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32、Three big families 32

　　“Billy！”加比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到柯里弗连忙道歉，“对不起，经理！”

　　“到底怎么回事？”

　　“是娜塔丽。”他看着比利欲言又止，想了想才接着说，“她刚才打电话来找Billy，说是……罗杰出事了。”

　　“罗杰？他怎么了？”比利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听说……是出了车祸。”

　　一道晴天霹雳，比利不加思索，马上跑出了办公室，他一边疾步行走，一边掏出电话，方才给电话设了静音，一打开屏幕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把电话打回去，娜塔丽在电话那边哭，她告诉他，罗杰带着小芭迪过马路的时候，拐角那里猛地窜出了一辆车，而罗杰当时只来得急把小芭迪推开，却被那辆车迎面撞出去好几米，目前正在抢救中。

　　比利火速赶到医院，洽巧看到主治医师刚从抢救室里走出来。

　　“医生！医生！他情况怎么样，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看了看比利，面露难色地回道，“他的内脏没有明显破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腰椎伤的很重，以后走路恐怕……”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娜塔丽的呜咽和小芭迪的哭声，比利无力地跌靠在墙壁上。

　　他们轮流在医院守了三天，罗杰依然昏昏沉沉没有转醒的迹象，医生告诉他们罗杰的脑部受到震荡，但这只是暂时现象，不会太长时间。

　　这是一种漫长而折磨的等待，他们在希望罗杰能尽快醒来的同时，也同样惧怕着，当他发现自己不能行走时情绪的崩溃。

　　比利无法想像罗杰会是什么反应，他甚至觉得，也许罗杰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以前，罗杰经常跟他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总会有希望。

　　可是同样一句话，任谁也不能完全理智地用来安慰自己。

　　更何况，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如一块巨石，压在了他每个人的头顶上。

　　电话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无声地提示比利有人来电，是柯里弗。

　　“喂？柯里弗！”

　　“罗杰还好吗？”

　　“还没醒。”比利垂下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电话那边沉默了少许，也传来了轻轻的叹息声。

　　“有事吗，柯里弗？”

　　柯里弗沉吟了一下，回道，“雷纳德从意大利回来了，他派了人来接你。”

　　比利深深地提了一口气，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心里百味杂尘。

　　没有听见比利的回应，柯里弗也不好自行安排，只能在电话这端等着。

　　一时间，两边都是无声以对。

　　少许过后，还是柯里弗打破了沉寂，“Billy，即使你想解约，也是可以做到月底的，当然，现在的情况特殊，如果你不想去，我也可以转告雷纳德，毕竟罗杰现在……”

　　“不，不用了！”比利低着声音回他，“我去。”

　　“那好，那……我还是让费恩到医院那边去接你吧！”

　　比利点点头，“好。”

　　半个小时以后，比利在医院的门口看到了费恩，费恩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上了车，一路上，气氛少了平日里的轻松，而费恩也看出了比利情绪上的低落，并没有多问。

　　这一次分离将近半月，当比利再一次走进雷纳德的卧室里，竟发现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

　　卧室里添了一些新的装饰，窗帘和床单换了稍微柔和的颜色，花瓶里摆满了鲜花，小客厅的中间地带居然还多了一个小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餐具和上好的红酒。

　　怎么？去了一趟意大利之后心情变得特别好了？懂得浪漫了？

　　可这番精心的布置，到底是为了谁？

　　比利静静地走进卧室，看到了花瓶里的那些红火的颜色，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天前，从艾温斯的办公室里丢出去的那一整卡车的路易十四。

　　他不禁地笑了笑。

　　“喜欢吗？”

　　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个人，比利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过头，发现雷纳德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而站在这个角度，他也只能仰着头去看他。

　　“你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太好！”雷纳德捧住他的脸，看到了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

　　比利把脸转了过来，“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怎么？柯里弗趁着我不在纽约的时候剥削你了？”雷纳德用手指点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轻笑着说道，“看来我真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说完，抓起了手边的电话。

　　“哎别！”比利拦住他，摇摇头，“跟他没关系，呵，他也没那个胆。”他一边苦笑着，一边拉住雷纳德的手。

　　两个人彼此注视着，挨近，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半个月的分离让他们此时此刻都有一种小别重逢的悸动，同时深深地被对方身上的气息所吸引。

　　之后，雷纳德开始了攻城掠地的行为，吻到比利差点失去呼吸，他们一点一点移到床边，翻身一起倒了下去。

　　没有人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说些破坏气氛的话，但当雷纳德打开比利衣服上的扣子时，还是选择停了下来。

　　“你身上有股味道很重。”他又仔细地闻了闻，“是医院里的，怎么？你又生病了？”雷纳德下意识地抓起了他的两只手，分别举到眼前细看，可又没发现有任何不妥。

　　“不是我。”比利叹了一口气，“是罗杰。”

　　雷纳德略微诧异了下，印象里那个叫罗杰的男孩似乎从来没有交到过好运。

　　“他怎么了？”

　　比利闭上眼，掩饰了眼中的疲惫，“是车祸，伤得很重。”

　　雷纳德了然地点了点头，盯着比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哼哼一笑，伸手将比利拽离了床铺。

　　“走吧，先去洗个澡！”

　　比利被雷纳德拽着，进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一边等水注满浴缸，一边帮比利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然后将比利轻轻地拢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蝴蝶骨，慢慢地把手下滑到人鱼线，手指下触摸着细腻光滑的皮肤，随着身形游走，每到一处，都能听见雷纳德浅浅的叹息。

　　“你好像瘦了。”

　　比利站在那里无声地喘息着，而雷纳德的抚慰，就像是在他的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然而到最后，雷纳德还是放开了他，他吻了下他的额头，说道，“行了宝贝儿，剩下的得你自己来了，否则，我就真的管不住自己了！”他点了下比利的鼻尖，走出浴室准备回手关门。

　　“雷纳德……”比利吃惊地叫住了他。

　　雷纳德却微微一笑，“我们有得是时间，宝贝儿，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浴室的门，应声而合。

　　而比利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罗杰，确实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于是他躺在浴缸里还不到五分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身处在暖暖的被窝。

　　雷纳德已经换好了睡衣斜靠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份文件，看得十分仔细。

　　“睡醒了吗？”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雷纳德放下手中的文件，垂下头来温柔地看着他。

　　比利揉揉眼睛，扯出一抹笑，同样回望着他，“我睡了多长时间？”

　　雷纳德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十个小时。”

　　“这么久？”比利握住雷纳德的手臂抬眼一看，果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

　　那罗杰怎么办？娜塔丽去了夜场，谁来照顾他？

　　比利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忙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

　　“雷纳德，对不起，今晚……”

　　“你先别急。”雷纳德不慌不忙地拽住了他，安慰他道，“我已经让费恩安排了人去医院，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送你过去，但我更希望你今晚能留下来。”

　　“雷纳德……”

　　“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好好睡一觉，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真的很差，宝贝儿。”雷纳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走，起来先吃点东西。”

　　他反手递给比利一套睡衣，然后先独自走到小客厅的餐桌那里，打开餐盘盖子。

　　“嗯，很好！还温着，你快过来吃。”

　　见比利还赖在床上，于是他又返回到卧室，将比利从床上拉了下来，拽着他的手，一起走向餐桌。

　　“啊，难得我今天亲自下厨做了意大利面，可没想到一回到卧室却发现你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哦，你差点就错过了我的好手艺，再热一次就只能扔掉了，所以现在，拜托你赶快过来把它吃了吧！”

　　比利被雷纳德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光亮无比的餐盘，美酒，还有鲜花，不敢相信，雷纳德居然会为他准备了这些。

　　他手里拿着雷纳德递来的餐具，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怎么了？”

　　比利咬着嘴唇，摇摇头。

　　“啊，热了两次了，已经没有卖相了，但味道还不错，真的，你试试。”

　　比利手里拿着刀叉，略微有些发抖地伸向餐盘里的意大利面。

　　雷纳德看着他轻轻地发笑，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发颤的双手，“嘿，宝贝儿，别激动，我保证这里没毒，真的，我吃过了，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握住比利的手，帮他把面条一点一点缠在叉子上，然后递到比利的嘴边。

　　叉子受到阻力，没能成功地送进嘴里，雷纳德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让整个空间都静止了下来，直到……一声抽泣，让那个人终于打开了牙关。

　　雷纳德放开他握住的双手，改而抚向那人颤抖的双肩。

　　硕大的房间里回荡着一声接一声的哽咽，从断断续续到声线延长，不必看，雷纳德知道怀里的这个人，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按揉着比利的双肩，希望他能慢慢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这个人总是披着一副看似坚硬的外壳，可其实压在他身上的，早已超越了他本身所能承受的重量。

　　他需要发泄，需要放松，雷纳德就为他创造一个这样的条件，去满足他。

　　雷纳德只是希望比利在面对着他时，不要再戴着面具，不要再披着那件虚假的外衣，只展现出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包容一个单纯的存在，可至少这个人，应该值得他去保护。

　　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适时地递去一张面巾纸，还不忘调笑一句。

　　“宝贝儿，如果你嫌我盐放得少，可以告诉我一声，没必要这么亲力亲为。”

　　一张带着红眼圈和一副别扭笑容的脸转了过来，“你还好意思说，这面……太难吃了！”

　　“哦，是吗？”雷纳德皱了下眉头，想了想，拿起盖子，“那还是别吃了。”

　　比利用拿着餐刀的那只手挡住他，“住手！”他看着盘子里的面条，撇撇嘴，“再难吃也要吃，这是我的。”

　　“哈哈哈！”雷纳德大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两个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夜宵了，可雷纳德显然不饿，只坐在比利对面，一个人喝起了红酒。

　　比利一边戳着面条一边看着他，“你老婆没跟你一起回来？”

　　雷纳德嘬了一口酒，一副你真不聊天的表情看向他，“她直接回休斯顿了。”

　　比利回过头往卧室里瞥了几眼，轻轻地“哦”了一声。

　　就在雷纳德去意大利的这段期间，比利才从柯里弗那里知道，原来雷纳德的妻子，竟是意大利南部莫里蒂家的人，而他老婆居然是个意大利□□女头子这件事，在此之前，比利想都不敢想。

　　可竞拍会上那件事闹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吧，意外的是他妻子居然毫无反应，这一点令比利不得不吃了一惊。

　　还是……

　　他把目光停留在卧室里，那些充满着温馨的布置和柔和的色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照片里那个高贵的女人。

　　“那个叫罗杰的，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对面传来雷纳德的声音，比利回过神来，只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比利愣了一下，点点头，“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看到比利沉重的表情，雷纳德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着酒。

　　“Billy，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

　　“当初为什么会来纽约？从迈阿密跨了几个州，来到这儿？”

　　比利放下手中的刀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雷纳德，苦笑着说。

　　“雷纳德，面难吃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来倒我的胃口。”

　　“啊，对不起，本来……是想让你把面难吃这件事……给忽略掉的，可看样子，我又弄砸了。”

　　比利咬着嘴唇，笑着瞥了他一眼。

　　思绪一转，又回到了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