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将要铺开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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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布衣在靖海公府上打了个转，跟三师父问过安，又认命的被火厉剡冥拎回去继续-操-练了。
衔月与剑布衣一席话，却是若有所思。
因海蟾尊爱惜良才美玉，对二人从不放弃亲自教导的缘故，她与剑布衣虽然算个青梅竹马式的同窗好友，课业进度却是不同，她向来知道剑布衣天赋惊人，胜过自己良多，却不知他除此之外，涉猎如此广泛，铸剑之道竟然也信手拈来，与她谈个头头是道。
末了还给她指了条路，赶紧去抱三师父的大腿求指点：“别忘了，方圆百卉就是三师父亲手锻铸出来的哦~~~”铸剑的技能点已经点到宗师级啦~~“何况，想铸一把神兵利器，需要的材料也不一般哦~~~”
“哦你个头辣~~~~”衔月顺腿一脚踹在剑布衣的坐蹾上。
剑布衣脚上用力，带着分量不轻的蹾子滴溜溜转个一圈，腾身而起：“今日的茶已吃够，走了。”
衔月跟在海蟾尊身侧，目送剡冥和剑布衣离去，待二人身影不见，依旧在海蟾尊身后亦步亦趋。
海蟾尊恍若未觉，走了一段路方才回身看她：“何事？”
衔月仰头看着他碧莹莹的眼瞳，不答反问：“我观大人近日气息略异往常，可是有事烦心？”
海蟾尊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夜晚灯光的原因，向来威严的脸色变得有些柔和：“人小鬼大。是你感觉谬误了。”
衔月笑嘻嘻的上前挽住海蟾尊的袖袍，摇晃他的胳膊，声音又柔又软，不复平日的清越：“才不是啦，我虽然年纪小点，然而与大人朝夕相处，这时间可不算短，大人有没有异常，可瞒不过我。大人不愿意说就算啦，能让大人烦心的事，大约我现在也无能为力，只盼大人能善自珍重，不要太过损耗心神，凡事总是事缓则圆呐~~”
这一番话发自肺腑，并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捣蛋卖萌，饶是海蟾尊往日时不时被她烦到头痛，此刻也觉心中温暖——终归是没有白白付出那么多的关心啊。
海蟾尊呼吸一缓，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他抬手摸了摸衔月的脑袋，趁着她呆愣之时，顺利的拽出自己的袖袍：“我知晓了，不用担心。藏书楼有我以前写下的铸剑手札，包括铸造方圆百卉的过程，你不去看看吗？”
衔月双眼一亮：“大人怎知我正需要……”
海蟾尊道：“你成日在府中起炉火融矿石锻宝剑，如此大的动静，我岂能不知，还当你要跟我赌气多久才会开口呢。去吧，天材地宝不大好寻，然而府库中次一些的好材料还是有些的，随你拿去练手，如何？”
衔月晕晕乎乎的被海蟾尊忽悠走了。她不知道，海蟾尊当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露出了一点疲惫的神色：如此敏锐的感知啊……
是因为她天生的敏感细腻，还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渊源？或者尽皆有之？海蟾尊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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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公府中的藏书楼共有七层，层层缩减层层递进，有如楼阁式宝塔，每一层飞檐翘角上都悬挂了铜铃。
衔月曾经好奇为何从来不曾听到铃声，从二层窗口翻到阁外将铜铃握在手中一看，方知均是摘去了铃舌的。
她曾经不解，好奇问过府中总管，大总管摸了摸胡子，告诉她，听说很早之前铜铃是会响的，大约是后来嫌声音太吵才摘去的吧。
……是吗。
自从海蟾尊出言，衔月这几日便泡在藏书楼。
这一日，虽然时辰尚早，却因雨天而天色昏暗，虽然楼中有明珠发出的柔和光亮照明，并不影响阅读，衔月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津津有味的翻阅海蟾尊的各种批注和手札。
她站在藏书楼中，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怔怔出神。
如今时节已经入秋，对寻常人等而言，是一层秋雨一层凉，若是衣衫不够暖和，说不定能从身到心俱觉寒凉。
衔月向来是寒暑不惧，她对节气的感知更重视觉而非气候的冷暖。
然而此时看着秋雨中的铜铃，铜铃身上蜿蜒的水流，却从心底浮上了冷冷的感觉——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吗，”她喃喃自语，“到底哪里来的铃声呢？这种冷不丁就浮起点什么感觉的情形，好像越来越频繁了呢……”
衔月皱眉看回藏书楼内，藏书楼每层都有阵法，然而被允许进入的人，等闲并不会触发它们。
这一回，她却触发了一个连环幻阵，她迷蒙间，被不知哪里传来的铜铃声惊醒，绞尽脑汁破阵而出后，耳边却似乎依然萦绕着暗哑的铃音。
因她兴趣所在，又有天赋，被海蟾尊倾囊相授了阵法的衔月当然知道，幻阵中所有的声音景象俱是依托人的记忆和情感而生，可是，她幻阵里看到的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象啊~~~
这且暂时不提——
她皱眉看着手中的物品，若所料无错，幻阵就是因为她手指触及了这个厚厚的卷轴而触发的。
虽然本是来翻阅大人的铸剑手札，不过顺手找一找有没有别的好玩的书籍，也在情理之中吧？
这一层她以前鲜少上来，竟然在今日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卷轴。
她甩开心中莫名的感觉，看着尚有灵力封印的卷轴，心中越发好奇——
话说这个灵力给她的感觉，好生熟悉哦~~~
这卷轴上设有不大常见的封禁，幻阵都破了，这个也难不倒如今的衔月，她思索了一阵，随即念咒掐决，凝出法印覆上卷轴，淡淡的光华闪过，扎得紧紧的卷轴便轻轻松开。
慢慢展开来看，是一个个的淡彩人物画像。
这是一轴人物群像，画像一侧多用文字做简略标注。
中有一人，人物画像之外，却是一字也无，端的清静无比，似乎多着一滴青墨，都会惊动画中之人。
海蟾尊已经从圣王天之厉那里归来。
话说海蟾尊早前和诸厉联手谋取天下时，就以心思深沉著称。若论面对逆境时的冷静理智，比排在他前头的山之厉魑岳、雷之厉克灾孽主还要强上一些。
现如今持国日久，他自己也知道，在别人看起来，靖海公海蟾尊是更加的深不可测。
就连号称和他搭档干活最默契的魑岳，有时候都忍不住说：贪秽，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这话你从认识我的时候就一直在说了。
咦，是么？魑岳挠挠头，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那日却被衔月一语叫破，并且史无前例的软语相劝。
因为在自己府中太过放松，我竟然将忧心流露到如此地步了吗？海蟾尊忍不住自问。
不，不是。因为当时，就连与他当面的剡冥都没有觉察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海蟾尊继续陷入对天之厉的担忧。
——天之厉功体莫名出现问题这件事，如今只有魑岳、克灾孽主和他海蟾尊三人知道。
这是确定问题在持续恶化，实在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之后，天之厉才斟酌着告知他最为倚重的三人。
这是因为——
在这个如今看似和平的苦境，
在这个寿止百年的平凡百姓与能够长生久视的各类修者并存的苦境，
一直不缺乏野心家和阴谋家。他们修为高深，他们寿元漫长，他们潜伏以待时机。
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境外异族。
这个王朝的内忧外患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而天之厉的功体和以往无可匹敌的武道修为，一直是这个王朝立足的根本保障。
这是圣朝诸厉的共识。
历史早就用几乎灭族这么深刻而惨烈的事实，给了他们这个残酷的教训。
天之厉的功体，到底为何出现问题了呢？
海蟾尊近来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他寻找一个个可能的疑点，又一个个的排除，心中不停的推演，寻找着蛛丝马迹，却一无所得。
海蟾尊无奈的简直要叹息，却忽然心有所觉，转头看向了藏书楼的所在的方位。
好像是他很久之前留下的禁制，久到他都要想一下才能记起。
……这丫头又动了什么东西？
当海蟾尊一步跨出，无视空间的阻隔闪现在衔月身边的时候，瞳孔忽然一缩。
书案上，放着一幅被他早早封存，原不该随便被展开的画轴。
衔月正侧对着他，对着展开的画轴蹙眉苦思，海蟾尊恰好听到她轻如耳语一般的自语——她喃喃道：“这感觉……有一点点的奇怪……”
那画上，一个个人像栩栩如生。
有一仙人，褐发紫衣，负剑持笛而立，赫然是——
昔日登道岸掌教，玉笛仙风净无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将要铺开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