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事儿》齐鸣楚X林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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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番外
齐鸣楚觉得家里绿色植物太少，就打算买些回来，考虑到林凯既不是惜花之人也不是养花之人，就买了一溜儿薄荷。这东西喜光喜水，最适合林凯这种手爪子贱贱的，喜欢三天两头浇水的人群。
买回来那天齐鸣楚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告诉林凯这些植物不怕浇水，但也不要浇太多，夏天还可以掐两片叶子下来做饮料。林凯专心地听着，客厅朝阳，照得齐鸣楚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这画面似曾相识，让人忍不住想起往事。
十几二十年前，林凯还是个混不吝的中二少年的时候，他就知道齐鸣楚的存在。那会儿刚开学，谁都不认识谁，历史课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也不知看见谁的名字呵呵一乐道，“这名字起得好啊，春秋五霸占俩，来，齐鸣楚，你来回答一下北京人遗址在哪儿？”
齐鸣楚一脸忐忑地站起来，犹豫着说道，“……在北京啊”
同学乐成一片，本来齐鸣楚也记不住谁笑话他，但林凯乐得更杰出，他坐在最后一排，乐得直接仰了过去，椅子翻了，后背着地。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同学都回头看他，当然也包括还在站着的齐鸣楚。于是，只是因为一个多笑了几声，一个多看了几眼，他们就掐了好几年……那时候的齐鸣楚用现在林凯的话讲就是有点装逼，他比同龄男生高了一些，衣服干净了些，说话斯文了些，皮肤白了些。没错，女生都很喜欢他，但是男生都不怎么喜欢他。齐鸣楚穿了双新鞋是装，跟漂亮女生讲话温柔了些是装，人模狗样的在窗台上养了盆兰花是装，说带的可口饭菜是他自己做的更是无耻的装。很久之后林凯想，那可能是出于嫉妒。
中二少年的挤兑总是很幼稚，趁齐鸣楚坐下之前挪走他的椅子，把他写好的作业拿走害他要再写一遍，隔壁班女同学写给他的情书被当众朗读。让一个比自己体面的人当中出糗，这样他似乎就和自己没什么区别了，中二少年们是这么想的。但这些事林凯都不屑于做，他最喜欢做的是值日那天擦完黑板不洗手，然后贱兮兮地去拍两下齐鸣楚的后背，再然后就被齐鸣楚追得整个走廊疯跑，鞋都跑掉好几回。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挤兑，齐鸣楚依然我行我素。他学习还不错，就是有些偏科，不喜欢史地政，虽然硬着头皮也能背一些，但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所以上课总开小差。林凯则截然相反，理化生的课一听就困，一困就睡。老师很仁慈，从来不多说什么，困不要紧，那就到后面站着听去吧。林凯每次到教室后面站着的时候，都能看见齐鸣楚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为了报复，每次齐鸣楚上课溜号或者写别的科的作业的时候，林凯都一脸好奇地瞅他，瞅得老师都好奇了，然后齐鸣楚开小差就被发现了。
其实比起其他熊孩子，林凯调皮捣蛋的手段要温和太多了，所以两人虽然经常打闹、互相挤兑，但谁也没真的动过气，直到运动会那天。
那时候的运动会都喜欢让学生穿什么白衬衫，黑裤子。林凯一大早就到了教室，扯扯领子，扯扯袖口，怎么都别扭。教室里没什么人，齐鸣楚吊儿郎当地坐在窗台上浇花，清晨的阳光照得他整个人都微微发亮。他的眉梢微微扬起，眼神透着欣喜，那一瞬间，林凯选择相信齐鸣楚是因为真的喜欢花才养花，而不是为了装。他招呼林凯过来说，“你看，它快要开花了。”
林凯对这些花花草草是没什么兴趣的，可含苞待放的花朵看着确实惹人怜爱，于是便多嘴问了一句，“这什么花？”
“我爸说是杜鹃”，齐鸣楚答道。
“哦”，林凯兴趣缺缺地应着，“看不出你还挺喜欢这些东西的。”
“你精心照顾它，它就会开出好看的花，很公平”，齐鸣楚笑着说。
林凯伸手拨弄了一下叶片，被齐鸣楚打了下手背，告诫他“花期不要随便乱碰。”
林凯收回手爪子，无趣地说，“瞅你那小气劲儿，不碰就不碰。”
按照每年的惯例，运动会这天肯定要下雨，林凯琢磨应该是因为怨气太大的缘故。但是这一年运动会不仅没下雨，还艳阳高照。那大太阳啊，把好几个人都晒迷糊了。林凯领命扶着一男同学往教室走，刚落座就看几个淘小子在那儿拨楞齐鸣楚的花。林凯想起早上齐鸣楚那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德性，就跟那几个人说，“你们别碰那花了，花骨朵碰掉了他能跟你们拼命。”
“怕他不成？”那人把花盆一端，往林凯桌上一放，“怎么着林凯，你什么时候跟齐鸣楚那么好了？”
林凯不屑地看他一眼，“什么好不好的，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那人手一挥，花盆一歪，林凯想伸手都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它掉地上摔成好几块。
那人拍拍手，没事儿人一样的走了，林凯赶忙蹲地上把花捡起来看，着地那边的枝叶折了不少，根须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正准备站起来找个花盆，忽然一双鞋出现在了眼前，林凯抬头，齐鸣楚正低头看着那盆花。
“换个盆应该还能活……”
林凯迟疑地说着，齐鸣楚没有理他，径自到教室后面拿了笤帚簸箕和旧花盆，把花放进去，然后再把土扫起来一点点的倒进去。林凯想伸手帮忙，被他用胳膊隔开了。
“我没碰你那宝贝花”，林凯说。
“是，它自己长腿儿掉下去的”，齐鸣楚说。
“没碰就是没碰，碰了我就敢认”，林凯嚷道。
齐鸣楚没再说什么，收拾好就把花重新摆到了窗台上。林凯最烦他这一副你太差劲，我不想跟你说话的德性，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货下午还得跑一千米呢。
那盆杜鹃最终也没有开出一朵花来，它在两周之后彻底枯死了，也许齐鸣楚不清楚为什么，但林凯很清楚，他亲眼看见那些熊孩子把碳酸饮料倒了进去。糟蹋别人心爱的东西，看别人为此伤神，他们就会得到快乐。在伤害别人这件事上，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区别是，未成年人似乎能做得更露骨更残忍一些。
齐鸣楚没再带花来教室，林凯觉得他应该是有些难过，跟他说些什么，他都懒得搭理，明显没有以前欢实。午饭的时候林凯撩闲的抢他一个鸡腿，按平时他顶多也就是再抢回来，谁知道那天吃了什么枪药就动起手来，两人在食堂打得满身饭粒，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一顿教育。班主任说得嘴都干了，俩人就是一声不吭，出来之后林凯斜眼看齐鸣楚那倒霉样问道，“那花儿就那么稀罕？”
“它不值钱，但它是我的，你没权力动它，除非经过我同意”，齐鸣楚冷冰冰地说道。
那大概是林凯听到的最早关于物权的主张了，很多年以后他成为律师，四处奔波帮人维权的时候，还能想起齐鸣楚当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一个月之后，林凯搬来一盆新的杜鹃花给齐鸣楚，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碰过你的花，不过你天天一副别人欠你八百万的德性真是看着就烦，我买盆新的给你，就当花钱挡灾。”
齐鸣楚收下了那盆花，不过没有放在教室了，而是小心翼翼地带回了家。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林凯为了买那盆花，大热天的也舍不得坐空调巴士，就那样一点一点的从零花钱里省出了那笔钱。
转年山花烂漫的时候，熊孩子们的中二病也越发严重了，林凯酷爱逃课，然后去网吧推星际。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大雨，他在网吧玩得不亦乐乎，忽然从来不来网吧的齐鸣楚从门外钻了进来，浑身都湿透地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林凯不明所以地抬头，齐鸣楚声音沙哑地说，“林凯，你家出事儿了，赶快回家。”
那天林凯的老爸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他是个长途货运司机，一年当中得有大半年不在家，林凯平日与他就不亲近，青春期之后还经常争吵，但那一天，林凯还是觉得天塌了。
那之后林凯沉默了很多，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事，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着他的大脑，之前的十几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成年人的世界。那一年中，各种不美好的东西扑面而来，就这样，他的青春期至此终结。等他从失去亲人的深谷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从此他不再花时间在游戏上，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注入到学习中，放学就回家去帮忙做家务，休息日也早早起来。老师都说他一下子就长大了，省心多了，只有齐鸣楚有些怀念当年他没心没肺的样子。
后来林凯和齐鸣楚都考上了重点高中，日子按部就班，他们一起打篮球，一起拼球鞋，一起看球赛。时不时的会有女同学跟他们说些悄悄话，林凯渐渐发现，他对漂亮的女同学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健硕的男同学有性冲动。在搞明白自己是个同性恋的过程中，也有一些迷茫和彷徨，但是并没有过多的震惊，只是哦，原来我喜欢男人。也没有什么罪恶感，毕竟这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
齐鸣楚曾经问过林凯，以后想考什么学校，想学什么专业？林凯说想学法学，权利义务分得清清楚楚，我的权利我想怎么行使就怎么行使，别人别来废话。
高考结束那天两人一起去吃了一顿，林凯喝多了，掰着手指头数齐鸣楚的不是，什么杜鹃花明明不是他摔坏的，非要赖他啊，什么吃水煮肉片抢他的肉片啊，什么一起买的篮球鞋穿着一点也不注意蹭脏了也不知道擦啊，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齐鸣楚听到最后都乐了，说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林凯说这不是小心眼，是记性好，说着像脱力似的叹了口气道，“我以后就要靠这记性混饭吃了。”
齐鸣楚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不是你，只是事情过去了，你没再提，我也就没再说。其实我确实欠你一句对不起，我还知道后来那盆花是你从车费里省出来的，那花我一直好好养着，就摆在我家客厅，现在每年能开三次花了。你记性好就多记点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一直记着都难受啊。”
林凯笑笑说，“我尽量。”
后来他们考去了一个城市，不同大学，离着很近。两人坐同一列火车报到，坐同一列火车回家。学生族手头很紧，有的只是大把的时间，于是只好买慢一些便宜一些的车次。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在车上打了数不清多少次的扑克，林凯曾经也想过，如果齐鸣楚一直这样跟自己不清不楚的，那就干脆掰弯他。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那天他拿着烤鱿鱼，看见齐鸣楚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过。后来他吃完了那串鱿鱼，也断了这个念想。
他尝试交往了几个人，甚至还和家里出了柜。从来没有因为同性恋而产生罪恶感的他，在接吻被自己老妈撞见时，忽然产生罪恶感。这种罪恶感持续了很多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消除，即便母子俩后来互相谅解，林凯还是习惯性地补偿她。
林凯渐渐退出了齐鸣楚的视线，等齐鸣楚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到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了。林凯不再打电话给他约着一起返校，也不再问他寒假什么时候回家，他们偶尔会一起吃一顿饭，说些自己身边无关紧要的见闻。慢慢的，齐鸣楚想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真的长大了，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吃个饭都要拉帮结伙。他们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应付很多事情了，他们需要的个人空间更大了，而留给朋友的空间却变小了。
毕业后，林凯去企业做了法律顾问，齐鸣楚跟很多人一起挤进了IT产业。生活方式渐渐固定下来，每天的内容好像都差不多，林凯有时候会感叹，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变得这么刻板，直到那天他差一点迟到，快步走过策划部门口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背影让他忍不住驻足，当背影的主人转过身来时，他的生活也再次鲜活了起来……“诶，诶，诶，你寻思什么呢？”齐鸣楚伸手捅了捅林凯的肩膀，“都想得灵魂出窍了吧？”
“啊？啊！”林凯回神地应着，“我都听着呢，都听着呢。”
“你听什么啊？”齐鸣楚说 ，“我问你中午煎黄花鱼好不好，你半天都没动静，做梦娶媳妇儿呐？”
林凯痴呆似的咧嘴笑笑说 ，“是个美梦，我梦见那天我差一点迟到，路过策划部门口的时候，你就站在里面，这是我做过最好的梦。”
齐鸣楚低头亲吻他的眼睛，阳光耀眼，照得人暖暖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出事儿》齐鸣楚X林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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