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21、（二十一）两个世界的存在

　　那天傍晚林悦和苏俭一起吃好晚饭回到病房，乔娜和孟然已经在病房里等她。孟然因为也在医院实习，时不时会过来看林悦，等到林悦回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和苏俭一起离开了，留下乔娜和林悦在病房里聊天。
　　那时候孟然已经看出苏俭和林悦之间的暗流涌动，时不时的也会推波助澜，只是谁也不敢明说，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做决定，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帮忙。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是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无论怎样的承诺都不过是伤害罢了。
　　林悦便是在那一晚知道了苏俭要出国的消息。从来没有人给她暗示，苏俭没有，孟然也没有，他们都自以为是的以为，她不知道便不会受伤。可是乔娜看着那样执着的林悦却是心疼了，她一直知道林悦追求的是完美的爱情，那是一个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的女子，即便没有回应，即便没有承诺，即便只是一个人的单恋，她仍然愿意用尽心力。她不能让这样的林悦受到更深的伤害，趁一切都还来得及，趁她还没有真真正正地走进苏俭的世界里，让一切回到原点。
　　乔娜看着那样目光如水的林悦，突然给了她一个拥抱，虽然不忍心，可终究要说出口。“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和你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乔娜轻声地在她耳边艰难地说出事情的真相，她的声音里充满疼惜和无奈，林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没有想过这样的情节，她还没来得及想这样的情节。
　　“苏俭要出国在医学院从来就是公开的秘密，孟然跟我说医学院的正式通知下来了，苏俭终究是拿到了医学院仅有的一个选派去美国留学的名额，明年四月就要走，读完博士再回来，也有可能就不再回来了……”乔娜告诉林悦她所知道的关于苏俭的一切。
　　那一刻林悦只觉得身体里突然进入了一股寒气，心里下起雪来，受伤的胳膊隐隐作痛，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微弱的气息。林悦靠在乔娜的肩膀上，没有一丝力气。她才刚刚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好不容易向他所在的位置靠近，她甚至决定要默默的等到他有一天回头也能看得到她……可是他一子又要离开去到那么远。他终究是她等不到的人吧，她一瞬间心灰意冷地想了许多，虽然伤心，可是好像倒也释然了许多。
　　“只是我自己喜欢他，我只是有一点喜欢他，他离开了，我就会慢慢忘掉了。”林悦眼神空洞迷离，却是使劲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像是对乔娜又像对自己说着那些话。
　　“嗯，有一天就会忘记的。”乔娜轻轻地抚摸着林悦僵硬的背，却不知道可以怎么安慰她。终究是没有结局的爱恋，那便早一点斩断所有与他有关的情愫，有一天，她终会遇到真正属于她的爱情，所有和他有关的伤痛也终将随风而逝，这便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愿这世间所有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都能明白这普世的真理。
　　晚一些的时候孟然买了水果拿到病房，林悦强作笑颜，吃了一小块苹果，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乔娜知道林悦的心情，但许多事怀谁也不能代替承受，她有些无奈地在林悦耳边安慰了几句便和孟然离开了。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悦一个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眼泪像决堤的洪流一般倾泄下来。
　　晚上林悦便开始发高烧，脑子烧得迷迷糊糊，却是冥冥中感觉有人整晚在照顾着她，过一会就过来摸她的额头，给她量体温，握住她的手在她床边待一会，半夜甚至还叫来护士帮忙换掉她被汗水沁湿的病服。或许一切都不过是梦境罢了，以为父母亲还在，以为乔娜还在，以为每一个关心着她的人都在，烧糊涂了总是会产生各种幻觉。
　　那当然不是幻觉，只是谁也不曾告诉她那一晚陪在她身边人的是苏俭。
　　原本苏俭在办公室一边看书一边值夜班，护士跑过去说林悦突然发高烧了，苏俭便马上和护士去了病房。进到病房的时候，林悦闭着眼睛平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呼吸有些沉重，打着石膏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隽秀的脸上布满红云，因为体内温度过高导致身体有间歇性的抽搐，苏俭伸出手放上林悦的额头，一缕担忧便爬上了眉头。
　　苏俭给护士说出几种药品的名称，叮嘱护士去配点滴，然后又检查了林悦的胳膊有没有红肿，一切处理完毕，深夜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苏俭陪在林悦身边，第一次那样认真而仔细地看她，紧蹙的眉头、扭曲的表情、轻声的挣扎、悲伤的啜泣、含糊不清的呓语，如此种种，他的心突然就疼了。
　　后半夜色的时候苏俭听到林悦在梦里叫了他的名字，呓语有些含糊不起，具体说了些什么并不能听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叫了他的名字，那样动情地叫了他的名字。那一刻，许久以来在他心里筑起的高高的难以抵御的城墙一下子便塌了下来，他突然没有办法不对她柔软。他第一次忘掉所有的未知，毫无顾忌地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林悦的左手。那是一双纤细而修长的手，那么小，那么烫，被他的大手完全的握住，人类便是最有灵性的物种，只那一刻，原本挣扎着的林悦突然就安静下来，她好像感知到了来自苏俭的力量，一切都变得毫不畏惧。
　　林悦睡睡醒醒，高烧了两天才终于好起来。那是多么痛苦的两天，她昏睡着不愿意醒，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却总能看到虽然模糊却依然令她动心的苏俭的脸，看着看着便又睡过去了。有时候感觉有人来看她，给她喂水，擦拭身体，换点滴，她却是没有力气睁开眼去看一眼那个人。她感觉好累，心和身体都太累了，就那样睡着就好，一直睡着，睡着了就可以忘记悲伤的一切。
　　她终究还是清醒过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病房，照在她慵懒的床上，她轻轻的睁开眼，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真安静。她望着天花板，时光就在这一刻凝固起来，这些时刻，他住在她的心里面，他是属于她的，她可以不用害怕被他发现她心底所有与他有关的小心思，她可以肆意的想念他的侧脸，她甚至可以假想自己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她离他那么近，那么近，近到一转身就对上他明亮的眼。

作者有话说

　　更新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