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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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青瓦，朱红大门，樟树和梧桐高低掩映，几间小酒吧，咖啡屋，长得像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胡同，在偌大的城市中心，古朴、优雅、宁静。
韩臻依开着她那辆红色保时捷在胡同里缓慢穿行。
韩臻依视线往两边看，这里，好像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这个季节，满地的落叶。
她记得街口有一家做双皮奶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青砖路破旧狭窄，路边停了不少私家车，韩臻依车技不行，太窄的地方很难开过去，只能被迫停了下来。
目测离目的地还很远。
韩臻依戴上黑色毛呢大沿帽子，围上围巾，再戴上口罩和墨镜，整个脸捂得严严实实，下边却穿了一条裸色毛衣裙，露着又白又细的小腿，高跟大亮片短靴显得丝毫不低调。
很快，韩臻依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门牌。
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怀着开心和好奇，如今来着，内心微妙。
随意拍几下门，韩臻依倚着青砖墙，神色中有几分不屑，也不知现在这块地，房价多少了，十五万一平？
她站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开门，大门只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女人走出来，穿着米色绣花羊毛开衫，里面一件浅色T恤，摊开的一双手上掌纹复杂，指尖沾着大块黑泥，又是在摆弄她家里那些花花草草吧，韩臻依想起他家院子里的梧桐树，水井，几个鸟笼，养着两对百灵和画眉，啼叫声百转千回，还有一只虎皮鹦鹉吧，毛色非常艳丽。
一切，都在她的记忆里。
梁闰琳容貌没什么变化，时光还是宠爱这个女人啊。
梁闰琳淡淡地看向她，门口风大，她拢了拢披肩，问：“这位小姐是……？”
韩臻依缓缓摘掉墨镜和口罩，神色冷淡地睨着梁闰琳。
一句别来无恙还没说出口，梁闰琳就笑弯了眼， “你长得可真像电视剧里的明星。”
韩臻依愣住了，梁闰琳居然不认识她了！
“陆子钦在吗？”韩臻依直接问。
既然不认识了，更没有必要无谓的寒暄。
梁闰琳对韩臻依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她们夫妻二人都是高干，特古板、爱面子的，陆子钦从小的教育也跟别人不同，她根本瞧不上韩臻依这样的戏子。
那时候韩臻依就已经开始各地演出，跑剧组，梁闰琳的态度向来十分冷淡。
梁闰琳拍了拍手上泥土，仔细瞧她，神色迷茫，慢声细语地问，“陆子钦？陆子钦是谁？”
韩臻依彻底懵了，梁闰琳这是……？
“你儿子在家吗？”
“不在。”
梁闰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姑娘你来找我儿子吗？你进院里来等他。”
她笑呵呵的，没注意到自己手上都是泥，韩臻依皱眉，本能地甩开，梁闰琳吓了一跳，抱歉地缩回手，攥着自己的衣摆，像个犯错的孩子。
“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把你这么好看的衣服给弄脏了。”
韩臻依弹了弹袖口的泥巴，难得心平气和地摇头，“没事。”
迈过高高的门槛，踏进院内，院子里的摆设似乎没什么变化，廊檐下一张红花梨木的方桌上，放着象棋盘，旁边的一个老式收音机里播着京剧名家联唱，选段是当年谭富英大师的《空城计》，“人言司马善用兵，到此不敢进空城……”
一切还是原来的味道，原来的气息。
原来院内摆着一稼秋千，现在秋千架已经给砍了，只剩下两个参差不齐的木桩。
韩臻依记得，这秋千原本是陆子尧的。
“过来洗洗手。”
梁闰琳弄了一盆水出来，韩臻依看看手上的泥巴，把手伸进水里，水温特别低，凉的扎手，她慢条斯理洗起来，梁闰琳给她准备了一条白色毛巾。
“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梁闰琳抖开展示给她，笑容天真，“新的。”
“我不喜欢欠你人情。”更准确地说，韩臻依不习惯梁闰琳这样。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沾了沾手，扔旁边垃圾桶里。
手冻得通红。
梁闰琳似乎也没感觉到韩臻依的敌意，笑着看她，“你长的可真好看。”
“嗯，都这么说。”韩臻依挑眉，“你现在眼光比以前好了。”
“多大了？”
“我和你儿子是同学啊，同岁，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同岁好，同岁好。”
梁闰琳更乐了，拉着她说：“衣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韩臻依摇头避开，“不需要。”
韩臻依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梁闰琳年轻时口齿锐利、咄咄逼人的样子她都记忆犹新，现在的她，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甚至梁闰琳对她客气，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梁闰琳把她拉进屋，穿过客厅，一直到最里间，屋子摆设整齐，梁闰琳直奔衣橱，找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一下她的身材，摇头说：“你长的太高了，我这衣服你都穿不下。”
“别忙了，我不穿别人的衣服。”韩臻依漫不经心地打量那套雕花的实木家具，以前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真是够低调够奢华。
梁闰琳完全像听不见她的话，自言自语说：“但是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韩臻依愣了愣，顿时没了脾气。
“你儿子去哪了？”
“洛杉矶，我女儿和外孙在洛杉矶定居，跟你说，我女儿长得也跟你一样漂亮。”
“你女儿已经结婚生子了？”韩臻依听到这些，心情放松许多。
梁闰琳却皱眉，想什么似的想了半天，说，“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韩臻依愣了愣，皱起眉。
“那你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不回来，她也该走了。
“今天的航班回北京。”梁闰琳看看墙角的立钟，“这个时间也该到了。”
跟着梁闰琳进了旁边一间，屋子很大很宽敞，床头摆着一张她们的全家福，照片里，跟多年前她看到的一样，依然没有陆子尧的身影。
梁闰琳到储物间把陆子钦压箱底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在她身上比量一会儿，“你穿这个正合适，我儿子中学时的睡衣。”
韩臻依怔住，她认识他的时候，他确实穿的这身。
她接过，触感柔软，上面有樟脑球的味道。
“你就在这换。”
“好。”
梁闰琳把门关上，韩臻依把睡衣扔床上，环视四周，感觉整个房间里都有陆子钦淡淡的味道。
院外，陆子钦锁好车，沈锡跟下来，“你只在洛杉矶住了一晚，也没多陪一陪小孩子？”
“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小孩子的成长也很重要吧？没有妈妈也没爸爸，你这个监护人也不管。”沈锡关上车门，“你姐姐的心理咨询师都说了什么？”
陆子钦皱眉，沉默一下推开院门进来，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车里有一个优盘，你帮我拿过来。”
“那心理医生给你的资料？”
沈锡立马折身回去拿东西。
陆子钦若有所思地沿着院下的屋檐走，檐下大雁的巢穴已经空了，这个季节，大雁南飞，他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往下，落在他卧室里。
韩臻依已经把头发拢起，背对着窗子，手绕到后背拉拉链，她很瘦，这个动作游刃有余，拉链滑到腰部，细长流畅而柔美的肩颈线条，自己臀部挺翘的勾线。
以及黑色的bra细带。
陆子钦皱眉顿住。
阴天，光线很暗，玻璃没有反光，屋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她将要把毛衣裙全部脱下去，陆子钦冷静地背过身。
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沈锡走进来，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问：“是这个，里面有优盘？”
陆子钦看了眼腕表，神色阴霾地低喝一声，“你站那。”
沈锡的视线被梧桐树挡住，脚上没停，倒是勾起了好奇心，踮着脚尖往这头张望。
陆子钦回头看了眼韩臻依，她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神情淡定地跟他对视。
陆子钦大步上去拦住沈锡，站他对面，手指附上领带，烦躁地扯松，目光睨视沈锡，脖子轻微晃动，发出一声脆响，浑身散发着一种雄性的敌对气息，沈锡退后一步，“你干嘛啊？”
陆子钦也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站在原地，挡着沈锡，沈锡莫名其妙地瞅他，陆子钦说：“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事，你回去吧？”
沈锡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什么，今天周末，还加班？”
“对，电影筹备好了？合同都签了？公司有大量冗余资金，你不去找一找可投资的项目？”
沈锡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但也不急于一时。”
沈锡绕开他往里走。
陆子钦一步跨过来又挡他身前，“公司这些骨干里，只有你深谋远虑，独具慧眼，你真的不打算加个班？有几个不错的项目，需要你去评估。”
听陆子钦夸他，怎么就跟骂他似的，沈锡心里犯嘀咕，“你没事吧老陆？”
陆子钦又抬起手腕看时间，整整两分钟，陆子钦回头，玻璃上反光严重，看不清楚，拿过信封，转身往回走。
路过窗口，陆子钦目光下意识往卧室看，里面空无一人。
秋风瑟瑟，窗台上落了几片梧桐的叶。
陆子钦笑：“我没事，我想了想，你这种资历的人才，不加班也无所谓。”
沈锡真是摸不到头脑。
陆子钦进屋，韩臻依穿着他的睡衣坐在沙发中间，棉布灰白格子的，是很文艺雅致的款式，她却把袖口和裤腿都卷上去，露出一小截女人纤细的脚踝和手臂，皮肤白到发光。
陆子钦换鞋，把黑色风衣脱掉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环视屋子，梁闰琳在后院，回头皱眉看她，“你来做什么？”
“你觉着我来做什么？”
韩臻依笑着托腮看他，姑娘眼底都是小星星，一点没有尴尬，反而让他不自然。
陆子钦没心思跟她掰扯这个，沈锡后脚进来，看见韩臻依愣了愣，“你你你，你怎么在老陆家？难怪老陆刚刚不让我进来，原来你俩……”
沈锡了然的小眼神瞟向陆子钦，后者冷漠地扫他一眼，沈锡把真的同居了五个字咽了回去。
“发展的可真快。”
在米兰陆子钦还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这都金屋藏娇了。
“你的病好了？”沈锡问韩臻依。
韩臻依眯着眼，点头，“嗯，好了。”
陆子钦把信封放到书柜里，回到客厅的时候，就见沈锡和韩臻依两个后脑勺对着他，肩并肩坐在沙发里，就听沈锡说：“对啊，我刚一毕业就去好莱坞做幕后，专门搞特效这部分，也算小有成就。”
韩臻依托腮认真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可我怎么听说，刚毕业你去了南方加入了传销组织。”
沈锡愣了愣，摸了摸头，“这事传得这么开吗？”
“当然。”
陆子钦绕过沙发，到他们侧首的单人沙发坐下，沈锡左右看看，有点尴尬，“那个，我得澄清啊，我是被骗去的，还吃了不少苦头呢。”
“怎么逃出来的？”
“有人报警把我们那窝点给端了。”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三个人对视，陆子钦低头，韩臻依问：“后来呢，你怎么到美国去了？”
“毕业了没工作，不都流行出个国再读几年书嘛，那叫镀金，我就去了，谁知道会碰上子钦。”他眼神在俩人脸上来回看，用胳膊肘怼怼韩臻依，小声说：“小爷等着喝你俩喜酒。”
韩臻依一愣，笑眯眯用胳膊肘怼回去，“会聊天。”
陆子钦扫一眼沈锡，“这没你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不说好了阿姨给包饺子吗？”
“没你那份。”
沈锡坐这也挺尴尬，于是起身，“得，我走人。”
沈锡前脚刚走，陆子钦就从茶几里找出一盒烟，抽出一支低头点了，起身到玄关门口，回头瞥她，沉声说：“我没时间陪你耗，以后别来我家，我抽完这支烟，你就走。”
冷风吹散烟雾，白茫茫一片。
他神色淡然，口气冷漠，韩臻依根本不在乎，早都习惯了。
她抻了抻微微褶皱的上衣边缘，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一米宽的门框，刷着红漆，漆面没翻修过，有的地方开始爆皮。
俩人脸对脸靠着，韩臻依拢了拢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露出精致的面容，挑眉看他，“你想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
陆子钦伸出手弹了一下烟灰，偏头朝外吐了一口烟雾，皱眉看她，“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梁阿姨呀。”
韩臻依一本正经，看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其他，眸子波澜万丈，闪着精明和狡黠。
陆子钦气滞。
来看他母亲，这个理由充分到他没有任何理由赶她走。
掰，再接着瞎掰。
陆子钦上下打量她，睡衣上边两粒扣子都没系，露出女人姣好的锁骨，她抱着手臂，正好挤出胸前的勾线。
衣服都不会好好穿。
“怎么？”韩臻依上前一步，气息逼近，直勾勾盯着他问：“希望我是来看你的？”
陆子钦皱眉，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韩臻依我警告你如果再……”
她目光灼灼盯着他，却突然伸手放到他脸上，手指在鼻梁刮了一下，她指腹间细滑的触感，过电一般，陆子钦一把给攥住，“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她一脸惊讶地傻笑，大眼睛眨巴几下盯着他，“我拿掉你脸上的头发啊，我干嘛，我能对你干嘛啊真是的。”
陆子钦还攥着她的手，手指纤细柔软，她动了动手指，“你看。”
陆子钦逆光看，什么都没有。
就算有，一根纤细的发丝也不可能看得见。
韩臻依噗嗤一声，“真的是头发，你不会以为我想摸你吧？”
“……”
“你要是同意我倒是不介意。”
“……”
“反正你比我长得好看，你吃亏。”
“…………”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