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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Fog is not fog 1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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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小楼里。
雷纳德刚刚与安德森通完电话,可南方霍齐亚家的彻底倒台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了某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克罗斯·霍齐亚中风卧床了,目前霍齐亚家群龙无首,他们急需一个人出面主持大局,而帕瓦兹·霍齐亚现在是否还愿意捡起这堆烂摊子给自己找一个这么大的累赘,这基本没人能猜得到。
如果他要出面,近期内必然会离开这里,也就是说,营救行动迫在眉睫。
“最新消息,根据我们对囚禁凯琳小姐附近环境的推测,目前卫星已经勘测到疑似地点有三处,接下来怎么办?分别搜索只会打草惊蛇。”
“说的对,所以我们得需要更准确的信息。”
乔纳索和埃迪对视了一眼,“是距离,把这三处地点和希尔先生所在的位置做一个时间估算,然后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希尔先生。”
“有点冒险,因为这件事只能由凯琳小姐自己完成。”
卡罗桑妮浑身一颤,“不,她……她只有七岁,这太冒险了。”
“可我们别无选择。”埃迪摇了摇头。
为了确保一击即中,他们需要更进一步准确的信息,而囚禁地点是比利无法触及到的一个盲区,除了凯琳自己谁都指望不上。
雷纳德一直紧皱着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让罗尔曼他们放手去做吧。”
“雷纳德……”卡罗桑妮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相信凯琳能做到,我相信我的女儿。”雷纳德笃定地说道。
当然,他其实更加相信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他相信比利会想到办法,会保护好自己最重视的人,一直以来他总是这样,为自己所珍视的人拼尽全力,牺牲自己。
也许是真的已经渐渐看到了希望,让雷纳德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紧接着,雷纳德站起身面向所有人,十分郑重地说道,“各位,无论是在纽约,还是在南方,过去,现在,沃森,费尔顿,麦克唐纳,艾温斯以及……莫里蒂,这五个家族一直站在一起,荣辱与共,祸福同享,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雷纳德·麦克唐纳,而不是一个家族的代言人,我仅代表我自己,我感谢你们,我的女儿以及我的……我的爱人他们的命运不应该因为某个人或者家族的利益而饱受波折,他们是无辜的……”他顿了顿,喉咙滚动后猛吸了一口气,“不多说了各位,请尽全力吧,我以身家性命保证,诸位日后若遇不便,我雷纳德·麦克唐纳必助,为此不惜粉身碎骨,谢谢!”
其实这一行人里去除了本身牵扯在内的莫里蒂家还有远在纽约的费尔顿和艾温斯,就只剩下沃森家的两兄弟了,沉默了小片刻后,摩兰奇清了清嗓子,走到雷纳德面前,突然用拳头在他肩膀捶了一下,“行了吧大叔,你这么人五人六地跟我们说话还真让人挺不习惯的,那个……咳……咳……”他清清嗓子,十分低伏地叹道,“谢就免了,和您打个商量,这件事过后……求求您,您还妥妥地当您的商业巨鳄,我敢保证在纽约十帮人胆子凑一块儿也没人敢惹您,还是……别耍刀弄枪了,一个费尔顿就够鸡飞狗跳的,咱就别改行掺和了,行吗?”
摩兰奇说得特别真诚,几乎眼中含泪了。
雷纳德斜着眸瞄着摩兰奇看了两眼,对应着周遭众人“行行好”的殷切目光,好半晌后才粗着气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
帕瓦兹走进卧房的时候正巧比利刚刚拨了针,其实不算恰巧,帕瓦兹是算准时间才来的。
其余人识趣退去,帕瓦兹慢步走到床边,依旧首先抚上比利的脚踝,伴随着床上那人的轻微瑟缩他哼笑。
“你一开始可没这么怕我。”
“那是因为你一开始还算是个人。”不,是他掩饰得太好,自己的眼睛太瞎,没认出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帕瓦兹轻蔑地哼笑,“对,我是禽兽,所以捕捉到了你这只美味的小绵羊,咩……”他舔舐了几下自己的嘴唇,故做享受姿态。
比利嫌恶地别开眼,把脸转向另一方。
“亲爱的,我是来通知你一件事。”帕瓦兹抚上他的小腿,“我们要离开了。”
比利倏然转过头,愕然地看向帕瓦兹,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帕瓦兹哂笑,“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亲爱的?”
可在这当口怎么能走,雷纳德就在山下,正在准备营救,一旦帕瓦兹强行撤离这个地方所有营救计划将会被打乱,而最主要的是,他将再次与凯琳失去联系。
比利此刻心乱如麻,他知道方才自己失了态,帕瓦兹难免会产生怀疑,他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为什么走?”
帕瓦兹淡然回道,“霍齐亚家得有人出面主持大局,走是迟早的事。”
“主持……什么大局,你父亲不是……”
“老爷子倒了,中风了。”帕瓦兹语气冰冷,一点不存父子间应有的亲厚感情,甚至还有几分愉悦显露出来。“虽然霍齐亚家现在只剩下个壳,但名望还在,只要雷纳德·麦克唐纳滚出佛罗里达,这里依旧是我的天下,宝贝儿,你就等着瞧好了。”他凝视着比利的双眼,眼中满是狡黠和恨意。
比利明白,帕瓦兹对雷纳德绝不是让他离开佛罗里达便能终了,而是要他彻底消失。
寒意窜上脊梁,比利一时间不知是该尽力拖住帕瓦兹带着他撤离还是应该及时把这个消息递送出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很快。”帕瓦兹并没给他明确时间。
行了,如果再追问下去必定会被帕瓦兹反揪住不放,他会觉察出他不对劲儿,届时暴露了那个帮他们传递信息的医生就一切都完了。
所以他得想个辙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凯琳被送了过来,她陪比利吃午餐。
“亲爱的,你能……”这个要求对凯琳来说有点难,一个七岁的孩子,他转念想了想说道,“我们来做个游戏好吗?”
“什么游戏?”
“等一下你回去坐在车上的时候在纸上画几颗心,然后让那些人带回来送给我好吗?”比利低声说道。
“为什么?”凯琳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比利轻声笑了笑,“为了……让我觉得凯琳在想着我呀!”
“可我的确每天都在想着Billy,还有……还有爹地,妈喽……”小凯琳突然一声哽咽,紧接低声抽泣起来,“Billy,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好想爹地妈咪……我要回家……我好怕……Billy……”
一声声泣哭刺痛了比利的心,比利拉着凯琳的手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含着满眼的泪水把自己的脸埋进那柔弱脆嫩的肩膀里,“别怕,凯琳……我们会回去的……相信我,凯琳,我们会回家的。”
“真的吗?”
“真的,你不相信我了吗凯琳?”
凯琳摇头,“不,我相信,因为Billy从来不说谎。”
比利盯着紧闭的大门,忽而止泪笑了,“是的,Billy从来都不说谎。”
细若蚊声的劝告传进凯琳的耳朵里,她哭了好一阵儿才渐渐收声。
“记住了吗凯琳?刚才我告诉你的方法?”
凯琳一边抽泣一边点头,“嗯,记住了,每想念Billy一百次就……就画一颗心送给你。”
比利有手指点住她的唇,“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忘记了吗?”
凯琳连连点头,“是的,是我们的秘密,我不告诉任何人。”
比利再一次将凯琳搂进怀里,“不要怕,凯琳,记住,Billy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
两张笑脸相视,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
帕瓦兹手里捏着那张画满了歪歪曲曲红色心形的小卡片,不屑一笑。
又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个小孩儿倒是挺喜欢你的。”帕瓦兹将卡片放在比利床边的柜子上,“算是爱屋及乌?可她知道她爸爸到底是怎么喜爱你的吗?”
比利眼睛盯着那张画满了红心的卡片,小片刻后才回过头,“干嘛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小孩子又能懂什么。”
帕瓦兹满以为比利又会对他讥讽相向,没想到得来一句让人酥了心的软话,立即如春风化雨,心也跟着舒坦了。
“呵呵,怎么能不吃醋,这父女两个把你的心都占满了,我若是再不让他们离你远点,恐怕你那心里就再无容我之地了。”见比利默默地垂下眼,怕坏了气氛再闹得不愉快,才悻悻地转了话题,“行了,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帕瓦兹勾着比利在床上又亲又摸地闹了一阵儿,眼看着又到了输液的时间这才罢了手。
敲门声起,比利推开一脸不满的帕瓦兹,靠坐在床头,看着那个医生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
“咳……咳……咳……”
“你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帕瓦兹的关心毫不掺假。
比利捏着脖子两端,使劲咽了口唾沫,“嗓子……突然有点疼。”
帕瓦兹刚想叫人倒杯水,环视了一下卧室才想起来他进屋之前就已经把下人和保镖们都打发了出去,他抬眼扫过这个平时不爱说话总是唯唯诺诺的医生,觉得并无不妥后才说道,“我去叫人给你倒杯水,你等一下。”
“嗯。”
帕瓦兹转身走了出去,比利听见他站在走廊里叫人,瞬间抬眸,用手指敲打了两下桌子上的那张小卡片,极力放低声音说道,“孩子只能数到一百,尽力了,还有,帕瓦兹要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告诉雷纳德他们要快。”
罗尔曼一边处理药液一边点头,目光随意一扫那张小卡片后便马上转移了视线。
“还有……”比利的视线一直留意着卧室门,就在针尖即将刺进皮肤的时候,他又快速说道,“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就先救孩子,一定要先救孩子,到时不要管我。”
罗尔曼顿了一下,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多话,但这个男子的惨况他是亲眼目睹的,以及来自上面下的死令,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言相告,“对不过,麦克唐纳先生的命令是全部撤走,一个不留。”
“你们……”
“你们在干什么?”帕瓦兹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回来了。
比利此时因为一时情急伸出手正巧搭在罗尔曼的手背上,在听到帕瓦兹的询问后顿时后脊窜出了一层冷汗。
“你们在干什么?”
风弛电光的一瞬间,比利的大脑高度疯狂地运转,也许是来处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惧,也许是他看过的某部影视片断,乱糟糟地全部混成了一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绷坏的钢弦,尖利破碎带着怪异的极端情绪劈裂而出,“你们……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是不是都不拿患者当人?”
罗尔曼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随后才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帕瓦兹这时走了过来。
“怎么了?”
比利呼吸急喘,他瞪大了眼睛视线从罗尔曼的身上慢慢转回到自己的手。
“该死的,他弄疼我了!”说完就拨出了刚刺进去的针头,一股鲜红的血丝立马窜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帕瓦兹面露不悦,赶紧坐在床边扯过一块纱布帮比利压住伤口上,一扫方才的好心情,瞪着罗尔曼,“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马上过来处理。”
“是。”罗尔曼刚要走过来,却被比利阻止了。
“不要他,他的手太重了,换一个人来。”
罗尔曼止步,微蹙起眉头,如果比利这时把他赶走,那接下来再想传递消息以及保护他安全逃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却见比利用口型对他无声说道,“快走,救孩子。”
罗尔曼明白帕瓦兹是个多疑的人,再迟疑下去他和比利必会露出马脚。
“没听见吗,换其他人来,快滚!”
帕瓦兹一声令下,罗尔曼只得无奈躬身退了出来。
回过头,他马上安排了另一个医生接替了他的工作,那人前脚刚刚离开临时医疗处置室他便锁上了房门,拿出手机发出了一串数字,之后快速搬出几个医疗器材,熟练地打开机械外壳从内部摘出一堆看不出关联的零碎部件,而几分钟后,一把特制的消音手枪就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夜色降临之时,罗尔曼将手枪藏于衣服里怀,拢好白大袿,打开房门重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