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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   事实证明,桑湉的谨慎是有道理的,苍海的确是处于假愈期。

      下午三点五十多,傅衍正披着病号服赖在他屋扯闲嗑儿,扯着扯着,苍海开始头晕、恶心、视力模糊。
      他也没吭声,默默躺倒在病床,随后体温又像前夜,极其迅速地飙升。
      待到傅衍察觉不对劲儿,喊了护士拿来体温计一量,短短工夫他已烧至40摄氏度。
      再后是昏厥、呕吐、抽搐。

      傅衍直接进入万能懵逼模式。

      那时候,桑湉、褚轻红都去了老丁的度假山庄为赌鱼做准备。范晓光和苍漪也被苍海撵走了。
      苍海撵他俩走时,还大大咧咧调侃:“我不止能小跑,我还能大跳呢!”
      苍漪白了他一眼,回:“是,晓得你留在这儿,无非是要等你的小~湉~湉。”

      大伙儿都以为苍海没事儿了。及至苍海又被火急火燎推进急救室,六神无主的傅衍方想起打电话。
      他是自小爹疼妈宠的老疙瘩,关键时刻第一反应自也是找苍海的至亲。
      而发小儿是什么?
      发小儿是我家里有几根葱几瓣蒜,你跟我一样的熟溜。到了你家我也不客气,跟你家长辈套起磁,我比你还热络。

      于是调出手机通讯录,傅衍逐个给苍家人报起信儿。
      他第一个找的是苍灏,苍灏没有接,电话响了一阵儿自动挂断后弹出“我在开会”的回复。
      他第二个找的是苍漪,结果苍漪昨晚在酒店手机没充电,已经关机了。
      他第三个找的是苍海大伯家的二堂姐,二堂姐可算是接了,然而她人在芝加哥,睡得迷迷瞪瞪中听完傅衍带着哭腔的叙述,说:“我负责找我妈!全家人数她最闲也最能张罗事。你负责找我二伯母。万一我妈在做SPA或shopping,二伯母去也一样。当然顶好是她俩都能去。我二伯母心细,更会照顾人!”
      那还说啥啊,傅衍紧忙遵命给苍海二伯母打电话。二堂姐火速找她妈。
      然后没到一小时,苍海大伯母二伯母搀着苍家老太太,风风火火全来了。

      镜头移转,龙兴竞技池。

      尽管此次比赛仅两人,300*450的标准台钓场,却乌泱泱挤了多半圈卖呆的瓜众。
      是,苍海说得没错儿,钓鱼圈太小了,即便是傅衍这样的渔混子,混得久了也有一号。
      何况是盛子浩这种大咖,约战的又是路亚、矶钓界新秀,新秀还是个美女,没人看才奇怪!

      比赛流程也很正规。
      担任裁判的中国台钓协会会长李寒山,先对着麦宣读规则,继而请钓手抽签选钓位。
      所谓钓位,因为场子实在太大人又实在太少,遂以东西两岸划分。
      盛子浩当着围观瓜众与媒体的面儿,风度还是不错的:“女士优先。”他示意桑湉先抽。
      桑湉对他行了个鞠躬礼,抽到的是西岸。

      各就各位——组线、绑钩、试竿、调漂、调饵料和窝料。

      正规台钓赛不允许用活饵。窝料里亦不许掺鱼卵、红虫、蚯蚓、蛆、面包虫、银制品、皂土、钙肥、白酒等添加物。
      这也是近年大型赛事为何提倡使用公饵的原因,免得各个钓手各祭加了“秘方”的饵料,有失公平不说,还污染水质。

      饵粉是几家品牌商常年为龙兴竞技池特供的。
      说白了老丁这龙兴度假山庄,就是台钓爱好者的基地。

      当初他筹钱投建,首先看中的也是山庄里原有的一片大水塘。
      山庄买下来后,老丁按双向施钓赛场的标准将水塘扩了扩,塘底挖到平均水深2米5,重铺了厚厚一层细河沙。四岸砌了大理石板,又每隔八米垒一个钓台。与南岸相距三米还搭了主席台,主席台一左一右另有排椅当观众席。夏天扯遮阳网,夜钓有探照灯。
      如此再加上老丁在台钓圈积攒的人脉,以及山庄可吃可住可娱乐的便利,龙兴竞技池很快就承接到两场大型台钓冠名赛。接着国家级台钓赛也选了龙兴山庄为钓场。又接着各个台钓厂商亦陆陆续续找来了……

      用老丁的话说:承蒙八方钓友给面儿,他一片心血总算没白瞎。

      彼时病房里,桑湉听罢老丁对龙兴的概述后点评道:“你也是白手起家的典范了。”
      这句话太让苍海糟心了,他当即用帅脸对老丁生动演绎了两个字儿:德性。
      苍漪见状,朝她四哥扮了个鬼脸,唇语无声道:“小心嫉妒使你质壁分离哟~”
      老丁内损塞哩,更不厚道,挺糙个汉纸麻兮兮回了苍海一个wink。
      苍海气得:“你们赶紧滚蛋踩盘子去吧!”

      本次赌鱼分上下半场,上半场两小时只许钓鲫;单尾有效重量0.5公斤;手竿限长3米6。
      下半场两小时钓鲤和草,单尾有效重量2.5公斤;手竿限长4米5。
      鱼钩不超过两只。线长不得超过竿长0.5米。线、钩规格不限、拴法不限。鱼饵必须挂在鱼钩上,且是直径不得超过40毫米的丸形饵。

      这规定怎么说呢,比纯钓鲫或不分鱼种混钓略刁钻一丢丢,一般甲级台钓赛爱这么整。

      盛子浩肯定没在怕的了,咔咔几下试完竿,配完饵,调完漂,又摆pose让媒体拍了N张照。

      再看桑湉这厢,一袋一袋先看饵粉袋说明,偏偏她中文不太行,简体中文更不行,吭哧吭哧看得那个磨蹭哟。
      好不容易看完说明,她一袋一袋撕开饵粉袋封口,一样一样倒在掌心凑到鼻端细嗅,嗅完再用指尖轻捻——苍海的3米6枯法师搁一旁,水还没沾呢!

      褚轻红脆弱的小心脏不由提溜了起来:“她到底会不会啊?!”
      陈凯:“她台钓会不会我暂且瞧不出,但妳看她琢磨饵粉那架势,不像是生手。”

      特供的饵粉四十余种,鲫、鲤、草针对饵各占八|九,剩下的是窝粉和打窝的颗粒,还有几袋综合饵、辅助饵和调味饵。另有一大桶基础饵。
      凡此种种,外行闻起来全都腥臭吧啦的,内行闻起来却差别甚大,更不用说,嗅觉敏锐的鱼了。

      而鱼从幼鱼长到成鱼,摄食习惯是不断改变的。正常情况下小鱼比较喜欢味道浓烈的饵料,大鱼则更多地偏向味道清淡的饵料。
      再细说一点,小鲫喜欢鲜腥小鲤喜欢腥香,大鲫如果没受到喂养习惯的影响喜欢谷物香型,大鲤喜欢水果香型。
      除此还要考虑饵粉的质感,动物蛋白含量,植物蛋白含量,季节,钓层,水情,鱼种体力和吃口的差异……

      举个栗子,似这种养殖池里的成年鲫与成年鲤,春冬季遇到含虾粉、蚕蛹粉以及含酵素发酒香的饵料特别好开口,夏秋季却像人畏热没胃口似的,爱吃带点蒜味的饵料。
      但鲤鱼的味蕾要比鲫鱼的发达好多倍,对饵料的挑剔程度也愈甚,由此调制两种成年鱼的饵料时,基础饵、综合饵、含虾粉的调味饵、含蚕蛹粉的调味饵、含大蒜素的调味饵、含酵素的调味饵、植物蛋白多的针对饵、动物蛋白多的针对饵,比例拿捏便也大不同。
      同时调鲤饵时还要另加10%左右的辅助鲫鱼饵(对,我没打错),还顶好选吸水性较佳的辅助鲫鱼饵来平衡鲤饵的总体状态。
      若水中藻类生物多,要选藻类鲫饵和鲤饵。
      若水中有螺类和贝类,那么就选螺贝类鲫饵和鲤饵。
      两种饵的粗细、干稀程度也都有要求——这决定了鱼吞饵前、试口儿时的口感!

      嘿嘿是不是辅助角茫然了呀?
      嘿嘿茫然奏对了!

      与其它竞技田径类运动比,或许竞技钓鱼的独特魅力就在于——肢体上的技能点固然重要,垂钓者的脑力和智商,亦是不容小觑滴。

      二十分钟过去。那厢盛子浩都下钩了。桑湉才选出她要用的饵粉。
      掀开苍海的台钓箱,她翻饵盘调饵料。
      上半场钓鲫,且是单尾有效重量0.5公斤往上的鲫,这份量是成年大鲫了,故而她调的是适合大鲫的饵。

      饵调好,调窝料。窝料调好撒窝料。等鱼进窝的过程中她配钓组。
      她主线用1.0#尼龙线,子线用0.6#碳素线,8字结绑的钓钩是4号溪流钩,浮漂是巴尔杉木立漂。

      盛子浩上第一尾鲫鱼时,她在钓组上加太空豆。
      盛子浩上第二尾鱼时,她在加铅皮座和八字环……

      褚轻红再也按捺不住了,举着麦围笑道:“下面让我们去看看桑小姐准备得如何了?”
      在陈凯摄像机的追随下,美女主播踱至桑湉的身旁:“桑小姐……好像很从容不迫呐……”
      桑湉扬起捂得溜严的脸瞟了瞟她:“国内这些饵粉我都没用过,需花点时间熟悉下。”

      褚轻红心说大妹砸咱能熟悉得快点不?妳路亚、海钓、矶钓时的杀伐果决哪儿去了!

      对着摄像机镜头,在裁判、瓜众、其他媒体的眈眈注视下,褚轻红没法儿流露得太过。
      “天好热啊呵呵呵。”美女主播尬聊了,“桑小姐会受到影响么?要不要涂点风油精什么的呵呵……”
      桑湉:“……”

      埋头调整了一下双子线长度,又扬脸瞟了瞟褚轻红,桑湉静静道:“我要开钓了。”

      短短五个字,仿佛一个启动程序的指令,先前儿表现始终慢吞吞蔫唧唧不在状态的桑湉,由这句话始,整个人乍变冷凝。

      台钓扬竿是单手,且不似路亚那般大开大阖有气势,亦不似矶钓那般有旋抛法、甩投法、直抛法等诸多的花式。
      台钓扬竿手臂抬起幅度小而低,给不懂的人看,有点儿似手执小皮鞭抽赶小毛驴。
      But桑湉一扬竿,懂的人立马瞧出了厉害,她扬竿扬得不仅利落而克制,还带着举重若轻的优雅。
      钩入水,鱼漂稳稳竖浮在水中,激起的涟漪如同蜻蜓在点水。
      线弯悬,控得不紧亦不颤。从鱼漂目数上判断,调3-5目钓1-5目,她用得是悬垂式底钓。

      见过太多肥猪跑的褚轻红自此放心了。
      是了,这才是她熟悉的桑湉——披挂着金甲战衣,结界坚不可破,一竿在握她就是钓场里的大魔王。
      钓场周围暗戳戳下注坐等盛子浩吊打桑湉的瓜众也安静了。

      两分钟过去,桑湉轻俏一提竿,一尾目测至少1.5公斤的肥鲫亮着烁烁的鳞片被抽离出水面。
      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肥鲫不偏不倚落向鱼护。
      旋即桑湉手腕斜转扽竿梢,鱼唇在护口挡针上一荡,鱼钩脱离鱼唇肥鲫滑坠入鱼护。
      鱼钩捻在桑湉手指尖,第二团丸形饵松而不散地搓钩。
      扬竿下饵。鱼漂又是稳稳地竖浮,并连目数显示都一样……

      这一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迅捷无比,许多眼神儿不好的瓜众,根本看都没来得及看清。

      主席台上的江湛透过望远镜不禁笑了。难怪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跩样儿。
      呵,厉桀养的好女儿,这无疑是她的又一隐藏技能啊。
      加上她惊人的体力和心理承受力……
      盛子浩这次——嗯,要悬。

      江湛所料不错,盛子浩真栽了。

      或许他长久以来被捧得太过自满,打头儿上他即对桑湉暗怀了蔑视,桑湉上第一尾鱼时,他还不屑轻哂,觉得无非竞技池鱼密度太高,按规定赛前又不许投喂……
      这谁过年不吃顿饺子嘞?上个把鱼嘛稀奇!
      再者你瞅她准备阶段那蘑菇劲儿……
      扬竿起范儿又如何?他岂会输给一个台钓界脸儿都没露过的毛丫头!

      及至桑湉以平均两分钟一尾鲫的频率开启捡豆儿模式,坐在对岸的盛子浩坐不住了。
      也怪这届瓜众素质太差,丝毫没有观战不语的觉悟,台钓赛同所有钓鱼类比赛一样,都是赛终检鱼称重算比分,他们倒好,孰胜孰负尚未定,居然就风向倒戈闹闹囔囔地给桑湉打call了。

      竞技类钓鱼心态极重要。抑或所有竞技类运动皆讲究戒骄戒躁。
      坐不住的盛子浩开始滑鱼,并越滑越焦躁,越焦躁越滑。

      反观与他遥遥相对的桑湉,不间断地上了N多鱼,是个人就会累,她却仍如初初下竿时,不见疲,不见懈,亦不见碾压对手的嘚瑟。

      李寒山看着看着忽而问:“你们发现没?她的每一次抛投与拖曳,都似对上一套动作的完美复刻。”
      江湛说是:“所以她下漂才那么准,不偏不倚只落于一点,钓目不移。起势又快,不惊鱼。”

      “而且她基本不看浮漂与竿尖,全凭手感提竿起渔获。”李寒山长叹一声:“这女娃儿了不得哟!旁的不论,单这一手下漂的准头,就可知她是扎扎实实夯过底子的。”

      江湛一侧的沈慕仁,闻言脸都黑成锅底了,嘴里却不甘地诘问:“她蒙得跟抢劫犯似的,还戴着偏光镜,你从哪儿瞧出她提竿起鱼之前没看浮漂与竿尖了?”
      咋滴,你目力还能穿透偏光镜吗?
      偏光镜片同意吗?!

      李寒山耸耸肩,将望远镜塞给沈慕仁:“你仔细观察下,她回回起鱼时,浮漂钓目都没变。这说明她在鱼甫一吞饵那一霎,就明确感知了。一般玩儿台钓的可没这能耐……”
      江湛接口说:“她是打破各种钓法的壁垒,把路亚、矶钓、飞蝇钓、手丝钓那些技巧融进台钓里头了。而且单凭她下饵这一项,你们信不信,她飞蝇钓一定很厉害,搞不好比其它几种钓法都厉害。”

      举着望远镜,沈慕仁喃喃:“飞蝇钓不是……路亚里很小众的一个分支么?”
      江湛说是:“因为它最难。”
      沈慕仁仍是不愿意面对这现实:“那也得鱼肯吞饵啊……可为什么……她不是没用过这些饵粉么?”
      江湛莞尔:“那又如何呢?渔猎人渔猎人,光有钓技不琢磨猎物的食性怎么行?一旦琢磨透彻了,管食材产自哪儿,都能鼓捣出投鱼所好的盛宴。”

      另一侧吴越不care这些只关心——“她能赢么?”
      不愧是奸商,吴越已在思量,要加多少钱,才能打动说服桑湉,给NOEBY的台钓新品做代言。

      江湛笑笑不说话。
      李寒山二叹:“能不能赢你瞅瞅子浩的样子就晓得了。唉,半世英名啊……”

      上半场六点整结束。按规定,下半场钓手间需互换钓位。

      盛子浩胡乱把竿儿往胳肢窝里一夹,饵盘里还剩两大团鲫饵与四团窝饵,他端起来,一股脑全砸池子里头了。

      场外一片噫~~
      这举动不违规,但也绝对不厚道。

      桑湉视若无睹利落拾掇妥钓具,彼时夕晒未落,她依旧蒙头盖脸背的背挎的挎,绕池半周来到盛子浩钓位。

      与盛子浩擦肩而过之际,桑湉顿足向其30度一鞠躬。这在日本台钓赛换场时是司空见惯的,以示对对手的尊重。

      盛子浩却解读成讽刺,并用力讽回去:“咱们中国人,不兴小日本那一套!妳在日本呆再久,也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地界儿上比赛,少来鬼子那一套!我啊,年纪虚长妳几岁,且倚老卖老说一句——咱到啥时候都不能忘本,哈日哈韩的要不得!”

      这年头,什么事儿若与爱国牵扯上,总能收获一批小粉红的热捧。
      盛子浩掷地有声摞下这几句以后,场外果然响起轰然叫好声。

      褚轻红气得直嘀咕:“有没搞错啊?鞠躬礼,起源于商代的‘鞠祭’!几千年来一直是我们华夏文明一部分。合着中秋节被韩国人抢去申遗了,他又要把鞠躬礼送给日本人?他问过老祖宗的意见吗?不怕大祭司半夜带一群牛羊给他托梦吗!”
      陈凯听了就乐:“行了行了,小心播出去。”
      褚轻红:“播出去就播出去!他自个儿没文化,还好意思在这儿秀!”

      桑湉未作任何的表示,身向旁一侧,让盛子浩先过。

      盛子浩口舌上占了上风,顿时舒称不少。况且上半场他虽不如桑湉钓得神乎其神,变态得跟开了挂似的,也不算很差啦。
      而钓鲤和草,例来是他强项。所谓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接下来的俩小时,他一定要稳住喽,让大伙儿知道谁才是台钓界的真.扛把子!

      揣着如此斗志,盛子浩下半场伊始即表现得极为生猛。
      他心性是窄,钓技却委实不赖,打完窝没一会儿,唰唰唰连上仨草鱼。
      瓜众欢呼起来——终究他们押盛子浩赢的多!
      褚轻红瞟了瞟又在细读饵粉说明书的桑湉,心又跟着蹦到了嗓子眼儿。

      “有什么问题吗?”褚轻红忧心忡忡。桑湉这次读得比上半场还慢。
      桑湉:“没。就是好几个字儿叫不准,得蒙。”
      褚轻红:“……哪几个字儿?要不我帮妳念?”
      桑湉:“不用。我已经差不多蒙完了。”言罢边开封口她边叹,“我得加强中文学习了。”
      褚轻红:2333,莫名觉得她好萌!

      接下来桑湉换了支4米5荒法师,主线2.0#尼龙线,子线1.2#碳素线,钩子是新关东0.5号钩,其它诸如铅皮太空豆等等也均做了调整。

      趁着桑湉还在准备,褚轻红悄问:“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桑湉撒下一把颗粒打窝,说:“汗出这么多,哪里还有尿?”
      褚轻红:“……那要不要喝点水?”
      桑湉复撒下几捧窝料:“结束一起喝吧。”
      朝对岸努努嘴,褚轻红几近气声忿忿道:“他把鲫饵都扬吧下去了,不得全是鲫鱼来闹窝啊……”

      桑湉拿竿梢指了指水面,褚轻红顺着去看,不算清澈的池水,她刚撒的窝料和颗粒,依稀可见全漂浮在中层以上。

      “哦,妳要先钓浮……”褚轻红恍然。
      鲫、鲤属底层鱼,鲤偶尔会蹿中层找吃的,草鱼、鲢鳙、罗非等,却是纯粹的中上层鱼。
      桑湉一笑:“行啊,妳这主播没白当,基本常识挺过关。”
      天热,尤其太阳快下山的当口儿,积攒一天的暑气大爆发,桑湉汗出得……钓台都能坐出水印子,低低豆沙喉由此愈发的沉,似迴转低旋的风掠过向晚的林梢。
      褚轻红脸红了,好吧她又被撩到了。

      水面绽开一个个草鱼泡。钓草讲究打大窝。桑湉连抓两把颗粒补窝子。漂入水,正式开钓。

      钓草与钓鲫的差异又在于,草鱼有边吃边走的习惯,一旦鱼吞饵,不能急,务必要等浮标沉入水面后再扬竿刺鱼。刺鱼要强、准、狠、快,缺一不可。提竿时使力要均匀。竿子和水面夹角尽可能不小于30度,否则形成拔河,线就会玩儿完。
      然而说着简单操作难,这种竞技池里久经赛事的大草根,又无不修炼得贼精八怪的。以致即便大咖如盛子浩,最好钓草成绩亦不过“钓十中七”。

      那么桑湉呢?她能钓十中几?

      这下连吴越都按捺不住要同江湛打赌了。
      江湛说:“我不欺负外行——你先来。”
      吴越说:“十中九!输了我新得的内手把件儿归你了!”
      江湛摇头一笑:“谁稀罕。那把件儿还你自个儿盘弄吧,我才不要当油腻的中年男。”
      吴越笑骂:“德~性!那等价给你钱行不啊?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拿啥作注了。诶你快别墨迹了。说,十中几?”

      眼眶压着望远镜,江湛口吻轻松道:“我赌她中鱼率百分百。输了我赔你双倍钱。”
      吴越:“What”
      他那把件儿不便宜,拍卖会上拍到了近八位数。不然他也不会拿出来——要赌就赌大一点,才刺激过瘾不是吗?

      狠狠咂下舌,吴越半是玩笑道:“咱俩这关系,我可不好意思要你双倍钱,要不,你输了就把你那辆喷了海绵宝宝的玛莎拉蒂给我吧?”
      江湛:“你做梦吧你!”
      吴越:“开也不见你开,一放放N久,我好心给你止个损,你还不领情。这性格,也就跟我能处长……”
      吴越还要叨逼叨,江湛蓦地嘘了声:“她漂下沉了,你快看看她刺鱼……”

      透过望远镜,桑湉遽然一起竿。竿子与水面恰好形成30度角。
      一秒后,水里的草鱼第一次回了头,这是成功起鱼的关键!
      接下来,4米5荒法师始终保持在45-60度左右弯曲发力,水面一嘟噜一嘟噜直冒泡儿。

      吴越纳罕:“咋了这?”
      江湛懒得搭理他。
      李寒山一手架着望远镜,一手比比划划担任解说员:“鱼呛水了。呛水可加快鱼力竭。”
      初涉路亚的沈小白:“鱼还能呛水??”
      李寒山:“能啊,跟人偶尔呛风咳嗽是一样的。”

      沈小白:“⊙_⊙”
      吴小白:“⊙_⊙”
      太涨姿势了!

      江湛:“6,7,8,9,10……”慢慢数着数。
      数到十七江湛一声喝:“完——美!”

      从刺鱼到起鱼,桑湉只用了十七秒。
      抄网下。抄起的草鱼目测当有五公斤。

      江湛叹为观止道:“我本来估摸着她会耗时半分钟。”
      李寒山:“有路亚和矶钓技巧加持是不一般。”
      吴越:“那也不见得把把中鱼吧?”
      江湛“嗤”地对发小儿拗了个“等着被打脸吧”的表情。
      吴越不服气,架起望远镜仔细看。

      然后哩,桑湉再次开启捡豆儿模式。并每一次起鱼,都不超半分钟。

      一个小时后,底层闹窝的鲫鱼吃干抹净溜光了,桑湉换饵、换组线、加铅皮,改钓底层的鲤鱼。

      鲤鱼的心眼儿可比鲫鱼和草鱼多多了,因此得名“鬼子鲤”。但,同海里的高智商鱼比如石斑比,鲤鱼还是差着一大截。
      所以钓鲤之于桑湉,依旧是so easy。

      而连续做钓三个多小时,对钓手的体能无疑是巨大且残酷地挑战。
      以往台钓赛,盛子浩的套路是先连环搏鱼一小时,强势吊打对手到气馁,他便可以每半小时抽支烟喝口水缓一缓,张弛有度一直到赛终。
      结果今儿个一开赛,被吊打的换成了他,桑湉偏又是个非人类般不知疲惫的变态!
      盛子浩倒是有心歇歇气儿,一瞅对岸的桑湉……他怕他一歇衰、再歇再也起不来。

      别无选择,盛子浩唯有咬着牙死嗑。
      不必称重,他也知败局已定,众目睽睽,他但求别输得太寒碜。

      奈何事与愿违,距赛终尚有二十分钟,盛子浩上了一尾鲤,臂抖手颤地他一提竿,“啪”一声,使力不均下,竿梢向左偏折一撅两断了。
      场外此起彼伏响彻抽气声,盛子浩怔忡良久埋首于膝弯。
      其实钓鱼断竿不稀奇,谁初入门儿时没败饬过几支竿?
      不过玩儿到盛子浩这级别,钓得又不是啥巨物……打个比方吧,你见过有哪个投掷类运动员把铁饼铅球砸到自个儿脚后跟的?
      ——嗯,道理是一样的。

      “她还真是中鱼率百分百啊~~”吴越一脸活久见地叹。
      李寒山放下望远镜抹抹鼻梁上的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沈慕仁气恼道:“‘见好就收’这成语,她没听过怎么地!”
      明明西岸选手已报屁,桑湉居然还在钓钓钓。

      江湛余光乜了他一眼,悠悠道:“慕仁啊,看来你对竞技类钓鱼的认知还是有偏差啊。没错,竞技类钓鱼是不如田径类项目那么刺激那么燃,但也是讲究体育精神的,比如‘缓慢而有恒地赢得竞赛’,就是竞技类钓鱼赛事的主旨。桑湉此刻不收竿,不是她咄咄逼人没风度,而是她对对手以及体育精神的尊重。或许——”
      顿一顿,江湛道:“或许你该庆幸桑湉没收竿。倘若她就此收竿了,才是磕碜人。盛子浩往后都不用在台钓圈露脸了。”

      近八点,夜色渐浓,钓场四周探照灯明光炽炽晃人眼。
      桑湉拉下面巾摘下偏光镜,掐着点儿,于终场哨声吹响时,慢腾腾拽上最后一尾大鲤鱼。

      褚轻红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对着麦招呼工作人员过来扯鱼护称重时,陈凯都担心她唱出来。

      下注的瓜众们输了钱却大饱了眼福,包括吴越也输得心悦诚服。

      老丁和盛子浩好歹相识一场,又是龙兴的主人,怕盛子浩打击太过想不开,叫了俩素日同盛子浩交好的钓友,去扶其屋里喝口水,休息下。

      桑湉一样一样收钓具。单手执竿四小时,谈不上累,就是手臂有些儿涩;喉头又干腹又饿。她正寻思朝谁要瓶水,沈慕仁过来了,同时递给她一瓶宝矿力水特。

      “我输了。”沈慕仁神情惨淡语气倒坦然:“我会遵守承诺,自此再不打扰妳。”

      桑湉没吱声,举头狂灌了一瓶水。
      讲真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她就知道她一准儿赢。
      然而有那么一刻,她也曾犹豫也曾挣扎也曾想故意放个水。
      她在心里说——未必沈慕仁的目的与她妈一个样。也许,也许他仅仅想她去医院探望下小初?

      小初,小初,那个可怜无辜漂亮的小弟弟,她对他亲情绝对是没有,愧疚却是日积月累成沉疴。
      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啊?谁又能彻底泯灭了良知?
      骗了他,她整十年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卑陋。
      她很想,很想很想去当面同小初说一声:小初,对不起。

      但是不行呵,她赌不起。别的赛事都行独这一场不行。
      是谁说的来着?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由此片刻犹豫挣扎后,她只能别无选择地赢。

      而赢都赢了,再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于是桑湉喝完水,背起苍海的钓箱和竿包,向沈慕仁深深鞠了个90度的躬。
      所有的她所有的歉意与忏悔,尽在此一躬。或许沈慕仁不了解,亦无法抵消她作的恶,可命运如此悍暴且乖戾,微如尘埃的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桑湉没有等称重结果出来即离开了钓场。于她也是不想别人太难堪。

      老丁追上来,鬼叫鬼叫的:“僧哥僧哥,妳这是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桑湉止步、蹙眉:“你叫我什么?”
      老丁嘿嘿一笑:“僧哥——这是江湖人送妳的尊号。”
      桑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老丁。
      老丁魁梧的肩膀后突“嚓”地探出个脑袋,是来卖呆儿的“路野旅拍”的彭小蓬:“诶诶我跟妳科普吼僧哥——妳看过金庸小说吧?”
      桑湉面无表情说:“没看过。”

      “没有关系啦。”彭小蓬绕过来一翘兰花指,跩着夹生台湾腔,“我简明扼要地缩缩吼——这个金庸小说里嘞,有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复姓独孤名求败。而盛子浩嘞,因为太厉害了嘛,早前在台钓圈的绰号就叫‘求败哥’。如今妳不是让他心愿得偿求败得败了嘛,大伙儿就合计着也送妳一尊号。思来想去,东方不败是公公,灭绝师太老恶丑,也就少林扫地僧深怀绝技又低调。所以——噔噔噔噔,往后妳就叫僧哥了!”
      一口气叭叭完,彭小蓬眉飞色舞乐得那叫欢:“怎么样,这绰号吊炸天了吧!比什么‘我偶’、‘你偶’、‘他偶’好听一百倍——大气,霸道,有内涵!”

      桑湉:“……”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去医院看苍海了。”她抬腿复向山庄外头走。

      老丁:“我送妳我送妳!把妳送到医院我再赶回来。”
      彭小蓬:“我也去我也去!”
      老丁一脚踹开他:“快回去吃饭吧你!哪有事儿你哪到!”

      踹走了彭小蓬,老丁掏咕出手机:“我得跟小海汇报下战果,再问问他夜宵吃不吃?……咦,阿衍,怎么是你接电话呢?啊?什什什什么?卧卧卧卧槽!小海又进重症监护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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