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不如天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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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祯回到玉泉山上王府别院，因为至雅的传信，一应服侍切周全妥当。沐浴、换药、用饭、安寝，侍从们服侍庆亲王井井有条。
而且侍从们发现，主子受了伤，又忙了一天，可心情却格外的好，一直都笑呵呵的。明明粉黛姑娘并没有陪在身边啊，侍从们分外不解。
若是侍从们知道一个伶人拒绝了堂堂亲王的邀请，而这个亲王还乐颠乐颠的，一定更加咋舌。对于昨晚穆祯的请求，晴岚自然是拒绝的，可他却回赠了一个拥抱，这让穆祯大喜过望，简直受宠若惊。
穆祯轻飘飘地被晴岚劝回了山庄，以至于都没察觉跟在身边的至雅不见了踪影。穆祯好好睡了一觉，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仆从们鱼贯而入近身服侍。
消失了一夜的至雅回到山庄，斗篷上沾满露水，脸上神色少见郑重，穆祯屏退众人，与至雅房中密谈。
“主子，您伤可好些了？”一夜未见，至雅最关心的还是穆祯的身体。
“没大碍，不用担心。你昨夜不是回桃源渡？一身朝露，快把衣服换换，不要着凉了才好。”穆祯看着至雅冻得红扑扑的脸，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主子，您听我说，昨天我去了趟西羌使团的驿馆......”至雅一口气灌下热茶，舒了口气，解下斗篷扔到一边，露出里面侍女的服色，将昨夜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昨夜至雅发现轻功绝顶黑影提气追上，一路从西郊追到西羌使团的驿馆才堪堪近身。他看清楚一个西羌容貌的中年人，抱着一个男人回到驿馆，而一回去整个驿馆出现短暂的混乱后又迅速陷入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至雅察觉出这个西羌使团的驿馆内有高手，不敢贸然擅入，便易容做侍女混入。至雅本就善乔装易容，偷了身侍女的衣服混在伙房打探消息。
因为夜已渐深，西羌人并没有打算把所有的仆从都喊起来，尤其是大晟的人。至雅混迹伙房，发现很奇怪，呼延擎云的家臣不断来传热水，后又有人来伙房熬药。
论药理，四兄弟中最佳要数千秋，而最差的就是至雅。至雅年纪小，调//教时穆祯又宠爱纵容，武学、医药、谋略等方面至雅是最弱的。
至雅心思聪敏却一心扑在音律、舞蹈等方面，虽然有所成就却不是一个侍卫应有的本事，武学中唯独轻功还算过得去。
然而至雅虽不善医药，但是看到有人用人参熬了药一碗碗端进去，便猜到西羌只怕有人有生命之忧。西羌贫乏之地，人参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可见性命堪忧的人只怕地位不低。
至雅努力回想，越来越觉得那个轻功绝顶的人容貌像是西羌掌权的呼延擎云大王爷。可在朝上、国宴上这个西羌王爷都表现的庸庸碌碌，若是他武功了得，那事情便不如表现的那么简单，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后因为一场大火功亏一篑。
至雅无法靠近驿馆的主院，却留心那里一夜灯火通明，进出的人来去匆匆，来伙房取药的人表情越来越凝重。黎明时至雅甚至听到了从主院传来的咆哮声，哭嚎声哀戚，闻之动容。
能生出这么大动静，定是呼延擎云无疑了，对于西羌大王爷看中的人病危这个消息，至雅觉得有必要立刻回报穆祯。
“该不会是他的小情人要死了罢”，穆祯虽调侃，表情却郑重，考虑怎样利用这一情报。
“不管是谁，既然这个人对呼延擎云这般重要，那这事情就有可利用的地方。只可惜西羌使团的驿馆外松内紧，我查不出其他什么”，至雅有些遗憾。
“小雅，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前夜是，昨夜亦是，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城，必须进宫一趟。”穆祯起身。
“小雅跟您去！”至雅跟着站起来。
“小雅乖，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穆祯拍拍至雅的肩膀。
“让我去，我可以帮忙的。”至雅想跟着穆祯，坚持道。
“小雅，不睡觉，可是要不漂亮的哦。你想，若是大名鼎鼎的花魁粉黛不漂亮了，就没人喜欢啦。”穆祯哄着至雅。
“你先好好休息，既然要帮我，醒了就帮我送些用度去山下粉墨那里，现在市面上还乱着。若到时我还没回来，你就来找城里找我，好不好，小雅？”，穆祯搂着至雅的肩。
“嗯。若是午时你还不来，我就去王府找你。”至雅开心应道，笑容明朗。
西郊到皇城，快马也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时间不早，穆祯不再耽搁启程上路。穆祯路过玉泉山脚下，看到昨天的临时安置点经过唐方周维持整肃，比起昨日已是另一番模样。患者有医者救护，灾民不断食水供给，秩序不再像昨日混乱，安置在这里的百姓情绪也得到抚慰。
等穆祯进宫见到泰昌帝，已经将近午时，纷沓而来的事务让穆祥还没来得及用膳，在书房里接见一波波的大臣。已经是受灾后的第二天了，作为君王，应该让京城尽快恢复往日秩序，不然他的罪己诏也白下了。
好在昨日下诏让袁炬挪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大灾大难面前一切以百姓为重，那些袁党想要党争争权，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只会被厌弃。所以袁党一时相安，在唐方周雷厉风行的指挥下，京城百姓迅速安定，没有发生动乱。
这次大火有很多京城官员受难受伤，一时京官去之小半，就连老的中书令袁枚宅院也过了火，袁枚受了惊吓病倒了。翰墨这时过来一是来向泰昌帝汇报京官的人事任免，二是来劝穆祥休息片刻，不能误了午膳。
翰墨来时，没想庆王也在，翰墨朝穆祯行礼后，想劝皇帝保重龙体，开了口就被泰昌帝打断。对上王座上冰冷的眼神，翰墨一凛，不觉看向穆祯。
御书房气氛诡异，就连新上任的起居舍人晏雪崖都察觉出来了，他知道庆王和吏部尚书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此番估计是有机要事情要谈。可现下还算公务时间，皇帝不发话，晏雪崖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记录皇帝与臣子交谈的内容，以及皇帝传达的旨意。
晏雪崖在角落如坐针毡，方才穆祯向皇帝谈论的探听到西羌使团驿馆异象就过于隐秘，不该是他这个区区从六品的起居舍人该听到的谈话。而现在吏部尚书递上奏折汇报公务后不过只劝了一句，皇帝竟然就将折本甩在了翰墨脸上。屋子里还有皇帝的贴身内侍阮眉，这可是当众让翰墨没脸啊。
“翰墨，你有时间劝朕要这样，要那样，就没查到西羌使团发生了什么？”泰昌帝走到翰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翰墨，咄咄逼人，“滚出去，查明白了再来回话！”
翰墨知道皇帝心中憋了口恶气脾气不好，可西羌使团出了什么大事，被自己遗漏了？翰墨扶着额角退出去，御书房陷入压抑的沉寂。
半柱香的时间翰墨复又回来，翰墨掌控着整个暗卫，西羌使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自然是立刻就知道。可方才暗卫汇报的和早前并无差别，西羌使团无其他动作，而是到市面上去购买人参和延请良医，他以为是西羌要救治火灾中受伤的西羌族人，所以也没多放在心上。
现在泰昌帝特意问起，翰墨仔细推敲细节，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回皇上，西羌四处采购人参，我想大概有人性命堪忧，需要用人参续命，而这个人必定是呼延擎云的心腹。”
“如今市面上的医药供给唐大人下令统一调配医治伤患，而与擎云商会交易颇深的津京富商季昱，在长丰坊的铺面存货全毁。季昱帮不到呼延擎云，才会让西羌直接在市面上买药。这个节骨眼上，西羌同样受创严重却不向朝廷发难，而是去买人参，的确不简单。莫非需要用药的是呼延擎云本人？”翰墨分析。
“与其猜测，你不会去查么？”穆祥一脚将跪在身前的翰墨踹翻，“滚！还不去查，朕要知道是谁让西羌乱了方寸！”
穆祯扶起翰墨，他知道皇帝又把翰墨当了出气筒，二人退出去。此时大太监阮眉吩咐传膳，晏雪崖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了退出。可因为晏雪崖要收拾文卷笔墨，比穆祯翰墨退得迟了些，就听见泰昌帝道：“晏白，你留下！”
晏雪崖转身看向书案前的皇帝，身影疲惫。这时阮眉已经在旁另置一案，摆上午膳，正为皇帝用银箸试菜。
“你下去罢，再添一副碗筷来。”穆祥吩咐阮眉。
能单独陪皇帝进膳的历来都只有翰墨一个，阮眉诧异，却不动声色地布置后退出。
“你也吃一点，一上午辛苦了。”穆祥对晏雪崖说。
“微臣惶恐，不敢僭越”，晏雪崖跪奏。
“你能在重重包围中仗义执言，现在又何必这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穆祥走到晏雪崖身前，“昨日你能解朕危难，今日也能为朕献上良策。”
“皇上，微臣不过区区起居舍人......”晏雪崖推辞的话被穆祥打断。
“你是俞景阳的弟子，殿试的策论是朕朱批后钦点的榜眼，你若缄默，便又是欺君！”穆祥一番话威压逼人。
晏雪崖低着头，深知今日躲不过，沉思后道：“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太医院何愁没有良药，微臣思忖，可让尚药局选千年人参一支送去使馆，明作慰问，实为试探。若呼延擎云真需要救命良药，必会求上门来，到时我们便可坐地起价。”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不如天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