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两败俱伤 ...
-
呼延擎云一心向长丰坊冲去，而至雅则拖住穆祯两人同骑冲出火圈，若是双方遇到不知会是何种场面。
火在城中迅速蔓延，在水陆码头的禁军因为勘察任务一个也没能撤出来，连禁军统领都季庭都困在里面生死不明。到最后只能用坚壁清野之法控制火势，在火圈外围破除所有可燃的建筑。
小半个内城都陷入火海，街道上热浪滚滚，道路两旁都是连排着火的房屋，到最后连马都为烈火所惧再不肯向前一步。
呼延擎云弃马轻功奔去，虽有心里准备，等靠近长丰坊的时候还是惊惧非常。街道上焦尸遍地，空气中灼热的温度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建筑物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呼延擎云只好凭方位辨认擎云商会的地址所在。
揽云阁是二层建筑，此时虽通身是火，但还没有塌，呼延擎云认准方向准备冲进去的时候，身旁窜出一人将其拉住，原来是家臣赤鹫。
呼延擎云大喜，没想到负责监视郑青柏的家臣竟然记得来救他，忙问：“郑青柏呢，赶紧出去，这里要塌了。”然而呼延擎云并没有在赤鹫身边发现人影，怒问：“人呢！”。
“大王爷，郑大人，他，又进去了，还有两箱黄金在里面”，这时呼延擎云才发现地上有一箱黄金，外面装的木头盒子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变了型的金元宝。
这时呼延擎云想起来，是有三千两黄金藏在擎云商会还没有送回去，若是现在不抢出来，一场大火定要把金子化成熔浆。
明日大晟一定会封锁受灾街道搜查，这些金子见不得光，到时候定是抢不回来了。这些钱都是西羌的牛羊、女人的针线换回来的，但是钱能比郑青柏还值钱吗！
呼延擎云一把拉住赤鹫胸口衣服，“去，和我一起把他救回来！”说完就往里冲。赤鹫一把从背后抱住呼延擎云，“大王爷，不能去，火太大太危险，你不能去啊！”任凭呼延擎云踢打，赤鹫都没松手，就在这时，一团火球从前面的火海中“滚”了出来。
郑青柏毒发才解，本就体弱，来回火场两趟，已是筋疲力尽，见到呼延擎云想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人撤掉身上的烧得破烂的衣服，抗在肩上。
呼延擎云扛着郑青柏一路狂奔，赤鹫带着金子跟在后面。好在呼延擎云和赤鹫都是高手，小心避开了半城救火的兵马司人马。
三人拔足狂奔，回到西羌的驿馆，等松下一口，三人才发现一身狼狈，发须烧焦，浑身焦黑，要不是冬天衣服穿得多，只怕早烧伤了。
呼延擎云和赤鹫没什么大碍，但郑青柏还是受了伤。莫萨早就候在一旁，喂郑青柏吃了药，扎了针，嘴里念念有词。呼延擎云看着知道郑青柏没有性命之忧，心口重石落下,但是无法名状的怒火又升起，冲到郑青柏面前就是一个耳光。
郑青柏有些忡怔，反应不过来要擦去嘴角的血迹，因为呼延擎云凶狠的目光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在涌动，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郑青柏望着他的仇人昏死过去。
一场火改变太多人的人生，一夜之间京城无数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三分之一的内城受到了大火侵袭，烧毁屋舍万余间，伤亡的百姓千余人，损失的银两无法计数，且数目每个时辰都在增长。
自古大火就被视为天灾异象，一旦发生意味着是对帝王失德的警示，更别说天子脚下的京城遇到如此严重的火灾事故。穆祥面对的不仅仅是京城灾后流离失所的百姓，还要面对的是一场外交事故，随使团入京和原先就驻京的西羌人，死伤近百。
泰昌帝穆祥登基头两年，洪灾肆虐，一度严重到水路不通的地步，可新皇帝权不稳，以至于让西羌借商会名义深入内陆。如今穆祥好不容易在外有强敌，内有权臣的情况下坐稳帝位，收拢皇权，驱除羌夷，一展抱负。
却偏偏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京城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火灾，让国人蒙难，邦国交恶。穆祥想不通，想不通自己殚精竭虑苦心筹谋，本该是算无遗策的计谋，怎么会发展到当下这个局面。
穆祥砸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是这般发展，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穆祥捡起地上翰墨为他代拟的罪己诏，端详着大笑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哭笑，这一封罪己诏只要一颁布，将成为永远的污点记录在大晟泰昌实录上，永远都无法抹去。
诏书上每一个字都非常刺眼，穆祥想要将其撕得粉碎，却奈何不了黄绫柔韧结实，弄疼了手也没损害分毫。穆祥背倚靠着金丝楠木的书案颓然坐到了地上，将诏书狠狠往前面砸去。
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穆祥微微抬起头，透过乱发看到了翰墨疲惫的面容。“翰墨，你也是来笑话我的是吗？”
穆祥抓住翰墨的衣服前襟，“我记得交代过阮眉，谁都不能进来的，你这是要公然抗旨么！”穆祥去皇冠，辟偏殿，自省待罪，一封罪己诏不过现在压着，颁诏是早晚的事情。
翰墨知道穆祥心情不好，苦心谋划付诸东流，就着穆祥的手跪在他身前，伸手环抱住受伤的帝王，这时候，只有紧紧挨着才是最好的安慰，一时二人无话，穆祥埋首在翰墨颈窝。
然而外面局势容不得二人温存多久，赈灾种种事宜都少不了钱，然而户部尚书却是袁炬。虽然之前为了赈灾水患泰昌朝一直财政紧张，但是一个偌大的户部真的到了只能调拨一千两白银用来赈灾的地步了么？
庆亲王穆祯是这次西羌使团朝觐的负责人，国宴上也离席查探火情，因此由他统筹这次救灾事宜。然而尽管俞景阳能稳住朝廷照常运作，但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危难时刻，终归还是需要皇帝的决策，谁知泰昌帝竟一蹶不振。翰墨在穆祥耳边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庆王昨晚受伤了。”
穆祯受伤了，若不是至雅冒死把穆祯救出火场，穆祯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烧死了太多的人，百姓，禁军，西羌人。穆祯也想不通，不过是在临水的码头点上放了把小火掩人耳目，怎么就会烧掉半个京城了？
当在发现长丰坊情势不对之后，穆祯立刻前往水路码头，下令所有禁军撤回，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迟迟等不到码头那儿传来回复，是因为整个码头都陷入了火海，还折了禁军统领都季庭。
火势发展太快，来到码头片刻穆祯就陷入了火圈，撤不出去了。要不是至雅冒死赶来，穆祯只怕此刻也已葬身火海。
逃出来的时候，穆祯满脸熏黑，眉毛被烧掉，左手手臂也被烧伤，烧焦的皮肤吓的至雅大哭起来，因为要不是穆祯用手为自己挡了一下落下的柱子，受伤的定是自己。
穆祯反过来安慰至雅，“小雅，别哭，别哭呀。你可是名动京都的粉黛啊，你每一处肌肤都是最珍贵的，我的手算不了什么。”
穆祯虽说得轻松，其实伤得不轻，可情势根本顾不得好好疗伤，穆祯只好让匆忙包扎，留在内城指挥灭火。说来也奇怪，要说这火势凶猛连天，加上天干无雨，怎么也要烧上个几天才会熄灭。
后半夜顺天府刚做好清野隔断布置，火势竟然渐渐弱了下来，在天亮前就熄灭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当第一缕阳光洒下，照亮的是半城废墟，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掉了，所有要隐藏的，想暴露的，全都灰飞烟灭了。
过火的七坊十四街都被暂封了起来，呼延擎云带着心腹潜入长丰坊擎云商会原址，看到只有被大火夷为平地的狼藉。
虽说郑青柏冒死抢出了部分黄金，但是来不及运出去的药材、粮食、布匹都烧毁了，津京贸易的毛皮也都烧没了，对于物资贫乏的西羌来说，这些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西羌的男人要翻过多少座雪山，西羌的女人要宰杀多少头牛羊才能赚回来的。再加上火灾中也有西羌的百姓无辜丧生了，呼延擎云恨得心头在滴血。
呼延擎云没想到自己的将计就计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果真是引火自焚么？原本只想让大晟的搜查一无所获，栽赃烧毁西羌货物，要挟获得赔偿，进而弱化泰昌帝政权。
顺水推舟的计策是因为画眉传出的消息是这次行动是穆祥一意孤行的命令，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赤鹫，怎么这次伤亡的西羌百姓都不是在长丰坊里的？”呼延擎云问道。
“大王爷，起初码头起火时，长丰坊上的大晟守卫就开始疏散人群，长丰坊的人在火势还不大的时候都撤走了，几乎没有平民受伤。死伤的同胞都是住在临近街坊，火势蔓延太快来不及撤走从而受难的，死伤近百人。大晟在火灾中死伤的平民差不多也是住在长丰坊近周的百姓，不过伤亡更重。”赤鹫回禀。
呼延擎云沉吟片刻，“赤鹫，照你这么说，大晟的伤亡分布与我们相同了？”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两败俱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