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岛瑶》尾叶琴木

6、chapter 1 竹林厥海再相见（五）

　　实习初期，每周工作时间超过100小时，张砺每夜每夜都是倒头睡在给实习生休息的小隔间里，全科轮转了2年多，终于在芝加哥市立医院占有了一席之地，那段最初的时光，压在他身上的对亚裔的深重的蔑视，普外激烈的竞争和无休无止的病例报告，刚开始的两个月，每天靠着苦涩的黑咖啡熬着，实在不行就再灌几罐红牛，漫长的夜里，默默地自己写着病人主诉，一遍一遍的过，把自己累成了狗，也还继续硬扛着。
　　但从上海到巴尔的摩，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伤心委屈时，痛苦无奈时，却是茕茕孑立，既奈何不了家人每次来电之时的深深叹息，也思念故土故人。
　　谁的想念承受得起无穷无尽的等候？于是2002年末，张砺告别了待了十一年的巴尔的摩，飞回了上海，那时留学归国的海龟还不像现在，全都变成了海带，只能望着几年的时光和生活费的沉没成本漠然叹息。张砺凭借着在北美十多年的专业住院医师训练，考进了瑞金医院的神经内科，跟着以前在交大本科的导师后面，接着做教学科研，虽说在全世界最顶尖的医院中训练了那么多年，但回到锅内还是论资排辈，即便张砺心有不甘，也只有在瑞金努力做好科研，每周顶着十五六台的手术量，却还要拼命去完成科里面的SCI论文任务，一层一层的白色巨塔的阶梯，踏错一步都是粉身碎骨，名誉扫地。
　　接到汪父的电话时，张砺刚出手术室，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去办公室的小沙发上靠会儿。他在电话里听到汪父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很久都没休息好，但絮絮叨叨的说着客气话，却又很难开口，就回了一句“汪叔，咱们都是一家人的情分，有什么我能帮的，您就只说，不用跟我客气。”汪父接着就把谢臻母亲的情况和他详说了。张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伯父，你不用着急，我帮忙找一下肿瘤外科的同事，您找个时间，把她的片子尽快给我，给他们看一下，你先帮阿姨办住院手续，一定尽力帮阿姨治疗。”汪父收线后，给了谢臻一个纸片，上面写了一个潦草的中文地址，让谢臻赶紧按照地址把她妈妈的CT片子送过去。谢臻闻言，告别了母亲，赶紧上地铁，提着片子就走了。
　　张砺家住在徐汇区华石路的一处小区内，旁边挨着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