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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下 ...

  •   王逸风重重摔在了地上,却不敢停留,强撑着一口真气继续对敌。那人却也不下地面上来,只在屋顶上追赶他。他居高临下,王逸风的身影自然一目了然。王逸风此时已不能运功,身子一闪,忽然直直冲进了他脚下所站的那间房屋。那原本是个酒楼,他这是最凶险的一招,可这里确实那人视线唯一的盲区。屋上之人也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会跑进这里,直掠下去。然而就是他飞身下去这一点时间,王逸风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人似喃喃自语道:“不愧是王怜花的儿子,心思竟如此机敏。只可惜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撞在我手上,连你那个爹也未必救的了你……”他四下查看了一番,知道王逸风必定走不远,又受了重伤,没人相助定是活不下来。他一定还躲在附近。

      殊不知,王逸风其实就已最快的速度前门进后门出,直直穿堂而过。若是那人从屋顶的另一侧下来他此刻必定就没命了,可他还是走对了这一步棋。王逸风既然是从他面前冲进去,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从前面跳下来堵截。此地不宜久留,他又知道自己现在跑不了多远。过了两条街,只见一处极大的院落。王逸风缓了缓步伐,强提起最后一点力气,越过了高墙,却又是一口热血自喉咙涌上来。他再也分辨不清方向了,撞进了一间屋子。

      这一看就是女子的闺房,一个红衣女子,此刻对镜描眉。她见突然撞进来一个人,不由得惊声大叫。王逸风急忙上前制住了她,可那一声惊叫还是引来了人。王逸风的脸苍白的可怕,用剑鞘抵在那女子后背穴道之上,将她推到门前,咬牙低声道:“敢乱说一句话我就要你的命。”

      只听外面两三个人跑过来隔着门道:“姑娘,出什么事了?“

      女子从容道:“没事没事,刚才有只耗子跑进来了,不过已经出去了。我想休息一会儿,叫丫头不用进来伺候了。”

      外面的人渐渐走远。王逸风将剑放下,若不是情势危急,他断不会这样胁迫一个女子。他想要走,步履却异常沉重。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似乎听见那女子幽幽道:“你伤成这样,还想走么?”

      王逸风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他费力地看了看周围,只觉自己躺在一张软软的床榻之上。这里似乎就是他倒下去之前的那个房间,他定了定神,只见一个美艳少女坐在床边,抬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股野性与妖娆,肌肤白皙,精致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眉心竟是一颗嫣红的朱砂痣,和她的衣衫一样红,也不知是以胭脂点上的还是天生的。

      这女子一定就是这房间的主人了,她见王逸风醒了,幽幽道:“你现在手无寸铁,又受了重伤,有人在追杀你是么?我若将你送出去,岂不是能得到大大的好处?”见逸风蹙眉,她忽然笑了,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面颊,道:“不过你生的这么俊,我挺喜欢你这张脸的,就姑且让你留在这里吧。”

      王逸风见这女子行为轻挑,但当下不好得罪于她,毕竟是她救了自己一命。王逸风坐起来道:“方才多有冒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女子不悦道:“我可没救你的命,再说什么姑娘姑娘的,我叫影娆。你叫什么?”

      逸风道:“王逸风。”

      叫影娆的红衣女子道:“王逸风……好名字,是哪两个字呢?”

      王逸风不答她的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影娆失笑道:“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傻?这是月下楼,长安城最大的青楼。”

      青楼?王逸风吃了一惊。那这影娆是这里的人,怪不得举止轻浮。影娆见他这副表情,笑道:“别这么看着人家。来这里的人都是不干好事儿的,你也不用端着了。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还真想……”说着吃吃一笑。不过话虽如此,却轻轻替王逸风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王逸风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那老人的武功可谓当世罕见之高,他受了这一掌,能侥幸不死,也是造化了。梦里不知时辰,再醒来时,已天黑了,屋子里点上了灯。他正想起身,影娆却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又换上一件碧绿晚装,见逸风醒了,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睡了一天了知道么?你要是死在这屋里可叫我怎么办?”她端着一碗粥走到床边坐下,微笑道:“先吃点东西吧,你能自己坐起来么?”

      王逸风身上没力气,费了些劲,影娆扶了他一下,终于坐了起来。他想接过那碗粥,影娆却不给他,笑道:“看你这个样子,连碗都拿不稳,免得洒到我床上了。坐着别动,我喂你吃。”说着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王逸风木然地张开嘴,喝了下去。他忽然想起了璎璎,想起那一次她手腕脱臼,撒娇耍赖地让自己喂她吃饭的样子。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走了,她会不会很难过?

      影娆道:“你在想什么?我在这照顾你,你心里却在想着别人!”

      王逸风想说什么,一着急,猛地咳嗽起来。影娆也急忙将粥放下,拿出手帕为他擦着嘴角,皱眉道:“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是谁打伤你的?”

      王逸风只觉男女授受不亲,除了璎璎,他还从来没和一个少女靠的这样近。抬起手接过手帕道:“我自己来吧。我衣服里有银子,能否麻烦姑娘替我去买些药?”

      影娆道:“你要什么药?”

      王逸风说了几样,影娆摇头道:“你要的这些这里都没有,像我们这种地方一向只有两种药的。”她忽然盯着逸风,颇为暧昧地笑道:“一种是催情的,一种是给姑娘滑胎避孕的。”

      王逸风不听她促狭,转过脸道:“那你能不能出去买?”

      影娆摇头道:“我平时不能随便出门的,再说我若是去买这些药,会引人怀疑的。”见王逸风沉思不语,影娆嗫嚅道:“没有这些药,你会死么?”

      王逸风缓缓摇头道:“死倒不会,只是好的慢些。”

      影娆似乎放心了,笑道:“那就好。好的慢些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养伤吧,我照顾你就是了。”

      王逸风心中叫苦,他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可现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走不了了,只能任由这女子摆布。他起初对她颇怀有戒心,可她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不过她为什么想将自己留在这里呢?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懂武功,却又不似一般的青楼女子,似乎处处透着怪异,可究竟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开始的几天王逸风几乎下不了床,又没有伤药,只能按照父亲从前教他的疗伤之法自行调息。那老人的武功多半是自怜花宝鉴上学来的,父亲这次真是差点害死自己了。好在从小王怜花便给他吃了不少珍贵药材,体质深固。月下楼里虽然没有他要的药,可好东西也委实不少。影娆每日为他端来滋补的饮食,更是不管有用没用,一天逼他喝一碗参汤。王逸风只想和这女子保持距离,不愿受她过多恩惠,可始终不能。影娆说她自己从前都是白天睡觉,下午起来,晚上陪客人。现在白天要照顾逸风,每日只能清晨时睡一两个时辰。不过她似乎是这里当红的头牌,架子大的很,脾气又有些古怪,连鸨母也忌她三分。她接不接客只看自己高兴,别人也不敢轻易来打扰,因此将一个大活人藏在房里这么久,竟是没人发现。

      一日晨间,王逸风只听见外面有爆竹声响,问影娆现在是什么日子。影娆轻轻一叹,道:“已经是新年了。”王逸风一算自己竟在这里呆了七八日,也是一叹。又过了十来天,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想跟影娆要回自己的剑,影娆却不给他,道:“我一给你你就要走了是么?”

      王逸风道:“在下委实已经打扰太久了,该告辞了。姑娘救命大恩永不敢忘,就算日后叫我以性命报答也在所不惜。”

      影娆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说了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影娆。”

      王逸风道:“我受你如此大恩,还不知姑娘贵姓?”

      影娆一怔,冷笑道:“风尘女子,哪有自己的姓氏?你非要问,就当我姓江好了。”

      王逸风便坚持称她为“江姑娘”,而不呼其名。影娆眼睛一转,忽然笑道:“这样吧,你要走也行,可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十五那天我可以上街。过去逢年过节我总是孤孤单单的,我要你陪我过完十五再走,只当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如何?”

      王逸风万万没有理由拒绝她这个简单的要求,毕竟她是自己的恩人。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日子了,也不差再多两天,只默默点了点头。

      元宵节这天,王逸风陪影娆上了街。花市灯如昼,影娆挽着逸风,愉快地走着。逸风又不禁想起了璎璎。这种气氛她最喜欢了,如果她在这里,此刻肯定叫自己买一盏花灯送给她,然后一会儿吵着往东,一会儿吵着往西。不久之前的七夕夜,他们也是这样,在旖旎的夜色里并肩而行。不知她现在还好吗?

      王逸风想的有些出神,天空中却忽然想起了爆竹之声,一束束的烟花绽开,大放异彩。长安有最好的烟花师父,不知是哪个高门大户在放烟花了。人们都仰起头,影娆也不禁停下来,仰望着空中的绚丽,开心地笑了。看她此时这单纯的笑容,怎么也不像是青风尘里打滚的青楼女子。

      他们逛了许久,影娆却只是看看景,并不像璎璎那样买一大堆的东西。月下楼什么都不缺,她似乎只是想走上街来,过过平常人的日子。绕着长安城转了一大圈,影娆道:“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去吧。”

      逸风点点头,正要走,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影娆道:“怎么了?”

      王逸风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像觉得有人在叫我。”

      影娆道:“这里这么吵,你听错了吧?你在长安还有朋友?”

      王逸风四处看了看,一时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特别。他摇了摇头,与影娆回去了。

      两人回到月下楼,已是亥时了。影娆去厨房端来两碗汤圆,几样小菜回到房里,对逸风道:“吃点宵夜吧。今天是十五,你一定要尝尝我们这里的醪糟汤圆。”

      王逸风觉得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就不再违拗她心意,也坐下来,吃了两颗。这汤圆如珍珠般晶莹剔透,口感香醇甜美,竟透着股浓浓的酒香。

      影娆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了一壶酒,笑道:“来,陪我喝一杯,就当我为你送行了。”

      她斟了两杯酒,举杯笑道:“这一杯我敬你,祝你此后一路平安,逢凶化吉。”

      王逸风饮了。影娆又斟了两杯,道:“这一杯,再祝你一生多福多寿,平安喜乐。”

      王逸风又饮了,影娆又斟满了两杯,道:“这一杯,祝你早得佳偶,白头偕老……”

      她善颂善祷,满口吉言,一连说了七八样,逸风也就陪她喝了七八杯,终于忍不住道:“别再喝了,你要醉了。”

      影娆摇头道:“你可小看我了,我就是陪酒的,这点酒才哪到哪。不过我有个怪病,若是心情不好时,喝不上两三杯就醉了。今天我心情好的很,你不必担心,就陪我好好喝一次。”她屋里竟藏了不少好酒,除了方才的竹叶青,还有一些大曲、茅台、高粱、汾酒、女儿红、陈年花雕等等,喝完了一种就换另一种。王逸风知道酒是最不能搀和着喝的,不但醉的快,而且这七八种酒在肚子里打架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很。

      影娆道:“这可都是我的私藏哦,不过一直也不知道有谁配来喝我这些酒。今天我全拿来招待你,你可不能辜负我一番美意。”她竟也不顾王逸风重伤初愈,一杯接一杯越喝越起劲。一口气灌了二三十杯,才终于放下,道:“好好好!看不出你也是个挺能喝的,你陪我喝了这么多,我跳支舞给你看吧!我是月下楼的红牌,不知有多少人打破了头只为了来看我一眼呢。”

      影娆不顾王逸风说什么,站了起来,竟脱下了精致的绣鞋,赤着雪白的足,足尖点地,径自轻歌曼舞。舞姿唯美撩人,轻曼的长袖抖的像水浪飘舞般荡漾开来,妩媚地微笑着,如春风里巍巍盛开的牡丹。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的元宵灯会,花灯潋滟的背景之下,影娆笑的似真似幻,精致的妆容似乎已快要化出水来,却透着一股寒冷。她只穿了件鲜红纱衣,王逸风看着她轻纱之下扭动着的纤细腰肢,感觉再这样下去事情就不妙了。

      王逸风忽然站起来,道:“影娆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我出去了。”说着大步向外屋走去。影娆舞步移动,却挡住了他去路,也不说话,发亮的眼睛盯着他。她眼光中竟有一股中人欲醉之意,王逸风想要避开的目光,却由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影娆围着他一圈圈舞蹈,王逸风不想跟她离得这么近,只能步步后退,又被她逼回屋里。影娆向后退了退,忽然一个转身,那件火红动人的纱衣却已被她甩了出去,轻飘飘落在地上。逸风稍一分神,她双手便如灵蛇一般,环上了他的脖颈。鲜红的尖尖指甲,仿佛能摄人心魄。

      王逸风只觉一股浓浓的异香扑面而来,想推开她,可她身上只剩了贴身的小衣,触手尽是软玉温香,却叫他如何下手?影娆柔弱无骨的手沿着他的衣襟一路往下游走,竟伸进了他的裤带。殷红的嘴唇凑近了他的耳背,轻轻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王逸风再也无法摆脱她了,他只觉得自小腹里升起一团火,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情不自禁也抱住了影娆的身子……

      此刻,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璎璎正拉着哥哥离开,愤然道:“气死我了!这个样子真是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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