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第二部：归去来兮》千年笑儿

22、佛门

　　王逸风星夜兼程，换了好几匹马，几乎不眠不休地一路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璎璎有事！沈璎璎、沈璎璎，你为何这么傻？逸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地想要见到璎璎，只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终于，竟在七日之内，逸风赶到了无相庵境内。

　　常言道看山跑死马，他所骑的马固然筋疲力尽，逸风整个人也是好几日没有合眼。可是他不能放松，不能在这最后一点路程上慢下来。最终，逸风把马留在山下，急急向山顶走去。

　　无相庵并不是一座如何宏伟气派的禅院，其地处山间，环境幽僻。逸风越走就越担心，在这样的环境里，璎璎是否已经踏出红尘，离他而去？他更加快速地向山顶进发，时不时听见山间隐隐传来钟鼓之声。不论是哪件寺院发出来的，都让他暗暗心惊。终于，一个时辰后，他站在了无相庵之前。

　　逸风略待喘息平定，终于叩响了山寺大门。良久，一个素衣女尼前来开门，道：“施主有何贵干？”

　　逸风不敢莽撞，行了一礼，道：“我……我是来寻找一个叫沈璎璎的姑娘，不知她是否还在寺中？”

　　女尼看了看他，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大约半月前，确有一位沈施主前来投寺。”

　　逸风心中一喜，急急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女尼缓缓道：“沈施主求住持收其为徒，住持尚未答应，只令沈施主可暂且在寺中住下，愿她化解心结，能有所顿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逸风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真是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逸风道：“那我……我能否进去见她？”说着几乎抬腿就要往寺里走。

　　女尼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道：“佛门清静之地，施主不便入内。”

　　逸风心中一凉，知道以他的本事若是硬要进去，再来五十个这样的尼姑也是拦他不住的，但这样只会对自己不利。逸风看了看自己周身，风尘仆仆衣冠凌乱，也合十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那可否请师太代为通传？”

　　这女尼法名慧严，乃此地住持慧慈师太的师妹。慧严年纪虽不大，可是人如其名，对于弟子一向严厉。如果逸风不听话地硬闯，她必定厉声呵斥。可是见这少年神情中虽然十分急切，仍能按捺，恭敬有礼，她威严的目光中，也不乏赞赏之色，对这少年的印象极好。

　　慧严点了点头，道：“贫尼可代施主通传，但沈施主是否愿意见你，就要看她自己了。”

　　逸风谢过，慧严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关门走了。

　　王逸风在山门之外踱来踱去，等到天黑，寺里都没有一点动静。逸风好容易落地的心却又提起，晚饭后的钟声响起，他终于又敲响了山中大门。这次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尼姑，看见逸风，只低着头，几乎脸都红了。逸风刚要说话，却看见她身后远处，三五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尼姑，在偷偷瞧着他，想看又不敢看似得，低低窃笑私语。

　　逸风只能先开口道：“请问小师傅，寺中的沈璎璎姑娘现在如何？”

　　小师太讷讷道：“沈姑娘知道你来了，只是哭，并不想出来见你。”

　　这话直白的厉害，丝毫不知委婉为何物，逸风听说璎璎如此，不由得心中叫苦。这小尼姑自幼出家，生平几乎没有和男子说话的经历。如今看见逸风这样一个年经英俊的少年，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实属不易了。她被师姐妹们推来开门，一颗心只突突乱跳，根本无法直视他，只低着头。

　　逸风心中一叹，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尼姑敲瞧了瞧他，忽然关上了门，飞跑着回去了。过不多时，却又悄悄打开了门，递了些斋饭给逸风，低低道：“施主，请用些饭吧。”

　　逸风几乎一天没吃东西，本来只顾着着急，也没觉得饿。如今看到这些斋饭，虽然只是些青菜豆腐，但是忽然间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道谢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师太一笑，退回了寺中。她一走回去，两旁的师姐都跑了过来，有性情外向活泼的此刻不由笑道：“静心这下可静不下心了，你给他送饭，一会儿再去收碗筷，便又有机会和他多说几句话了，妙极妙极。”

　　几个年轻尼姑笑成一团，她们虽身在空门，但毕竟都是年轻女子，定力并不太强。今日王逸风求见沈姑娘，在寺中只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在师父面前大家都静默不语，可是私下里年轻些的尼姑一日间议论纷纷，都对外面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这些小尼姑从未见过沈璎璎这样美丽的少女，好像自从她来了，整个寺里都光亮了起来。她们身在空门，并无嫉妒之心，都对璎璎很有好感。她们也从未体会男女之情，看见王逸风千万里来寻，沈姑娘又避而不见，一时都不能明白这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何会如此。

　　静心脸红道：“静惠师姐，莫要开静心的玩笑了。师父不是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慈悲为怀……”

　　静惠笑道：“是是是，我们是出家人，是该与人为善的，一会儿师姐也去替你行善，好不好呀？”

　　静心的脸更红了，脱口道：“不用了……我……我去就行了。”后面这些话，越说越没有底气。

　　师姐妹们一笑，也不逗她了，渐渐散去。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黑了，静心出去收了碗筷。这回没有师姐妹在身后了，她很想和逸风说几句话，可是看着逸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逸风却微笑道：“多谢小师父了，敢问师太法名？”

　　静心道：“我……我叫静心。”

　　逸风心中一笑，静心，这名字当真心如止水。逸风道：“静心师父，能否去替我告诉沈姑娘，她不出来，我一直在这等她。”日间那威严的慧严师父，虽然礼数周到，但拒人千里。而对着这小师太就可亲的多了，逸风知道她会帮自己带话的。

　　静心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向沈姑娘说的，但是也请你……请你不要总是呆在山门外了。”

　　逸风一怔，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能总是堵在人家寺门之外，太过无礼，道：“是，师太教训的是，我会走远些的。”

　　静心见他如此识礼，还如此听从自己，心中一喜。本来很心疼这个英俊少年，希望沈姑娘早些与他和好如初，这时却忽然有个念头，想沈姑娘晚一点出来见他，让他在这多呆些日子。

　　静心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说了声“施主保重”，连忙退回寺中，心中念佛，望佛祖不要怪罪。

　　逸风下了山，也不知该去哪里。无论如何，现在他总算知道了璎璎安好。璎璎听说他来了还会哭，说明心中还是有他。逸风心里比前日轻松了一些，牵着马儿吃饱了草，到了不远一间驿站将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又买了不少干粮，好好休息了一夜。

　　次日清晨，逸风又上了山。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璎璎始终没有出来。逸风拼命压抑住想闯进去的冲动，一直过了许多天，璎璎都没有出来。王逸风心中不再那么乐观了，他也感觉到璎璎这次不同往常，以她一向的性子，能在这清净佛门住上这许多日子，难道真的铁了心，再也不肯原谅自己？逸风心中幼时那股倔强的性子也被激了出来，后来干脆连山都不下了，昼夜守在山上。沈璎璎，大不了我们就这么耗着，我就不信你一辈子都不出来！

　　王逸风这些天的心情，起初欣喜期盼，后来发狠斗气，再后来，却是深深的无奈。不知不觉，他已在山寺之外，等了十天……

　　话说那日，沈璎璎离开了朱家，独自一人，再一次上了无相山。上次姨妈带她来时，正是开春，一年中香火最鼎盛的时刻，山路之上往来不绝，热闹异常。可是过了那几天，山寺就渐渐闭门了，此时她一个人走在幽径之上缓缓前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璎璎许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独自一个人了，在这阳春三月的山间，她忽然觉得异常舒泰。

　　璎璎来到了无相庵之前，在山门外站了很久，终于走了进去。她跪在大殿之上，说欲求见此间住持。她心意坚决，众人劝说无用，便为她通传了住持。过了良久，几个小尼姑簇拥着一个年老的青衣女尼走了出来，慈眉善目，正是此间住持慧慈。

　　慧慈师太道：“施主为何来此？”

　　沈璎璎看见这威严中带着和善的老尼，目中几乎落下泪来，道：“弟子沉沦苦海，求师太收徒点化。”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女尼均是一惊，年轻些的一时不由得低低议论起来，实在是不明白这如此美貌的年轻少女，为何有如此执念。

　　慧慈师太却并不惊讶，只淡淡微笑道：“敢问小施主尊姓大名？”

　　璎璎道：“弟子沈璎璎。”

　　慧慈师太道：“敢问沈施主，双亲是否安好？”

　　璎璎一怔，点头道：“父母都好。”

　　慧慈师太又道：“敢问施主，是否有兄弟手足？”

　　璎璎道：“弟子乃独生之女，并无姐妹兄弟。”

　　慧慈道：“既然高堂尚在，又无同胞。施主年纪轻轻，便弃父母而不顾，岂非不孝？”

　　璎璎一时无言以对，只垂泪道：“弟子不孝，但实在沉沦太深，求师太允我。”

　　慧慈微笑道：“不忙，这样吧，沈施主大可暂且在寺中住下。过些日子，你若依然如此心意坚决，我便答允你的请求。”

　　璎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师太却将她的双手轻轻压下，示意她下去。

　　璎璎只得跟着一个年轻女尼下了大殿，缓缓向住处走去。那女尼年纪约比璎璎大些，见她眼含悲伤，想出言安慰于她，却又不知道这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不知说什么才能开导。

　　良久，到了小一辈尼姑所住的房舍，女尼引璎璎在一间较小的屋前停下，道：“山寺简陋，委屈施主了，请暂且住在这里。”她见璎璎衣着华丽，浑身透着股高贵，只道一定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就算不嫌弃这里，也一定会住不习惯。

　　没想到璎璎看见这简陋的禅房，却丝毫没有异样的神情，淡淡微笑道：“是，多谢师姐带路了，敢问师姐法名？”

　　女尼合十道：“贫尼静清。”

　　璎璎再次道：“多谢静清师姐。”

　　静清见这少女如此随遇而安，气度不凡，也心生好感，道：“沈施主折煞静清了。施主若不嫌弃，就请安心住在这里。在这山野之间，没有什么想不开的。”言下之意，还是希望璎璎放下执念。

　　沈璎璎微笑道：“是，璎璎谨记师姐教诲。”

　　静清心中一叹，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