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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五十九) ...

  •   自从那日暴露身份之后,沈浪与王怜花就在没见过柳家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已经被凉在这里七八天了,虽然没有禁足,但没有受到主人欢迎的客人,就算别人对他外表恭敬,心底如何想的,谁有能了解?
      王怜花悠悠然的坐在凳子上,品茗,画图;反观沈浪,倒有些沉不住气,不时向外面瞧几眼,推开门,见院子外拱门后藏着两个小厮,不由得怒气中烧,甩上门,冷冷道:“关了这么些日子,倒像是在故意找咱们的茬一样。”
      王怜花把手中的活计一推,站起来拦着沈浪的肩头,美美的,声音也甜甜的道:“沈哥哥又要耍性子了。”
      沈浪不明所以然,只觉得王怜花这几日甚是反常,竟不怨不闹,只坐在那里画他的图纸,又听他如此唤自己,心下一阵恶寒,匆忙怕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疑惑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王怜花一脸天真的样子,又揽上去,道:“沈哥哥呀!”
      说完还不忘向沈浪眨眨他那双桃花眼。
      沈浪愕然,勾唇,亦反击道:“怜花妹妹,您今天……”
      王怜花虽然生的俊俏了些,毕竟也是个男人,况且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将他比作女子,故而未曾沈浪说完,他已经抄起地上的板凳向他砸了过去,沈浪从左边侧身,道:“怜花妹妹,你又怎了?”
      王怜花怒瞪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沈浪避开他的掌风后告饶道:“好好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怜花气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说话前先考虑考虑。”
      沈浪心道:“说话前该仔细考虑的人不应是你么?你说出来的话,将人活活气死都是轻的。”
      但他却如是说:“我也只对你这样,对别人,就算他求着我,我也不一定会与他这般玩笑。”
      王怜花只当没听着,又坐回去开始画他的东西。
      沈浪蹲在远处,沉默了几个时辰,见王怜花终于起身,自己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不料蹲的时间太长,刚一站起来,脑子有些发昏,腿也发麻,他本可以自己抓住窗框防摔倒,却偏偏没去抓,因为他早已计算好时间以及部位。
      王怜花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沈浪,柔声道:“我让你蹲着你就蹲着么?那我要是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沈浪在他怀里笑着,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阳光穿过云层,照耀着这两个人,他怀里抱着他,他心尖上放着他,那是他们人生中不多的幸福时刻。
      江湖里的人,哪里会有幸福?
      若是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又凭什么能给别人带来幸福?
      所以有多少人宁可违背自己的初心,推开自己在意的那个人,让他觉得自己冷酷,薄情,但他的初衷也是为了保全他一条命啊。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感慨一句:“活着,真好。”
      不经历过的人不懂得珍惜,经历过的人又怕重复。
      沈浪的思绪已经飞到千山万水远,直到一只蝴蝶飞过窗外,仿佛被两人之间的某种东西吸引,煽着翅膀飞过来。
      沈浪回过神,发现王怜花双颊微红,朱唇微开,纵然整天面对,也不由得痴了。
      他眉目清秀,媚眼含羞,本就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如今竟似能慑人心魄,一双手柔弱无骨,还蹭上了一些墨汁,放在沈浪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沈浪不自觉的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四片唇,愈来愈近,纵然采撷过,那呼吸声还是愈见粗重。
      太阳渐渐西斜,沈浪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终究还是弄不明白此次前来的意义。”
      “那你为何前来?”
      “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
      “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你就敢来?”
      “恩。”
      “你不怕我将你出卖了?”
      “怕。”
      “那你……”
      “我更相信你,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王怜花扭过头,不刻意去瞧他,道:“其实,这几天,我……”
      他扭扭捏捏,不知该从何说起,沈浪默然着他,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王怜花叹息几声,终于是道:“其实,来扬州找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你也知道根本就没有把握,是不是?”
      沈浪抿着唇,他不回答更可怕,因为不回答往往就代表默认,而默认的背后会有更多的秘密。
      秘密?什么是秘密?
      之所以秘密会永远称为秘密,是因为不说是一种无奈,而说出来就会成为一种伤害。
      王怜花又问道:“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要孤注一掷的前来呢?我本来还有点小庆幸,自以为你真的是为了我,却没想到,你还是放不下她。”
      沈浪低着头,他的思绪仿佛已经跟着王怜花的问话飘远了。
      王怜花依然在问他,又不像是在问他,像在自言自语:“你知道熊猫儿不会不辞而别,即便是他非要走,朱七七也会最后也一定会要你当面亲口告诉她,她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啊,不亲眼看见,不亲耳听见,她永远不死心,可那天晚上,他们悄无声息的走了,你却并未说什么。”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极了,”王怜花自嘲道:“我什么时候对你竟一点戒备之心都不曾有了?”
      沈浪抱住他,哽咽道:“怜花。”
      王怜花趴在他肩膀上,问道:“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了,对不对?那天晚上我还像个傻子一般给你介绍柳叶巷生产的纸的来历,想让你与我一起来扬州,弥补我的歉意,我却忘了,你那样聪明,有怎会猜不到前因后果?”
      沈浪道:“我定然……”
      他只说了三个字,只有三个字,因为他不知还如何再说下去,
      王怜花从桌子上拿过来他这几日画的图纸,道:“过了今晚,一切都将会结束。”
      他手里拿着的,是这几日晚上偷偷溜出去画的柳府里房屋建筑结构的大致图像,沈浪道:“他们既然敢做,定然有完全的脱身之策,你不该贸贸然前进。”
      王怜花道:“我不想知道这是场什么阴谋,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拿熊猫儿和朱七七来引诱你出现,我现在只想将人救出来还给你,以后不再想跟你往来。”
      沈浪捏住王怜花的手,捏的发红。
      王怜花想:“如果你心里还存着别人,那么我也绝不委屈。”
      但他还有些懊悔,道:“如果那天早上,我与你说清了事情原委,是不是以后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我现在自然也不必内疚。”
      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情感,是用不着用任何手段的,你若要得到别人的情感,只有用自己的真情去换取,绝没有第二种法子。
      本是无心较长短,谁知情谊难自测。
      只怪当时的自己,太嫉妒朱七七了,太想把她从沈浪身边支开。
      沈浪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拿着图纸顾左右而言他:“这只是表面上的,若是还有底下的,怎么办?”
      王怜花冷笑道:“我王怜花犯下的错,我一人承担。”
      沈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
      王怜花喃喃道:“怕我么?”
      他本就是自卑,他那外表看起来极度的自信也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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