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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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读者不看作者有话说我能理解，放在正文末尾都不看，那我只好放在开头，下次更新的时候删掉：
我真的只是更新慢不是坑。
不要只留言“终于更新了”“居然还会更”“下一更什么时候”“这文坑不坑”，会很打击我的码字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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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踏上回桃花岛的船之前，内力再上一个台阶，终于达到日夜循环，生生不息，不必再费心费力时时运转。生死一线压迫着，他对内力的理解固然进益飞快，然而身心劳损，全靠着汤药才没恶化，脏腑间随着呼吸起伏的痛楚都已经习惯了。
自中毒以来，杨过缺眠少食，登船后倒头就睡，海上一路修生养息，堪堪将精神养回来，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不再泛青泛白，只是看着仍是清减不少。
入得岛上，杨过脚步都轻松两分，神色自然而然舒展开，未露笑意，但也不再沉郁，驾轻就熟地穿过桃花阵，把繁花似锦抛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见到郭靖和黄蓉并肩而来。
他进了桃花阵，黄蓉便已经知道，去通知郭靖。原说在厅堂里等，坐下没等半刻，郭靖就坐不住，携黄蓉来桃花阵前相候，正见到杨过出阵。
郭靖大笑道：“过儿回来了。”大步向前，把杨过拉到怀里，紧紧抱住。黄蓉在旁微笑道：“过儿，你独个儿出门，你郭伯伯可惦记你了。”杨过已经和郭靖一般高，伸手回抱郭靖一下，低声应道：“过儿自然知道。”
郭靖松手端详杨过，叹道：“你长大了。”日日在眼前不觉得，分别数月未见，才猛然发现当初带上岛的男孩长成了挺拔少年，他没再提起“你爹娘定会欣慰”云云，心中感慨良多。
黄蓉也柔声道：“过儿瞧着瘦了不少。”眼见杨过长成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好男儿，其中自己出力甚巨，黄蓉亦有些自豪。郭靖见杨过眉间确实有两分疲色，询问：“可是独自在外，休息的不好？”
岂止是不好，杨过满腔疑窦，想要告诉郭靖，然而不急着站在外头说话，只道：“过儿有些话想对郭伯伯说。”
郭靖关切地说：“你去歇一歇，再说不迟。”
杨过摇摇头，道：“过儿想先问这件事。”
郭靖也不意外，杨过功课上的问题会去请教黄蓉，平日里有什么所思所感却是问郭靖，哪怕有些时候郭靖并不能给他答案。郭靖问过缘由，杨过便照实答了，他和黄蓉的思考方式颇有相似之处，问她不如问自己。
黄蓉向来不干涉郭靖和杨过相处，自己教杨过功课时也不喜欢郭靖插手，她很清楚他们夫妇二人对杨过各有一套不同的态度，对杨过依赖郭靖也乐见其成。杨过有话要对郭靖说，黄蓉毫无兴趣，翩然而去，留这伯侄俩叙别情。
郭靖牵着杨过的手到书房，杨过落后郭靖一步迈进书房，反手关上屋门，不等坐下便道：“郭伯伯，过儿想问你一件事。”郭靖转过身来，微带笑意：“什么事？”
这个话题杨过一路上都没考虑过，反正要问，怎么问不重要，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他从来没主动提起杨康，郭靖面露惊讶，这在杨过预料之内，然而接着迟疑地问：“过儿……你是不是在丐帮听说了什么？”
杨康在中原武林没什么名气，杨过无从得知他父亲的旧事，唯独在丐帮例外。当年君山丐帮大会，杨康声称洪七公已死，冒认恩人，假传临终遗命，陷害郭靖黄蓉，意图骗取丐帮帮主之位，想必许多老人还记得。黄蓉刻意不曾言明杨过的身世，只令他以郭靖子侄身份示人，但不见得没有人猜出来。
郭靖的这句反问令杨过十分意外：“我爹和丐帮有什么关系？”他第一反应是丐帮消息灵通，随后就明白自己想岔了。他真实所处的丐帮并没有上辈子许多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神通广大，丐帮弟子固然遍布各地，但普通成员对信息没有敏锐的注意力和总结提炼的能力，帮中还内斗不休，近期消息都不见得流传更快，旧事也并不比旁人知道的多。因此杨过很快反应过来，“爹在丐帮做过不好的事？”
郭靖神色奇异，想起当年杨康机敏巧变，花样百出，忍不住说：“你爹实在是很聪明的人。”
可惜就是不学好，杨过了然，不用郭靖多说，他都猜到杨康肯定所图甚大，估计让当年丐帮众人印象深刻，一直延续到现在。
杨过道：“郭伯伯在帮中与过儿师徒相称，原来是郭伯母叮嘱的。”
他早该想到，古代师承何等重要，岂能随意称呼，连郭靖的女儿，拜他为师后都要改称大公公为大师公。以前杨过没有深想，现在看来，郭靖在丐帮任人把杨过当成他的徒弟，是明确地替他撑腰，郭靖行事坦荡，自己想不出这样的做法，肯定是黄蓉叮嘱。
郭靖温柔地说：“你郭伯母心细。”
杨过“嗯”了一声，道：“那也还是郭伯伯对过儿最好。”
郭靖只道是为了杨过好，黄蓉和杨过都多想一层，这固然是保护，也是约束，世人只知杨过是郭靖黄蓉的弟子，不知他是杨康的儿子，杨过倘若日后获悉真相要复仇，难免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
杨过知道好歹，黄蓉用这种方式留后手，是真心待他，比萧峰的师父疼徒弟多了。
杨康与丐帮竟有关系，这件事超出了杨过预料，不由问：“郭伯伯，我爹仇人很多吗？”
郭靖默然不语。这话他这个义兄当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康杀了欧阳克还险些成功骗取欧阳锋的传承，损毁黄药师亡妻墓室又栽赃他杀人，捏造洪七公死讯且染指丐帮帮主之位，虽然师出全真但数次加害全真七子。中原五绝，除了隐居避世的南帝，杨康得罪了个遍，而且是个个欲杀之后快。
见郭靖黯然不语，杨过就知道答案了，微微叹道：“这么看我爹确实很不好。”
杨康惹事的能力颇出乎他意料，他还以为杨康没什么存在感呢。
郭靖曾想劝说杨过别把生父想的太坏，但此时实在无言以对。
杨过旧话重提，再一次问道：“郭伯伯，我爹是怎么死的？”
欧阳锋的话他虽然知道是假，却想借此机会和郭靖说开，如今知道杨康当年满天下结仇，更要早些把话说清楚，以免日后被人揪住把柄，自己还懵然不知。要知道连欧阳锋这个疯癫之人都觉得他和杨康十足相像，难免将来不会被人用这点生事，杨过可不想落得跟萧峰一样千夫所指的下场。
郭靖凝视杨过片刻，挪开眼睛，缓缓坐下，沉吟道：“你爹……算是死在我手里。”
杨康之死，黄蓉一为自保，二未动手，若说不与她相关，合情合理。然而杨康步入死地，一为黄蓉揭穿真相，二为击中黄蓉护身宝甲，若说因她而死，后人向她复仇，以这个时代亲亲相隐的价值观，仍旧合情合理。
郭靖这些年来始终从大义出发，觉得对杨康之死问心无愧，对于告知杨过也从无忌讳，只待他长大。然而黄蓉却道：“既然你我均有杀他之心，结果他也因我而死，那么是否咱们亲自下手，也没多大分别。”郭靖思忖此话，万分有理，对杨过的愧疚之情，一日胜过一日，杨康固然行差踏错，已无回头之路，但使杨过没了父亲，幼年苦熬，仍旧是一桩悲剧。
杨过没想到郭靖说出这句话，震惊之下，内力猛地一滞，蛇毒隐隐有抑制不住的趋势，一阵晕眩。
郭靖对他本甚爱怜，见他脸色骤然苍白，然后又异样红晕，还当他打击过大，十分不忍，拉了他手道：“过儿，你别太难过。”
要是真被他杀了生父，又骤然发现自己认贼作父的孩子在这里，被他这么一安慰，气也要气死了，幸而杨过来历不同寻常，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跟他谈，然而不知郭靖冒认这杀人之名是为了什么，始终如鲠在喉。
杨过咬了咬唇，轻轻挣开郭靖的手，问道：“什么叫……‘算是’？”
郭靖便把黄蓉的话搬过来：“我本有杀他之心，他也确实因我而死，那便是我杀的了。”他话语中把黄蓉省掉了，并非刻意，一来夫妻一体，黄蓉的事便是他的事，二来还是潜意识里想保护黄蓉。
杨过听得出来郭靖确凿无疑，有几分目瞪口呆，他诚然没有想到郭靖对杨康确有杀意且如此坚决，郭靖只对他说杨康错的太厉害，他从不知道郭靖是这样想。
惊讶过后，杨过神色反而缓和了一些，倘若杨康有非死不可的理由，那么无论何人动手，杀人这个行为的意义都被淡化到了最低。
杨过在郭靖身前蹲下，仰头望着他：“那么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再凭着一知半解的记忆和传闻拼凑真相，如果他必须知道，他想要郭靖亲口告诉他。
郭靖如何知道杨过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他所忧虑的正是杨过得知答案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想到杨过身世坎坷，抬手抚摸他的头发，神色复杂，夹着爱惜和怜悯：“过儿，旧事已毕，你何必非要知道？总之我杀杨康兄弟，绝无后悔，若你要向我复仇，我接着便是。”
按照黄蓉的作风，既然真相会让人人都为难伤心，不如不提。郭靖却是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既然这仇怨存在，就不可故意隐瞒，先面对面摊开，然后再化解仇恨。以他的武功造诣，按常理而言，杨过想杀他至少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他真心诚意，当能取得过儿谅解，倘若化解不了，那时候过儿不来杀他也该死了，若是一条性命能让过儿从丧父之痛下解脱，那也是死得其所。既然已经决定接下这仇，杨康的死因说不说有什么要紧，何必再让杨过徒增痛苦。
杨过同郭靖的思路南辕北辙，当年杨过初上桃花岛，便说过君子可欺之以方，在他看来，若想杀郭靖易如反掌，因此分外不能理解，见郭靖连复仇都说了出来，又惊又怒，不知道事情怎么竟至于此，霍地站起，后退两步，气息混乱，身子发颤：“此事……无可转圜？”
杨过在说郭靖让他复仇，郭靖却以为他说的是杨康之死，眉心一竖，也跟着站起身，斩钉截铁道：“仇已结下，倘若杨康兄弟不死，我也要杀他，所以过儿你要是杀我报仇，我绝不会怪你。”
杨过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郭靖，一股悲怆愤怒涌上，杨过骤然双膝跪地，千言万语涌到喉边，只能哑着嗓子说出一句：“生恩养恩——不能两全。”
他虽然不练剑，但自忖不能身无利器，因此郭靖给他那柄匕首向来是随身携带，此刻抽出来就抹了脖子，刹那间血如泉涌。
郭靖万万料不到杨过会行此决绝之举，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杨过所中的蛇毒一直靠内力压制，此时他下手自尽，那口气一散，毒性顿时发作，杨过身子一僵就往前倒去，郭靖扑过来接住，竟然下意识伸手去捂他脖子上的伤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连点几处大穴止血，脱口喊：“蓉儿！”看到杨过唇上透出紫色，方知他还中了剧毒，心头巨震，惊怒交加。
黄蓉料到杨过在这几天回来，早已令仆役将他的房间打扫收拾，她观察入微，见杨过似乎精神不济，便让仆役烧水做饭，准备等着他同郭靖说完了话，给他接风洗尘，忽听到郭靖高声唤她，痛悲急怒，一语道不尽的惊惶，黄蓉不假思索疾奔而来，闯进门见郭靖满手是血抱着杨过，亦是大惊失色。她定定神，单膝跪下查看杨过的状态，杨过激愤之中下手极重，一刀便割断了左侧大动脉，黄蓉眼皮一跳，心跳竟然漏了一拍。郭靖点穴止血，血流已缓，但仍不停止，动脉出血岂是等闲，黄蓉朝血管压迫点一指，匆匆道：“压住！”顾不得多说，夺门而出。
郭靖立刻按照黄蓉的吩咐，用手指紧紧压住血管，血流停了几息，然而随着杨过呼吸起伏，喉咙一动，血便又开始流，杨过下手当真没有留情。
眼见杨过胸膛起伏微弱，喉咙一股一股地涌血，郭靖又忧又愤，又急又痛，一边哄一边唤，“过儿，过儿。”然而毒性冲脑，杨过人已经晕过去了，那柄匕首还握在手里。
眼下危急的不止一处，郭靖一手压着伤口，另一只手挪到杨过背心，运功为他驱毒。郭靖的内力探入杨过体内，察觉他身上还有极重的内伤，大恸复又大怒，谁伤的杨过，他为什么又受伤又中毒，为什么回来不告诉他？
杨过得这口气相助，模糊睁开眼，然而昏昏沉沉，对郭靖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
黄蓉用轻功奔波，已经拿了最好的止血药来，在郭靖旁边半跪下，直接往杨过的侧颈倒了半瓶，药粉遇血则融，却没被冲走，而是凝固在伤处，迅速将伤口封住。黄蓉略松口气，一眼就撇到杨过手中握着的匕首，按耐着满心惊奇、担忧与不可思议，觑一眼郭靖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轻轻掰开杨过的手，拿下匕首搁在一旁。
郭靖对这小动作毫无所觉，见杨过无知无觉，心急如焚：“过儿，快告诉郭伯伯，你中的什么毒？”
片刻功夫，杨过血已经流了一地，郭靖不计消耗的输送内力之下，杨过的身体仍旧温热，半点都没有因为失血而冷下去。杨过盯着郭靖看了几秒，目光恍惚，如在梦中，他被郭靖抱在怀里，抬手触到郭靖胸口，手指迟钝而吃力，一轻一重地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写下西毒两个字，最后半个字，眼瞳都已经失焦，笔画混乱，迟迟不动。
郭靖恨不得握住杨过的手替他写，上一次这般痛苦焦灼地等人写字，还是南希仁临终写下仇人的姓名，事隔十余年，竟然又体会到这种煎熬。而且今时与昔日不同，当年南希仁已经重伤垂死，获得消息无非是报仇，此时杨过还来得及施救，获得消息是为了救命！
郭靖集中注意力去分辨杨过所写，然而越急越是方寸大乱，只觉得一笔一划都知道，却认不出杨过写了什么，无助地看向黄蓉：“他写……过儿写……”
黄蓉在一旁看着，心思玲珑剔透，一个半字就猜了出来，立刻念出：“西毒。”随即道，“我给过儿取血，验验是什么种类的毒，才好对症下药。”
郭靖道：“哪里来得及，欧阳锋所用，那多半是蛇毒了。”眼睛一扫，捡起地上的匕首，先一剑把衣袖尽数划开，再割破手臂，将伤口对准杨过口中，鲜血淋漓而下，杨过半昏半醒，本能地吞咽，幸而喉上药膏没被撕裂。
郭靖这一刀也没留情，深可见骨，血流久久不止，他一只手按着杨过的腕脉，确认毒性消退，心终于缓缓放下。
黄蓉知道拦不住郭靖，干脆不开口，去安抚住被惊动的柯镇恶，又匆匆煎了一碗补血的药来，郭靖接过，一饮而尽，这才让黄蓉给他止血上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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