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第二部：归去来兮》千年笑儿

21、惊心

　　逸风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终于走到那个草庐前。院子里有座新坟，他看见了龙小云，和一身素衣的影娆。影娆近日不但受伤，又遭此大变故，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张扬妖娆，整个人憔悴的很，人也消瘦了。穿着素白衣服，她的肩膀忽然显得格外脆弱。

　　龙小云先看见了王逸风，走过来道：“你来做什么！莫非王怜花改变了心意，想要赶尽杀绝？”

　　王逸风看着这个孩子眼底深深的敌意，心中一叹，道：“我父亲叫我来，将这本书，送给你们。”

　　龙小云一怔，不待说话，逸风又道：“昨夜他重新写了一篇总纲，你若依此修炼，可以修复好你的经脉，直至完全恢复如前。”

　　龙小云目光闪动，道：“他干嘛对我们这么好？谁要领他的情！”

　　王逸风早料到是如此，苦笑了笑。影娆却忽然走过来，替龙小云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本书。龙小云道：“姐姐，你……”

　　影娆淡淡道：“小云，你先进去吧。”

　　龙小云看着她，再看看王逸风，眼睛里忽然冒出火苗，愤然转身离去。

　　影娆低着头，站在王逸风面前。逸风忽然和她单独相处，一时不太舒服。影娆半晌都没有说话，逸风忽然道：“我走了。”

　　他转身走出几步，影娆忽然道：“你要去哪里？”逸风停下了身子，但是没有说话。

　　影娆道：“你要去找沈璎璎了是么？”

　　逸风沉默，终于点了点头。影娆淡淡笑了笑，道：“真好。那今日，是否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逸风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影娆一说，他也意识到，以后他和她，大约不会再见了。

　　逸风淡淡道：“你与我，还是莫要再见面的好。从今往后，请自珍重了。”他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她与他，今生确实还是最好不相见。

　　影娆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些怨，带着些恨，还带着些说不清的东西。即使没有沈璎璎，她这辈子也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影娆淡淡微笑道：“今生无缘，我只愿你能同沈璎璎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逸风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看见影娆泪中带笑，这句话让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月下楼她向他敬酒时，说过的善颂吉言。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一切都是注定？

　　逸风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终于，他也对影娆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影娆久久站在那里，逸风却已经走远。不知何时，她的泪已经悄悄滴落下来，落在手中的书页之上。龙小云从屋中出来，看见她纤瘦身影，心中也不知是爱是恨。半晌，龙小云低低唤了一声：“姐。”

　　影娆转过身，面上泪已干了。她对龙小云淡淡笑了笑，笑得却令人心碎。

　　龙小云走过去，站在影娆面前，看着她手里的怜花宝鉴，道：“你为何还要接受此书？”

　　影娆道：“只因它能治好你的伤……”

　　影娆话还没说完，就已被龙小云打断，龙小云大声道：“我宁可一辈子残废，也不想你领他的情！”也不知道他说的“他”，只指王怜花还是王逸风。

　　影娆淡淡看了看他，道：“你太傻了云儿，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也不再多跟他辩解，影娆将书卷轻轻往龙小云手中一推，低头向屋里走去。

　　影娆走出几步，龙小云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放不下王逸风，可是你难道以为，我真的只把你当成姐姐？”

　　影娆忽然错愕万分地回头，嘴唇也颤抖了，道：“你说什么？”

　　龙小云没有说话，书卷落地，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影娆。这身躯还是那么瘦弱，但是此时却无比坚强，坚强到足以反过来，保护她。影娆在痛苦中战栗，而龙小云抱紧了怀中战栗的人。他抱得那样紧，好像今生今世，都再也不会放开……

　　王逸风在回去的路上走着，心里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如今他已经放下了一切，可以坦坦荡荡地走到璎璎面前，对她说出所有的心事。逸风只觉此时连空气都格外轻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客栈，掌柜告诉他，王怜花与何铁手已经走了。王逸风心中笑笑，这二人总是这样，来去匆匆，他也习惯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璎璎走了，阿飞与吴瑶走了，父母也走了。他也不多停留，想回房略收拾一下就上路。

　　下午，逸风一人牵着马，向城外走去。经过集市的时候，看着道路两旁的商贩，想买些璎璎喜欢的东西。逸风一路走着，还没走出长安，忽然只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逸风回头，只看见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逸风吃惊不小，只因这两个人，一个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朱八，另一个竟是熊猫儿。

　　两人风尘仆仆，面色都不大好。见到王逸风，朱八竟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拳脚相加。逸风有些呆了，一时也没还手。朱八下手真是半分都没留情面，终于，被熊猫儿拉着他，道：“你先别打了。”

　　朱八被他拖着，犹自对空拳打脚踢，道：“气死我了！你先让我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再说！璎璎就为了这个混蛋，现在……”

　　逸风更加不明所以，急道：“璎璎怎么了？”

　　熊猫儿按下朱八，道：“璎璎她没事，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了，找个地方坐下说。”

　　三人就近找了个酒楼，在大厅坐下。朱八气哼哼地，说出了事情原委。原来璎璎自那日跟逸风告别后，便与朱八二人回了外公家。三姨听说她外公病了，也专程从山西赶来。可没想到她还没到，朱百万见到这个外孙女，果真已经什么病都好了。疼爱璎璎疼的不行，优胜过去对待小女儿朱七七。血缘隔辈总是格外亲近，朱百万毕竟已经老了，许多话不愿对一众儿女说的，在这个孙女面前，竟然找到了安慰。许多年来的心结，不知怎么，竟被沈璎璎这个小姑娘解开了。瞧那个样子，若是看开了这一切，至少能再活五十年。

　　璎璎虽然解开了外公心结，在家人面前也总是笑得似乎无忧无虑，却没有人知道，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时常暗暗伤神，闷闷不乐。三姨看出这孩子心事太多，便带她去寺院中拜了一次佛，希望这样她会好些。那一次回来之后，璎璎果然开朗了许多，可是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居然在后面。

　　朱八痛心疾首道：“怪就怪在三姐，璎璎年纪轻轻，好端端的带她去烧什么香拜什么佛！”

　　王逸风隐隐感到事情不妙，道：“璎璎她怎么了？”

　　朱八叹道：“那日之后没过多久，璎璎就说想回家去了。老爷子舍不得这个心肝宝贝，就让我送她回去，我也正想跟她去岛上看看七姐和姐夫。可是这孩子却一再推脱，说想一个人四处玩玩再回家。我觉出不对，就暗暗跟着她。没想到她走了很远，越走越偏，居然上了那无相庵里！”

　　逸风惊道：“什么！难道她……”

　　朱八恨恨瞪了他一眼，道：“是啊，没错，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原以为她想开了，没想到是这样想开！我在那庵堂外面等了多时，好容易才打听到，璎璎确实是求那里的住持收她为徒。无相庵一年中只有几天接受外面香火，我不便进入，只能嘱咐了那里的师父，暂时不要答应璎璎。好在那里的出家人也知道她是一时执念，不会轻易答应她请求。”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朱八暂时稳住了无相庵，又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不敢告诉家里怕老父着急，便急急赶来长安，半路上居然遇上了熊猫儿。朱七七既与熊猫儿结拜为异姓兄妹，朱八便也称他为兄。熊猫儿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十分关心，沈浪和朱七七远在海外，他不能让他们这唯一的女儿走上不归路。于是熊猫儿便与朱八一同上路，同时道上有兄弟说看见王怜花也来到了长安。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一天，赶到了长安。

　　熊猫儿看着逸风，心中也是有气。他本来也是想揍这小子一顿，可是朱八先动了手，他毕竟还是比朱八冷静一些。

　　熊猫儿道：“逸风，你们小辈的事情我一向不愿插手，可是我不能看着璎璎这孩子做傻事。今天总算找到了你，无论如何，你必须将她带回来。”

　　逸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看了看两人，对熊猫儿道：“我爹先行一步去了洛阳，大概不久之后会找您的。”

　　熊猫儿大笑道：“这厮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的。”他性格一向豪迈，不会因为一件事拘泥太长时间。熊猫儿一拍犹自脸色铁青的朱八，道：“好了老弟，璎璎不会出什么大事，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跟不跟我去洛阳，找王怜花算账？”

　　朱八一拍桌子，道：“当然要去！”

　　熊猫儿笑道：“好好好，你既然也叫我一声大哥。虽然王怜花跟我是故交，不过到时候我一定帮着你。”

　　朱八一笑，看了看逸风，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小子，璎璎这次要是没事也就罢了，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不会放过你。”又忽然一叹，从怀中拿出了个纸条。虽然辗平了，但看得出有揉皱的痕迹。朱八道：“这是在她房间找到的……我想可能是想写给你的，但不知为什么又揉成一团扔了。”

　　逸风接过展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只有两行：“错付痴情意，恩怨无所避。”宣纸的一角上，隐隐有两滴水迹，这是她的眼泪吗？

　　逸风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出门，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