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焦石头

4、祭拜（二）

　　一月份首尔，刚刚下过一场大雪。

　　街道上随处可以看到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女学生，大家都带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也都梳的整整齐齐。

　　反观李敏初……

　　她依旧还搀扶着罗载民，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仿佛两个包裹严实的熊。

　　罗载民现在属于半个病号，裹得严一些当然正常。但是李敏初……

　　“我怕冷不行？”

　　罗载民被逗笑：“姐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

　　假设让李敏初回忆自己的小时候，大概就只有父母亲的争吵。

　　他们两个人的婚姻，现在李敏初也不理解。

　　假设互相不爱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结婚，甚至还要生下自己。

　　现在两人活得仿佛是仇人一般，就是自己对他们也像是路人。

　　“嗯！”罗载民笑道：“小时候姐姐带着我一起去附近的公园，就是现在那个公园好像也拆了，新盖了房子。”

　　他随手指了一个地方，那边确实是有一件四五层的小楼。

　　“我不过也才走了四五年而已。”

　　“是前年还是去年拆的。”

　　李敏初了然点头，眼神左右扫着，想要仔细看看这片社区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会有所改变，回来的李敏初已经基本熟悉不少。

　　两个人一路上嘴竟然也没停，慢慢悠悠和老爷爷一样，踱步到地铁站。

　　正是上班的时间段，这个时候的地铁，人不会很多。

　　两个人也没坐多长时间就到达火车站，买票前往昌源。

　　这是李敏初时隔这么长时间再去昌源，心情其实有些难以言喻。

　　当初离开韩国就是想要摆脱自己的父母。

　　不管是她还是父母亲，每次见面就只有争吵。关心的话还没说够两句，接下来就是各种指责、埋怨。

　　李敏初单单是想想那个画面，都会觉得胸口发闷。

　　她属于逃避人格，遇见解决不掉的事情，就喜欢跑开。

　　现在是她主动回来了。

　　假设遇见自己奶奶的指责，李敏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姐姐，我想喝饮料。”

　　罗载民的声音，将李敏初拉回现实。坐在里面的载民正看着她，他眨眨自己仿佛带着小扇子的眼睛，又将话说了一遍。

　　李敏初将乘务员叫过来点好对方想喝的饮料之后，他又开口：“姐姐很紧张？”

　　“有点吧。”

　　“紧张什么？”

　　“怕我奶奶问我这么长时间去做什么了。”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只是……

　　小时候的李敏初就害怕质问，长大之后更是害怕。

　　除去质问之外，她更害怕自己奶奶什么都不问。

　　从首尔到昌源的火车要两个小时左右，两个人在车上无聊。

　　李敏初玩了一会儿手机，就看到罗载民正盯着自己的屏幕，似乎是在看自己和好友聊天。

　　“能看的懂？”

　　“看不懂。”罗载民说的义正言辞，“但是谁不喜欢看别人手机里的东西。”

　　李敏初被对方的语气逗笑，看着对方也笑出来，拍拍自己的肩膀，“如果困的话，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罗载民说罢，就靠在李敏初的肩膀上。

　　李敏初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已经闭上眼假寐。

　　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漂亮、可爱。

　　而自己……

　　已经是被社会磨平棱角的社畜。

　　路程还有一段时间，聊了两句之后，李敏初也有些困乏。

　　火车的声音，外加上这个舒适的温度和环境让李敏初也产生不少睡意。

　　刚开始她还想撑着，时不时的看看旁边的罗载民。但没多长时间，她的上眼皮就开始和下眼皮打架。

　　等醒过来的时候，李敏初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睁开眼，正靠在罗载民的脑袋上。对方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动静，小声询问：“醒了吗？”

　　李敏初这也急忙直起身子。

　　“说好让我靠在你肩膀上睡觉的，结果睡的比谁都香。”

　　李敏初略显不好意思，“那你怎么不叫我？”

　　“大概是你睡的太香了吧。”

　　李敏初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惹得对方笑出声，“姐姐，我现在可是身上有伤的。”

　　“那你要怎么样？我抱着你，哄你睡吗？”

　　“哇，那我也太开心了。”

　　“想的美。”

　　两个人很快就聊到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是昌源附近好吃的东西。

　　自己听说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等等。

　　李敏初偶尔应声，脑海中却在想着自己小时候在这边上学的样子。

　　那时候才是无忧无虑。

　　自己好像有些太过于喜欢陷入回忆中了。

　　两个人在嗯嗯啊啊的互相敷衍中，很快就到了昌源。

　　从火车站出来，马上就感觉到这边和首尔的差距。

　　外面零星的人来来去去，脚步也都匆匆忙忙。

　　刚从火车站出来，就一股冷风吹过来。李敏初在原地呆愣了一下，这才回头看向旁边的罗载民。

　　对方比自己的反应要快的多，早就将自己的围巾带好，甚至还把嘴巴都掩住，和李敏初对上眼之后，才询问道：“你要不要围巾？”

　　“不用，你带好就可以。”

　　“哦。”

　　从火车站出来，还要坐车回去乡下。

　　距离不是很近，两人又打了个车，这才到村口。

　　韩国是老龄化严重的国家，村里现在大部分都是不愿意离开的老年人，大家在这里种种农作物，周围都是认识的人，住起来也都舒服。

　　李敏初多年没回这边，再进来的时候，发现村口的几家明显已经荒废。

　　原本几百人的村子，现在看起来也有些冷清。

　　她依照着自己的记忆，往家里走去。在路边还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相比前些年，这些爷爷奶奶，也都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对于李敏初和罗载民都显得好奇，还有几个人认出了李敏初，话里话外都觉得惊喜。

　　见面的时候，嘴上都是夸奖李敏初长大了，可等她一走，就开始小声嘟囔其他的事。

　　“姐姐没关系吧？”罗载民跟在她身后，小声的询问道。

　　李敏初慢慢点头。

　　来之前其实已经紧张、害怕过了，现在被人质疑、质问，倒是也不觉得害怕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不就是这样吗？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李敏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罗载民站在她身边，微微歪着头看向她。

　　还不等李敏初反应，里面的人就先开口：“敏初？”

　　李敏初想过很多场面，自己奶奶端着篮子站在院子里的画面，似乎还在梦里一样。

　　对方对于自己的到来很惊喜，嘴角噙着笑容，比蜜都要甜几分。

　　“奶奶。”李敏初喊的有些心虚。

　　奶奶急忙放下手里的篮子，拽着毛巾擦擦手，上前两步又顿下脚步来，“你怎么过来了？也没和我说一下，家里都没什么吃的东西。”

　　“没事，也不用着急做那么多东西。”

　　奶奶哦了两声，眼神从李敏初的身上落在载民这边。

　　“这个是？”

　　“罗家的那个孩子。”李敏初介绍了罗载民的爸爸，又怕奶奶不知道，又说了她现在住的地方的位置。

　　“啊，和小时候也没变多少。”奶奶笑着抬头看着罗载民，“眼真漂亮。”

　　“谢谢奶奶。”

　　奶奶笑着拽着两人往屋子里走。

　　这边和自己记忆中没多少的差别，只是少了一个在园子里会劈柴张罗的爷爷。

　　大概是看到她好久没动，罗载民凑过来，胳膊撞了她一下，“姐姐在想什么呢？”

　　“没事。”李敏初朝着站在厨房的奶奶走过去，“奶奶，我这次……能住一晚上吗？”

　　说要祭拜爷爷的话，突然卡在喉咙，李敏初转口将自己原本大打算和对方说出来。

　　对方微愣，转头又露出笑容点头：“行，那就等下收拾一下屋子。”

　　“好。”

　　李敏初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去看罗载民。

　　对方正站在院子中间，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整个人的脸都埋在围巾里。

　　四周静谧，偶尔能听到远处的狗吠，天空中亮晶晶的雪片降落，正掉在他的头顶。

　　“你身上有伤，先进屋待着吧。”

　　“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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