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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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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控对美颜当然木有抵抗力。
桑湉不在,苍漪便自觉承担起找话题的重任。
好在大家英语都不赖,交流起来没问题。
苍漪先是问:“宫崎先生腿怎么受伤了?”
宫崎屻轻笑:“那个啊……前几日我跟桑湉出海去船钓,不小心摔倒了,我这腿有旧伤,所以如您所见,不良于行了。”衣袂轻旋他摇着蝙蝠扇,纸白扇面衬得他眉眼愈如画。
苍漪强忍住没按小心脏——艾玛,这男人笑起来无异于血槽收割机!
苍海听了不由问:“宫崎先生也爱钓鱼么?”
宫崎屻谦虚一笑:“钓得不好,随便玩玩。听桑湉说,苍先生也参加了AOTW猎鲈赛,想必钓技一定是很棒。”
苍海便也笑:“我钓得可远不如桑湉好。这次来日本,还想着找机会向她讨教下。”
“真巧!”宫崎屻阖上扇子拿扇骨敲了敲掌心:“我也有此意。不知苍先生行程怎么安排的?您是要淡水路?还是要矶钓?抑或是黑拉和海钓?”
苍海:“我打算去月琴湖路亚,不过还没跟桑湉提。不知道她时间排不排得开,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宫崎屻:“嗯,月琴湖鱼情水情好,很多人在那玩路亚,除了日本钓友,中国、韩国钓友也会去。不如,等下我们问问桑湉?据我所知到月底前,她都没有赛事要参加。”
苍海淡淡一笑没言语——他怎么觉得这厮有点居心叵测捏?也不晓得桑湉跟这厮啥关系,瞧着倒不是很热络。
而嗑儿一旦唠起来,再冷场难免会尴尬。稍静片刻苍海问:“听说桑湉这次出海钓上来一尾蓝鳍大金|枪。她当时用得钓组是什么?”
宫崎屻很高兴苍海开了这个头,遂十分详细地报了遍桑湉其时的装备,说完又自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苍海:“呐,这是我在船上给桑湉拍的视频,您可以看一看。过几天随船跟拍的录像电视台会播,您若还在日本,酒店里就能看。”
苍海道声谢,接过宫崎屻手机一段段看起来,视频不多,但拍摄角度很恰切。尤其桑湉最后上鱼时,劲瘦挺拔背影,对应着海面徐徐吊起的大鱼,鱼血喷涌如注,对应着长空如洗极震撼。
苍海看得有点燃,还有一点颓,又突然理解了傅衍为何没皮没脸赶着赶着管桑湉叫偶像。
因为在钓鱼这项竞技运动里,他们尚匍匐于塔底,桑湉却已稳稳攀上了高耸的塔尖。
并且,他们之间相差的,有可能一辈子也撵不上——勤不能补拙,唯有仰望。
宫崎屻看懂了苍海的表情,问:“苍先生之前玩过海路么?”
苍海点点头,笑得颇自嘲:“我最好战绩是五十五公斤、一米四长的鳕鱼。”
宫崎屻轻笑:“我们差不多,我最大鱼获是九十一公斤、一米八长的旗鱼。”
苍海说:“那差得很多了好不好?”
宫崎屻:“公斤数不过百,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形容,就是五十步与百步。”
苍海笑:“也对。”又问:“宫崎先生一般用活饵还是用拟饵?”
宫崎屻:“拟饵;慢摇——纯粹铁板太累人。”
苍海:“我就算铁板,也都是轻装备,至多不过1200克。”
宫崎屻:“一样,我最重配过1400克。”
苍海:“她全程真没让人替替手?”
宫崎屻:“没。”
苍海:“……好变态。”
宫崎屻:“我也有同感……”
两个男人说着不约而同笑起来,有点像学渣背地底暗戳戳讽学霸。
苍漪说:“你们好酸哦……”她还是站桑湉。
苍海懒洋洋一笑:“彪悍的人,难免要承受一些不揣恶意的嫉妒。”
宫崎屻轻摇折扇挺苍海:“我深以为然。”
苍漪喷:“你们两个男人……真是够了诶!”
桑湉捧着茶具回来时,檐廊上四位素味平生的客人已倾盖如故了。
桑湉很惊奇,这才多大工夫啊?
不过也好,他们自己能聊一块儿去,倒省了她的事,于是她问彼四人:“你们先坐,我做饭去啦?”
宫崎屻牵起衣袖接过桑湉递来的茶,啜一口,表示反对:“这才几点?离吃晚餐还早呢。”
苍漪说:“对啊,我们吃了这么多点心,已经不饿了。”
宫崎屻手捏扇柄指着数了数剩下的茶菓子,1、2、3、4、5、6、7:“嗯,我把这些都吃了,可以直接等到吃宵夜。”
桑湉白了他一眼,这人脸可够大的,居然还想在她家耗到大半夜!
“那我去弄个果盘吧。”她望着另外仨人说。
韩蓓蓓赶紧说:“桑小姐您别费事了。”她到现在还觉得抹不开面儿——大老远跑来蹭饭这种事儿,韩小姐平生真是头一回。
桑湉说:“不费事,我都洗好了,切一切就得。”
韩蓓蓓站起身:“那我帮妳去。”
桑湉:“真不用。我干活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韩蓓蓓顿时胀红脸,坐不是,站不是,窘迫得不行不行的。
苍海噗一声笑出来,去拉韩蓓蓓:“她说话一直这样直通通,不带拐弯儿的……”
还有半句他没说——跟她计较你能被气死!
桑湉瞥了瞥苍海,转眸静静望着韩蓓蓓,她个子比韩蓓蓓高很多,微俯的脸上满满是认真。
她说韩小姐:“您既是客人又是苍海的朋友,我希望您在我家,能宾至如归随意点。这样,大家也都自在些。”说完一鞠躬:“韩小姐您请坐。有招待不周之处,恳请您见谅!”
窘迫替换成森森的无奈,韩蓓蓓只好借着台阶坐回矮椅里。
一霎她又想起临来前苍海说的那句话:『等妳到日本见了她就知道——妳想太多了宝贝儿。』
好吧,她相信她是真的想多了。
这样一个人,又岂会勾搭苍海续前缘……
苍漪最是个乖觉的,连忙顺势抬气氛:“伯父一般几点吃晚饭?我们跟伯父一道吃口就行了。”
桑湉说:“六点。”
苍海说:“那我们也六点。”伸手一指宫崎屻旁边的木地板,他说,“来来,主人陪我们聊聊天儿。”又说,“妳那么高,老站着,我仰脖看妳累得慌!”
桑湉说:“行吧……”却是没等坐,门铃又响了。
宫崎屻蝙蝠扇轻摇觑着她:“妳还欠了谁的饭?”
桑湉严肃道:“没谁了。”
宫崎屻呵地笑了笑,扇面阖起叩了下她小腿迎面骨:“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要来跟我抢饭碗。”
还能有谁来?
桑湉开门前,也在寻思着。
这个点儿丝丝姨在工作,星野丰自个儿有钥匙,何况他正在伦敦开一个研讨会,她平时又几乎不叫外卖不网购,难道是邻居?
结果院门甫打开,就见星野薰一脸得意扑过来:“桑桑,人家好想妳,特意赶来看妳了!”
桑湉冷淡扒拉开星野薰俩爪子:“我看妳是特意翘课来看帅哥的。”
星野薰捂着嘴一乐:“哎呀,干嘛非得说破呢!”
关好院门桑湉掉头往回走。星野薰一臂绕上她肩悄声问:“苍海女朋友漂亮吗?”
桑湉目不斜视答:“很漂亮。”
星野薰闻言捧心叹:“唉,那我岂非连竞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桑湉知道星野薰不过是玩笑,脱鞋迈上檐廊她提醒星野薰的是另一桩:“上次妳见过的宫崎也来了——”不待星野薰做惊喜状,她又郑重警告道:“妳离他远一点!”
“干吗?”星野薰咬着唇不依:“除非妳看上他了要自个儿留着他!”
桑湉双眸微眯盯住星野薰,沉默使她肃冷气势愈凌厉。
星野薰瘪瘪嘴:“好啦好啦,听妳的。”
桑湉这才说:“乖,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星野薰疑惑问:“那他是哪一路?”
桑湉缓了面色乜了她一眼:“妳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呗。”
星野薰当然不会去问宫崎屻。因为她见到宫崎屻直接惊艳到失声了!
斯时阳光明媚,院中树影缤纷,徐徐春风中偶有落英翩舞……
和式老宅老院老地板,玄米茶清香混着草木香……
檐廊上雍容趺坐的礼装和服男,古雅蝙蝠扇衬着一张撕漫男的脸……
星野薰就想:妈呀这real是突破次元壁の美颜诱|惑啊!
星野薰足足花痴了十多秒,才在桑湉的咳嗽声中省过神儿。
“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宫崎桑。”星野薰对着宫崎屻深深一鞠躬。
宫崎屻整袖收扇回了礼:“抱歉,我腿不太方便,请星野桑多包涵。”
星野薰当然包涵啦,她甚至恨不能变装成小护士去看顾一下宫崎屻的腿。
不过花痴归花痴,星野薰好歹没有再失控。
随即她与苍海打招呼,又与苍漪韩蓓蓓见了礼。
微信群混久了,星野薰跟苍海算得上熟稔,聊了没两句,星野薰说我们发个自拍吧?
苍海无所谓,星野薰立马摸出手机问韩蓓蓓:“韩小姐,介意我跟您男朋友合影吗?”
韩蓓蓓微笑说好——她总算放开了。
于是星野薰与苍海肩并肩,拍了张双人大头照。
大头照发到“千里共婵娟”,傅衍老丁他们正嗷嗷待哺呢。
傅衍火速看完举手道:“我偶呢?我要看我偶!”
于昊跟着凑趣儿问:“星野小姐不上课了吗?”
范晓光:“海哥魅力大无边——星野肯定是逃课了!”
傅衍:“切!谁稀罕看他呀!我要看我偶!”
褚轻红大概还在忙,仅匆匆发了个赞同的表情包。
老丁不放过任何一个怼傅衍的机会,趁机挑事儿道:“怎么,连星野你也不稀罕看?”
傅衍:“呸!不理你!!”
……
语音一条条地放,星野薰乐得鼻子都皱了。
在座除了不懂汉语的宫崎屻,亦都不由得莞尔。
苍漪听得有趣儿:“四哥这到底什么群?”
韩蓓蓓替苍海答:“妳四哥的钓友群。”
苍漪好奇了:“星野小姐也是钓手么?”
星野薰抿唇轻笑摇摇头:“不,我是钓手的家属。”
有了星野薰,接下来想冷场都难,加上苍漪性子亦活泼,韩蓓蓓也不复初时的拘谨,三个女人一台戏,苍海干脆挪到宫崎屻身旁学他盘腿坐,交流交流钓技,兼八卦一下钓友圈的小趣闻。
桑湉作为主人,一会端个果盘,一会续个茶水,一会照看下厉桀,间或静静陪坐听听下巴嗑儿。多年僻居,她早惯了埋头做事,所以她挺感激星野薰能来,不然,她真不晓得跟客人们唠什么。
时间近五点,桑湉说我去弄晚饭。
苍海要去卫生间,故随着她起身。
卫生间邻着起居室,两人一前一后路过升降式榻榻米。
苍海出于教养对厉桀叫了声伯父,目光逡过厉桀的脸,他忽而止了步。
他是看过厉桀当年比赛的视频的,包括厉桀领奖和接受媒体采访的录像。
尽管年代久远画质渣,不过对于厉桀的骨灰粉而言,亦足够膜拜了。
但……怎么可能呢?
又……怎么不可能?
英籍、华裔、国际钓坛突然的销声匿迹;
与他同时封竿归隐的好基友星野丰博士;
苍老夫人嘴里的“出事”;
还有桑湉逆天的钓技;
以及他们两父女缘何离开英国后,单单挑了日本住;
又原来桑湉嘴里的老师就是星野丰,对钓鱼一窍不通的星野薰是星野大神的女儿……
许多的点连成线。
细算算厉桀消失可不就在七年前?
怪不得不论以前抑或现在,苍海看桑湉,总有种恍若相识的熟悉感。
这感觉在骤见“桑湉父亲”与“柳琳琅前男友”那匆匆一瞥间,益发的强烈,然而其时他只顾震惊没多想,为着礼数亦没多看。
如今再仔细端详眼前神情木讷的男人,虽较昔日录像里显得更温润且年轻,脸部轮廓却一样!
尤其斜飞入鬓的长眉,与下巴正中那道浅浅的沟儿,不是厉桀又是谁?
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啊——桑湉脸上最具特征的几点,完全是厉桀的翻版。
偏他囿于姓氏的不同,压根儿没把他们往一起扯……
苍海一时彻底怔住了,内里五味杂陈辨不出是酸楚还是难过。
他犹记得厉桀蝉联三届AOTW总冠军时,下头媒体问他拿到百万美元大奖打算干什么?
他说要给女儿买礼物,她女儿想要一只薮猫。
媒体又问他心愿可是下届勇夺四连冠?
他说不,他说唯愿宝贝女儿永远健康与无忧……
那时苍海边看录像边忖着:当厉桀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那时媒体和钓友因此调侃厉桀是:百分百纯.爱女狂魔。
檐廊上星野薰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梗,惹得苍漪韩蓓蓓咯咯乐。
夕阳锦锈余晖斜斜洒进起居室,为遥远记忆与时光蒙上一层浅金静谧的朦影。
桑湉自苍海定住脚步开始便不动亦不言。
苍海阒然怔立许久,转头凝望她。
视线对接一刹,苍海知道她看出他知道了。
他也不欲作掩饰,轻轻问她道:
“为什么妳姓桑?”
桑湉有点意外,她原以为,苍海会跟她确认她爸是不是厉桀。
但她情绪收得极快,说:“桑是我爸的本姓。”
不待苍海再问,她又痛快地补充:“厉是收养我爸的孤儿院院长的姓。”
苍海默。
外界只知厉桀是在英国留学、工作的台湾人,孰料竟尔是孤儿。
而作为“柳琳琅前男友”,也难怪柳家死活不同意——这传出去,已不仅是毫无根基的问题了……
片刻,苍海问:“后来,妳收到薮猫作礼物了么?”
桑湉笑了下,淡淡单纯陈述语气,不起丝毫的波澜。
她说:“那时我们一直居无定所的,没法养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