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第 88 章 ...

  •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按说应该是一对男女相处过程中,最暧昧最荡漾的阶段。
      但在桑湉这儿,却似是不存在。
      她手把手教苍海,无非是觉得这样更直接、不必费口舌。待到第一尾鱼咬钩,她摞下句“记住别再忘了”就放手了。
      徒留苍海,像个暗恋学霸的学渣,恨不能冲她喊——喂,别走,这题我也不会解!

      特么撩完人就蹽,不带酱审儿滴啊啊啊啊!

      咬口的是一条翘嘴红鲌,跟平原地带的红鲌又不同,头略尖,鱼鳍颜色更红更透,阳光下闪闪发亮,很漂亮。
      徐铎用摄像机把这条鱼正反面撸了遍,尔后苍海用止血钳摘下鱼钩、称重、放流。

      那厢桑湉也迅速配好钓组,穿着涉水裤,蹚到溪流中做钓。
      苍海兀自沉浸在适才被抱拥的感觉中出不来,没心思再钓,遂站在桑湉侧后方,默默望着她。
      他不是第一次看桑湉路亚,然而在浅水区,这是第一次。

      她用得是超快调XH硬度的1.5m短竿,一体式手把座,微导环。轮子是水滴轮。拟饵是一只荧黄渐变绿、11cm长、重量不超13g的悬浮米诺。
      然后,甭瞧她带着苍海挥竿时又曲腿又下腰又拧身,到她自己挥竿了,动作幅度却非常小。
      小鱼形状米诺biu地飞出去,苍海隔着十米远,亦能听到凛凛破空声。旋即拟饵仿佛被捻着、捻至贴临水面方松指,沉入得不仅无声无息,且未激起丁点水花。

      所以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她控竿控线的手法太刁钻太精准了!
      所谓收放自如,所谓神乎其技,不过如此。

      蓦地苍海想起她曾说,就算她有朝一日封竿转行了,这辈子他想超越她也难。
      嘿,她说得没错,就她这一手经年累月打下的逆天童子功,谁能跟她比肩呀!

      很快,鱼咬口,连续七八尾红鲌,跟受了召唤似的。
      对此苍海反倒习以为常了——桑湉开启捡豆儿模式,那不应该的吗。
      让苍海意外的,是桑湉这次居然表现得兴致昂然,还带了鱼护,钓获统统不放流。

      苍海不禁超纳闷儿。他没有穿涉水裤,但有穿及膝防水靴,当即奔着桑湉蹚过去。
      蹚到一半儿,眼瞅着水位要没靴筒,苍海浑不吝劲儿上来,索性就地逐只拔掉防水靴,袜子也脱了,抟吧抟吧揣兜里,尔后光着脚板踩着水底鹅卵石,一刺溜一滑地向桑湉慢慢靠近了。

      “你怎么过来了?”桑湉钓得专注,一扭头瞥见苍海,再一瞥他湿了咣唧的长裤,“这儿的水温低,赶紧上去,免得着凉。”
      苍海答非所问:“妳爱吃红鲌?”
      桑湉回轮说:“不啊。”红鲌鱼肉虽鲜嫩,但脂肪含量高,细刺儿也多,与其吃它不如吃狗鱼,她又不是钓不到,一根刺,省事儿。
      苍海说:“那怎么不放流?”
      桑湉猛地一抬竿,又提起一尾尺来长大红鲌,控鱼器钩住鱼唇,止血钳利落摘鱼钩,手上不停嘴里道:“等下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苍海愈加好奇了。他认识桑湉这么久,从没见过她神秘兮兮地卖关子。
      “什么好玩儿的?”他按捺不住问。
      将钓竿别在腰带锁扣上,止血钳挂在另一锁扣上,桑湉说:“急什么。”
      苍海问:“不钓了?”
      桑湉说:“你这么泡水里,我还怎么钓。回头万一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你。”她蒙着面巾戴着偏光镜,看不到表情与眼神,语气亦是淡淡的,似乎有责备,又似乎隐隐有关切。

      苍海心窝儿一霎漫过汩汩的暖流,连脚底和大腿都不觉着冰寒刺骨了:“没关系,我男的,我扛冻。”
      桑湉:“就男的才要注意保暖呢吧?否则伤到肾,影响性能力了怎么办。”
      苍海气得眉一竖:“妳闭嘴!女孩子家家的,管得倒是宽!”
      桑湉:“呿。那晚上别再贴着我睡袋睡了啊。”
      苍海:“我、偏、不!”

      戴着手套的手紧攥住红鲌的头部,桑湉把钩住鱼唇的控鱼器亦松开了,随即一展臂,红鲌嗖地向对岸飙出去,bia ji一声,落在密林与滩涂的交界处。
      苍海——这是啥操作?
      估摸着他问了桑湉也不会说,他遂静静看着桑湉一尾尾抛尽鱼护里所有鱼。一共十九尾红鲌,条条三四公斤重,落地后不停地扑腾,但桑湉的落点选得好,红鲌们再怎么扑腾也不可能扑腾回水里。
      “走吧,我背你回去。”桑湉抖抖空鱼护,就要来背苍海。
      苍海坚决说:“不!!”岸上辣摸多双眼睛,他嫑面子的啊!

      桑湉无奈,拽掉腥滑的手套,挽起他胳膊绕到自个儿脖子上,手搂住他腰——力气大就是好,她个儿又高,苍海半拉身子几乎都给她架起来了。但好歹,比让她背着像个样儿!

      俩人很快回到岸上。苍海也不说去换条干裤子,也不说套鞋袜,一心只惦记着:“到底有啥好玩儿的?”
      桑湉一指对岸:“等着。”
      彭小蓬徐铎展翼小闪电见状也围过来。人难免有从众心,做饭的战斗民族兄弟们一瞧——诶?有热闹?亦呼啦啦过来了。大伙儿排成排,眼巴巴瞅啊等啊。

      不大工夫——咦咦?咦?那毛乎乎圆滚滚胖嘟嘟的大家伙,摇头晃脑犹犹豫豫的,是、是是……神马喵?
      彭小蓬兴奋了,双唇甫一翕动,桑湉低声警告:“别吵!快拍!”
      彭小蓬立马噤声,和徐铎展翼忙不迭对焦。
      苍海用气声儿说:“是兔狲。”
      他想起来了,厉桀的笔记里,很详细地记录过,亦惟妙惟肖地画过。

      桑湉摘下偏光镜,目不转瞬望着河对岸,以只苍海能听到的音量轻轻说对:“我爸偶然间发现,阿穆尔流域的兔狲爱吃鱼,却不像豹猫渔猫能自己抓。原本它们极警惕,白天基本不露头,可现在是繁殖季,食物需求量大,红鲌肉肥又富含蛋白质,它们最喜欢,就忍不住出来了。”

      第一只兔狲狼吞虎咽啃光一条鱼,嘴里叼了条跑了。马上第二只兔狲闻味儿急吼吼赶至。其后是第三只兔狲。
      这片儿大概除了它仨没别的成年兔狲了。But,还有猞猁啊!
      最惊喜来得是猞猁妈妈和它的两个小宝宝。猞猁宝宝muma muma埋头撕鱼时,猞猁妈妈扬头眈眈威慑着大伙儿,喔哟气场那个足!
      大伙儿屏息望着它们长长耸立的耳簇毛,和短不啦叽的小尾巴,薇拉激动得,竟尔哽咽了。

      “这哪里是好玩儿,分明是萌死人不偿命。”苍海喃喃同桑湉感叹着。也是远东生态环境保护得好,人为破坏得少,所以动物对人的畏惧心也小。
      桑湉笑了笑:“一群馋嘴猫……”
      笑时她漆黑眼瞳既有对着厉桀时的温柔,亦有对着美杜莎时的喜悦,还有陷溺回忆淡淡的哀惘。
      苍海见了,不由悄悄握住她的手。桑湉下意识一挣,没挣脱,便不再挣。

      她的手纤长、瘦硬,手背皮肤细腻,掌心和指腹却有一层薄薄的茧,有点儿像酷爱运动小男生的手,反正跟“柔荑”不搭噶。
      然而苍海握着她的手,心从未有如此刻般宁定。多想多想他多想,就这么一直握着她,到天荒,到地老。

      隔岸大剂量一通猫吸下来,众人无不神清气爽。简单对付完午餐,快艇再次前行。
      一路走走钓钓停停,他们于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抵达第二个露营点。露营点同昨晚的河边滩涂差不多大小。
      导钓们搭帐篷,路野的人搬行李,没一会弄利索,离天黑尚早,大伙儿也还没饿,那就自由活动吧,爱干嘛干嘛。

      桑湉朝搏导借电锯。搏导问做甚。桑湉说烧点炭,做炭烤鱼。她下午钓了许多北极鮰和细鳞鲑,全在鱼护里养着呢。
      搏导一听有好吃的,来神儿了,电锯抄起来,搏导说:“我会做炭。我帮妳弄。”
      要说这噶瘩最不缺啥?木头啊!都不用去林子里,上游冲下来冲到浅滩上的树桩子就够他们烧火做饭了。
      搏导电锯嚓嚓嚓,把树桩锯成均匀的一截截长方形木头块。他锯树桩的档儿,桑湉翻出她来时托运的兵工铲,神速挖了一堆土。
      近林地带土里萎叶残草多,日前下过雨,土又是潮的,桑湉拌吧拌吧,然后就跟小孩儿垒沙丘城堡似的,用黏糊糊湿嗒嗒的土垒了个简易小土窑。

      小土窑两尺来高,圆柱形,窑底铺了两块扁平鹅卵石,上头没封口。
      搏导都看愣了:“妳这是要烧炭?”
      桑湉说:“嗯。”
      木头块悉数抱到小土窑前头,桑湉弯下腰,往窑底两块扁平鹅卵石上搭木头块。
      强迫症到什么时候都是强迫症,桑湉搭出来的木头块横竖规整有间有距堪比叠叠乐。
      搏导扶额说:“……我都是平地上烧烧就得了。妳这也太麻烦了!”
      桑湉说:“不麻烦。不费什么事。”

      看她动手好像真的不费什么事。眨眼间木头块就搭好了。
      搏导汽油自顶缓缓倾下,木头块层层往下淋个透。
      桑湉说:“等下再点火。”
      她适才挖土时,还踅摸了两大块枯树皮。枯树皮覆在木块上,她另压了三片备用扁平鹅卵石,铲土把窑顶封妥中间留个透气排烟的孔:“好了。”她对搏导说,“可以点火了。”

      全程围观的彭小蓬这时问:“僧哥,妳什么星座的?”
      桑湉拍拍衣襟上的木头屑:“总之不是处女座。”
      彭小蓬咂咂舌:“我以为妳是呢!那妳什么星座啊?”

      一旁苍海忽然觉得特惭愧——他居然连桑湉的生日都不晓得!
      其实不是没有机会呀,一起登机住酒店,桑湉不止一次亮护照,他咋就没动过念头瞟一瞟记一记呢?还有AOTW的官网,上去一搜,本届各个选手的资料全有。
      爱或喜欢一个人,不是光嘴叭叭就行的。
      这说明他爱的能力尚须努力修炼和提升。

      包括,包括临行前,他原本打算到了阿穆尔,要多照顾桑湉些儿。
      结果嘞?处处被照顾的内个是他。他还动不动耍耍小脾气……

      小土窑透气孔冒出袅袅的白烟。桑湉拎着兵工铲说:“我去折点细树枝。”
      彭小蓬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僧哥,妳什么星座啊妳!”
      “射手。”桑湉脚下不停答了句。
      彭小蓬:“哇!十二星座里最讨厌被束缚的星座——永远渴望风一样的自由——像妳!”

      个家伙绝壁是故意哒,说完冲苍海挤挤眼:“小海哥,我知道你是一月份生日大摩羯。”
      苍海不咸不淡道:“前天办入住你偷看我证件了是不是。”
      彭小蓬:“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样按月份算来,你岂非比僧哥又大出近一岁?”

      苍海哪料得到他拿这个话噎自个儿!气得抬脚要踹他:“就你有嘴是不是?”
      彭小蓬一扭身灵活闪开了:“还有哦,大摩羯最佳暧昧星座组合是射手座,哈哈,贼准,对不?”
      苍海牙齿磨得咯吱吱。彭小蓬说:“啊哟僧哥要进林子了。”
      苍海一回头,可不,赶紧拔腿儿撵,亦没忘背对彭小蓬高高晃了晃拳头,意思——等我收拾你!

      原始森林里头日色稀。桑湉薅下面巾和帽子。
      苍海追上她,说:“难得。妳是不是特怕晒?一天到晚捂得严严的。”
      桑湉目光四处逡巡着:“我爸说女孩儿晒黑了不好看。万一他哪天彻底清醒了,我不想他打眼一瞧,觉得他女儿越长越残。”
      “怎么会,妳明明从小美到大。”这句一出口,苍海脸“唰”地胀红了。
      多奇怪,他跟韩蓓蓓交往时,诸如“宝贝儿妳最棒”,“宝贝儿妳最靓”,张嘴儿即来完全无压力。但对着桑湉他就不行了,既恐用力过猛显油腻显孟浪,又小鹿乱撞难为情。

      所幸幽幽浓荫掩饰了他囧囧的面色,桑湉也没把他的夸赞当回事。淡淡笑了下,桑湉说:“美的是我那会儿穿得裙子吧。一件就要几千上万块,还是买给身体噌噌噌长的小孩子。”
      将滚在舌边的“妳比裙子美”生生咽下去,苍海记忆一霎回溯到十年前。
      彼时的桑湉讨厌归讨厌,漂亮也是real漂亮,小小的菱形脸,五官精致尚未见凌厉,闪闪的香槟啡色长鬈发,衬着皙白肌肤十足似个瓷娃娃。穿得衣裳每天不重样,并且连绑发的彩色丝带都是爱马仕。他也因此判断她必住左近。不过柳琳琅那么卖力捯饬她……是想讨好抑或想补偿,就不得而知了。

      “不说那些了。”桑湉可没兴趣追忆有柳琳琅掺乎的往事。兵工铲柄旋开来,她哧地抽出铲柄里藏的刀。
      苍海瞠目:“这货过安检时居然没没收?”
      桑湉:“没啊,我也觉得又侥幸又意外。”
      “妳有它了为什么还买匕首和军刺?”
      “这个旋着多不方便呀,外一有事不如直接抽出来快。”

      倒提刀在手,桑湉把兵工铲递给苍海指了指前头:“那儿有红梢柳,我削点柳枝回去烤鱼吃。红梢柳串鱼比别的树枝串鱼更入味。晚上管你吃个够。”
      苍海顺着她手指望过去,的确有一片蓬蓬葳蕤的柳树,树冠同寻常柳树没啥大区别,树梢绿绿的,哪里带红了?
      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这里是原始森林啊,那片柳树不晓得长了多少年,每一株都树干笔直目测至少二十到三十米。
      二十到三十米是什么概念嘞?即跟高种椰子树差不多高!
      抑或假设一栋楼每层层高2米5,30米=12层楼那么高!

      苍海仰脖儿惊得都风中凌乱了:“妳妳怎么削?爬上去削?”
      桑湉:“不爬上去难道还飞啊。”

      言罢刀往地上一扔,她开始麻利地脱涉水裤。
      苍海就差没条件反射挡眼睛了:“喂,我还在这儿呢!”
      桑湉:“我里面又不是光着的。”涉水裤脱掉,她随手找了根树枝一挂,脚上是加厚毛绒袜,腿上穿高腰抓绒束腿防风裤。

      苍海无力道:“不是光不光的问题,是妳猝不及防这样……我很不好意思,妳懂不懂?”
      桑湉紧了紧手套:“我没猝不及防啊,我有说我要爬树。好比前一秒如果你说天太热你要中暑了,下一秒开始脱衣服光膀子,我就不会感到突然和不好意思。这爬树嘛,总要穿得轻便点。”
      苍海要被她呕死了:“我宁可中暑也不会在女生面前光膀子!”
      兵工铲一挥,他又横了吧唧地道:“妳以后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大大咧咧脱这又脱那!上回在月琴湖就是……里头没光着也不行!”

      缓了一口气,苍海直视着桑湉眼睛道:“我并非思想守旧的老古板,也没想要拿所谓淑女那套标准约束妳,但妳长大了,小怪,妳是大姑娘了。大姑娘跟男人一起时,总要注意点儿。这是对妳自己的一种保护。哪怕论武力谁也不是妳对手,可妳知道男人一旦动起歪念头,有多猥琐龌龊么?”

      苍海说完后,桑湉半晌没言声。
      她不会说她很感动,感动之外另有难抑的她又厌又惧又抗拒的自伤。
      因为在此之前,厉桀顶多是叮嘱她:小背心小内裤盖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人看、让人碰。不认识的人给好吃的,坚决不能吃。
      到了厉桀出事后,星野丰持之以恒真诚关爱毋庸说,可类似话题,对于一个非直系血亲的男性长辈而言,总是难以启齿的。
      所以,没人同她说过这些话,这些,本该由母亲跟女儿说的话。她的成长经历亦不教导她这些。呵,有娘养没娘教,指的可不就她么……

      风簌簌穿过枝叶间。远东薄暮时分凉意渐起。
      苍海问:“生气了?”
      桑湉摇摇头:“谢谢你,苍海,以后我会注意的。”
      苍海怔了怔:“说谢多生分呐。”他原以为桑湉会毫不客气地回怼呢,比如说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抑或说他啰哩吧嗦废话多。
      桑湉一笑,速度收尽情绪:“我去削柳枝,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苍海→_→:“喂,妳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不?”
      桑湉自地上捡起刀,面巾绕在手腕打个扣,刀刃平贴小臂,刀把插|入面巾扣后复抽紧:“群里前阵子不老说么——怎么,有特殊含义?”
      苍海==:“没……”他总不能上赶子给便宜让人占吧?

      他不说,桑湉也不再问,奔着一株红梢柳走过去。
      苍海跟在她身后:“唉唉这也太高了。要不咱别爬了吧?”
      桑湉:“我六岁半就能爬到树顶了。再说,袜子不能白踩脏。”
      苍海:“……”
      好吧,对洁癖来说,踩脏一双袜子可是不小的代价呢。

      仰起脖子他望着手脚并用敏捷如猿的桑湉:“当时妳那么小,伯父难道不担心?”
      桑湉眨眼间已离地十多米,毫不吃劲还一点不耽误她唠嗑儿:“比起爬树,他更担心我适应不了野外的生存环境。”
      又往上蹿了五六米,桑湉忽抱定树干低头冲着苍海道:“所以你看,事事皆有因果,要不是我妈把我扔给我爸由着我野孩子般长大,那一年,我也不可能翻出沈家院墙遇到你。”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妳妈咯?”
      桑湉继续往上爬:“是呗。”

      几次了,她谈起她妈时一点讳莫如深的意思都没有,口气还相当的轻松。
      苍海忍不住问:“小怪,妳恨不恨妳妈?”
      桑湉快爬到树冠底下了,距离地面太远,她怎么也听不清:“等我下去的——”她喊。
      苍海仰得脖子都痠了,索性向后一倒以手肘支撑着身体:“好的。”他应。

      德国制造确乎牛,兵工铲附带的刀贼啦快。桑湉反手握刀咔咔一通削,柳枝漫天洋洋飘。
      苍海盘腿坐下头,明知她不会有事,还是不免悬着心。

      好在很快,桑湉出溜下来,鼻尖额头略微见了汗。抬起手腕她把脸往面巾扣上囫囵个一蹭,苍海:“哎哟祖宗,妳把刀拿下来再擦成不成!!”
      桑湉乜了他一眼:“我会傻到不避开锋刃么?”
      “那瞅着也吓人!”一骨碌蹦起身,苍海没好气地一把攥过她的手,垂睫解她面巾扣。

      面巾扣抽得紧,苍海又怕使力太蛮刀锋会割到她,故而一时没解开。
      桑湉默默看着他鼓捣,他长得真是零瑕疵啊,皮肤还好,轮廓又深秀有棱角,认真起来尤其端澹恂恂见贵气,怎么可以有人这么美?美得仿佛林间的风都止了,时间亦停滞……

      一恍神之后,桑湉错开眼:“刚才你跟我说什么了?”
      苍海总算解松面巾扣,小心翼翼拔|出刀:“哦,我问,妳恨不恨妳妈妈。”
      桑湉想都不想答:“不恨。”
      “哪怕她后来那样对妳,妳也不恨她?”
      桑湉似笑非笑一掀眉:“我不是找回场子了吗。”

      面巾将她纤白手腕勒出了圈红痕,苍海放下刀,很自然地轻轻揉抚着:“没想到妳看得这么开。”
      “我爸说,永远不要恨一个留不住的人,那是跟自个儿过不去。”
      略顿顿,桑湉双唇微启下一句将将出口,苍海警惕地打断她:“不会拣好听话唠就闭嘴!”
      桑湉:“……”啥叫好听啥叫难听噻?

      片刻,苍海低声道:“好吧,妳说吧……”
      “呃,”给他一打岔,桑湉差点忘了自己究竟要说啥,卡了一秒壳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拾掇拾掇回去吧。”
      “就这些?”
      “不然呢?你中午又没怎么吃,估计早饿了吧?”

      抚着她手腕的指尖儿稍稍收拢些,苍海埋着下巴几不可察地一莞尔:“妳有时,嗯,蛮乖的,不如我往后叫妳小乖怎么样……”
      桑湉一甩甩脱他的手:“拉倒!!丝丝姨养的一只大肥兔子就叫小乖。还是公的!公的!还被丝丝姨给绝育了!我才不要!不要!”
      她反应如此大,急切否决的口吻,像个被同学惹毛了老大不乐意的小孩子。
      苍海笑得哟:“真可惜。既然是公兔叽,只能做罢了。”

      桑湉蹲下|身归拢柳树枝,语气依然悻悻的:“你正经叫我名字不好么?总是给我起外号。也就是你,换别人我早揍他了。”
      “喔唷我好怕怕哦。”苍海痞劲儿又上来了,“不过我可记得有人说,再也不对我动手了。”
      桑湉抬头瞭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是不是?”
      苍海说:“对喽~”
      挨在她身边儿也蹲下|身,他东一爪子西一爪子地跟她一起捡树枝。捡了不几根儿,他唿啦放下树枝左手撸起右衣袖:“后悔没?后悔妳来咬我啊,咬不算动手哦。”

      他笑得实在太太招欠儿了,琥珀色瞳仁宝光四溢,樱花粉的M唇偏又极诱|惑,桑湉脑子一热牙一痒,一个没绷住,竟然真地吭哧一口咬住了他。
      不过,她咬得不是他手臂,她咬得是他左侧腮帮子,就像她咬美杜莎的大毛脸,上下齿叨住一噶瘩,不使力地磨一磨再啮一啮。每次都咬得美杜莎舒称得直哼哼,尾巴疯狂摇。

      而wuli苍海呢……
      腮帮子毫无防备的一点痛,麻酥酥如同微弱电流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整个人BOOM地僵了呆了澎湃了……
      便连汗毛和头发都齐齐竖起来……

      但但且慢先甭激动,对面内小冤家抹嘴嗒舌是几个意思撒?
      “你脸好咸。”小冤家旋即给出答案,“还出了一点油。”

      苍海——卒。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