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原名：狩灵）》竹致

14、第 14 章

　　“我略通些算术经纬，半月前夜观天象有高人会来此。”少女笑起来面容还算温柔，说到容貌她应是极美的，然而他人的眼睛却总会忽略掉她的面庞——她尾翼拔高的眉峰让她有股阴寒的气势，并不压迫人，却拒人千里以外。
　　流炽点点头，不解地望着她。
　　“七濯夜星旁却有一颗暗辰，身挟哀怨愤恨而至。”少女说完轻笑一声，转口道，“不过应该不是你罢……可我不敢大意，邀你来见。你从轻羽出来？”
　　流炽被说得摸不着头脑，仍是点点头。
　　“要去昆仑山？”
　　“是啊，怎么？”
　　少女微微笑着，半晌才道：“我看你并没什么别的本事，去昆仑做什么呢？我这里正缺个祈使，你要是想……可以留下来。”
　　流炽也不知道什么祈使不祈使，不过反正是不愿意留在这里，何况临莽是无论如何要往昆仑去的，自己当然要跟着去。她十分为难地摇头：“这个……还是不用吧。”
　　“月族祈使地位很高的。”少女劝说道，“月族不理世事，却不比尘世凡人过得差，要是不喜欢变故，这里真是不错的选择。”
　　流炽慢慢觉得在她面前有种辩解不出的无力，只好低着头摇。
　　“罢了，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强求。”少女道，转而道，“我这里有样东西，看来是与你有缘，我留着无用，给你了吧。”
　　“啊？”
　　少女偏过身子从一片漆黑里捧出只黑匣放到两人中间，示意：“你自己打开吧。”
　　“恩？”流炽不由一脸的惊讶，犹豫一刻才倾身去打开。屋里光线幽暗，匣子漆黑无光，以至于打开后半天流炽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是指环。”少女微笑道，“传说这是由冥凰飞过后留下的羽毛提炼……我也不清楚，许多年前的传说了。”她凝望着通黑的指环，“很美吧！”
　　“恩，是很美。”流炽捏着指环转圈，只是个黑铁圆环，粗黑宽大，根本不能戴在手指上，上面没有花纹图腾，只是寂寞的冰凉涩手。
　　“这指环曾经有过些传说，可时光荏苒光彩不在……可你走进这房间，我就听见它的轻鸣。你听得见吗？”
　　流炽懵懵摇头。
　　“你的神识很少。”少女偏头看她，“这就很奇怪了，你们羽人应该是天生的神使，我以为你也能感觉得到。”
　　流炽抱歉地笑笑：“我感觉不出。”
　　“其实更奇怪的是……”少女十分感兴趣似的说，“我算不出你的前尘未来。我六岁做祈使，至今已有二十年，很少有谁我算不出。除非你本身功力强于我……然而也不可能。”
　　“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流炽道，“恩，有点莫名其妙。”
　　“你要去昆仑选十年一届的弟子吗？”
　　“不是我去，是我朋友临莽。他是个夸父。”
　　“那你呢？”
　　“我以后还要回去的。”
　　“回哪里？”
　　“轻羽草原，轻羽森林旁边。”
　　“哦。”少女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你要是去昆仑，可以去昆仑罗秀壁走走，那里有一面春水镜，有缘人或可从中看到自己的过去，如果你能看见，回来的时候再来我这里告诉你所看到的，好吗？”
　　流炽想了想笑道：“那个我也听说过，可那是神迹啊。而且最近二十年都没再显过了。”
　　“你只去看看，如果什么都没有就算了。”少女道，“我只是好奇。这几年我算不出来历的人，比我功力高便也罢了，可你却太奇怪。”
　　流炽道：“好，如果有的话我就告诉你。”然而心里却十分不以为意。
　　“好。”少女微笑着，“我看你内功心法全无，出去了不知会不会遇着强人？”
　　“呃……”
　　“我这里有套心法，月族人人人会用。四海上也有不少人拿它当心法用，你要是想要，我就传给你。”
　　“传给我？”流炽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今日有如此好运，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可自然是不会推却的，她眼下十分需要这个。“那极好了。”
　　少女俯身从身侧散摆的几本书中翻找，抽出一张蝉翼般薄的素绢递给她。
　　“我自己看？”流炽接过来一看，上面用古纂写着八排字，光线迷糊看得模糊。
　　“自己钻研吧，这十分简单。你并不是我门下弟子，我不能教导你的。”少女道。
　　“多谢。”流炽十分感激，初次蒙面的人就送上这份大礼，让她受宠若惊，联想到她的尊贵身份，心里都有点飘飘然起来，她想不出 ，也不愿多想。
　　门外脚步声轻起，有少女恭敬的声音：“姑娘，先生问可否过来，请您为圣子卜卦？”
　　黑衣的质神忽然眼光迷蒙起来，流炽在一边觉得她在那瞬间失神了，然而很快就调节好心情，冰冷着语调道：“去请。”
　　流炽躬身道：“既然您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要不，我这就离开？”
　　质神想了想微笑道：“不用，你就留在这里陪我，我还没见过你的翅膀呢。”
　　流炽不由不好意思起来，虽然翅膀平时露在外面，可要专门给你看，还是让她有些羞涩。只是不好拒绝，只好盘腿坐下。
　　质神再无交谈的想法，垂头敛目，像入定一般。流炽不敢打搅，便左右飘着眼神四处打量。白衣的女神像前摆着香殿，黑衣的暗神像恍惚看不清眉目，面前敬着一排暗香，然而处在屋中，闻不见香气。
　　只一小会功夫，竹楼上便起人声，很快就近到门边。质神突然就站直身等待来人，流炽忙站到她身后睁大了眼睛。来人是那日瞧见的两个白袍人，依旧是袍帽遮面，行止高雅。走在前的白袍人摘下帽，看见流炽显得有些吃惊，无声地看向质神。
　　“记得上次算的星预？我想可能是她。”质神忙道，“所以留下来带给您看。”
　　白袍人三十来岁年纪，眉硬深深，是那种严肃深重的面容。他点下头回头对来人道：“圣子请坐，这就是上次算出你行程的质神。她在位已有十九年，一直住在这里，从未去过任何地方。”
　　“恩。”很轻的颔首，后一白袍人的长袍上绣着淡雅的银色纹绣，袖口领边更有繁复优雅的图纹，行走之间风起衣扬，颀长的身形有绝世的清雅风范，几丝银发从帽檐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拢在身前。他走到暗神像前驻足一下，又到月神前添了一撮香，最后走到质神面前坐下，“那么，你为我算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