上，空出一只手拎着小狼的脖子把人往外拖。
　　小狼尖叫了一声：“珍珠！”
　　腿脚不便的珍珠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跑过来，小狼边叫边踢：“放开我大坏蛋！珍珠他自己走不动的！”
　　“你不胡闹我自然就会放开你了……”游照野轻飘飘地说。

　　喧闹的声音很快远去，山洞里只剩下叶锦焰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轻轻一弹指，篝火啪地一声灭了。
　　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腰间的剖夜剑发出久违的铮鸣声。
　　伏牛山里这个不见踪影的火神，的确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比如制造出了终年炽热的山川，比如引来了山脚下络绎不绝的祭品，又比如，让那些明明有手有脚又会思考的“祭品”们，从此一步都走不出伏牛山。
　　也许山里的孩子们早已被他埋下了扯不断的绳索，轻轻一拉，便是全盘崩溃。
　　为什么白天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入了夜会在不约而同地发热，甚至严重到昏迷不醒的程度？
　　可山下群狼环伺，他们不得不走。
　　他们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是一种病，要如何医治？如果不是病，他又……该怎么救他们呢？
　　叶锦焰的指甲不知不觉嵌进了肉里。
　　他紧紧攥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山里一定有异变发生，从山上，到山下，从山谷中、山坳里、山峰顶，到每一个黑暗的山洞深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必须立刻知道！
　　可他没空去想这些了。
　　纷乱的脚步声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