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天后》因酱

12、第 12 章

　　顾透推门进来的时候，袁想立刻收了笑容，手机也“咔嚓”摁灭了。心里总有种干亏心事被逮了个正着的感觉。
　　他没有发现袁想的异样，径自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躺下就阖了眼，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只有两个人在，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太好，袁想踌躇了一会儿，听到顾透先问：
　　“小钟没在？”
　　“嗯，她替我跑合同去了。”这两天跟王逸林的公司签协议，都是钟洋在来回跑腿。

　　也就客套了一句，那边顾透便没了声音，静静地睡了，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
　　袁想做贼心虚地多看了他几眼，确认他睡着了以后，重新点开屏幕，把应用一一划掉，松了口气。刚刚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跳过来，发现自己在偷看兰一的节目似的。
　　睡着的顾透一只手松松地攥成拳，放在肩头，袁想仗着没人，很大方地打量着他。他眉头舒展，表情平和，脸上还留着上午拍戏时化的病妆，妆脱了一些，从苍白脱成莹白，那只漂亮的鼻子，就像玉雕的一样。
　　袁想莫名咽了口口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倒愣了，自嘲般地摇摇头：“这里有点热。”拿上手机快步出了休息室。

　　路过大会议室发现那边坐了一桌子人，不知道在准备什么，有个眼尖的小姑娘看到袁想，冲她喊了一嗓子：
　　“袁想，来玩狼人杀呀。”
　　袁想停下来，那是在电影里演小丫鬟的姑娘郭青，再一看，周嘉仪也坐在里面，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了，说：“我不是很会玩。”
　　这是实话，袁想没什么朋友，凑齐一桌狼人杀想也不敢想，她只在网上玩过在线版的，不确定面对面玩自己会不会笑场。
　　“都是演员就不要这么说。”坐在对面的灯光师笑嘻嘻地说，“哎，女主角都来了，把男主角也叫来玩吧，顾透呢？”
　　另一个附和：“对对，我要看影帝飙演技！”
　　袁想差点想说“他在午睡呢”，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下去。这时周嘉仪左顾右盼道：“可能在休息室，袁想去叫他吧。”

　　袁想便折回去，那人还在睡着，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她看得出来他很疲惫，很不忍心叫醒他，然而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醒了，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袁想，又闭上。
　　“顾透？”她叫他，没反应。
　　连着叫了几声，顾透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地睁了眼：“啊。”
　　袁想转达大家的邀请：“他们要玩狼人杀，找你去玩呢。”
　　顾透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说了句“好困”，随即起身往外走：“在哪呢？”
　　袁想后悔了，就不应该来叫他，直接走回去告诉他们，顾透在休息就好了。

　　“昨晚没睡好呀？”边走边问他。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含含糊糊的“嗯”，他看上去不大愿意跟她过多交流，正当袁想是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又来了一句：“嗳，刚刚你站我面前我还以为做梦呢，就又睡着了。”
　　袁想傻了眼：“你……你太累了，多注意休息。”

　　走到了会议室，大家早已等得不耐烦，坐下就开始抽牌。袁想抽到的是个狼人。
　　第一夜一睁眼，确认狼同伴，其他三只狼分别是迟信，化妆师，还有郭青。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达成了一致，把场上的一个摄影师给杀了。
　　等天亮了竞选警长，袁想积极举了手，一起举手的还有顾透和周嘉仪。

　　顾透第一个发言：“我是预言家，昨晚验了迟老师，他是个狼人。今晚我验袁想，她是好人我就把警徽给她，是狼我就撕警徽。”
　　袁想听了心里暗叫不好，顾透这个预言家多半是真的，而且一验一个准，他连指的两个人正好都是狼。
　　顾透发完言以后是周嘉仪发言，她表示自己就是女巫，昨天晚上看到摄影师死了，没有用解药救他。
　　两个神都亮了身份，情况倒不那么糟糕。
　　轮到袁想发言，她有点紧张，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激动：“我才是预言家，昨晚验的是郭青，她是好人。”

　　这发言没什么说服力，像极了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然而顾透的发言太有说服力太套路，导致大家都不信他，纷纷把票投给了周嘉仪，让她做警长最保险。
　　一轮发言后，周嘉仪带头把顾透放逐出局，他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倒头就趴下继续睡了。接下来就是袁想的发挥时间，大家都以为她是预言家，她说谁是狼就杀谁。最后毫无疑问是狼人的胜利。
　　上帝宣布结局的那一刻，场面几乎炸了。
　　“卧槽，原来顾透你真是预言家啊！”
　　他们表示顾透的演技太好，不敢信他。
　　顾透被他们吵醒，懵懵懂懂地抬了个头，接受他们的夸奖：“谢谢啊……”
　　只有周嘉仪最感到受伤：“我没想到袁想这孩子……还会骗我。”
　　袁想忙说：“周导不带这样的，玩狼人的不骗人怎么玩？”

　　闹哄哄地又讨论了一会儿，时间就差不多了，周嘉仪让他们各自去准备，要开始拍下午的戏。今天提前一点拍，好提前结束。晚上在建国门那边有个晚宴要参加。
　　化妆师给袁想重新整理妆面的时候问她：“晚宴你也要去吗？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化个宴会妆？”
　　袁想轻声道：“好的，谢谢，我也收到邀请函了。”
　　上次去慈善晚会，花510万就拿下了王逸林的女主角，还在公众面前刷了个脸。易哲得到了启发，正好袁想不愿意炒作绯闻，那么就改变路线，让她多去参加圈子里的各种聚会，发展一些圈内的人脉。
　　前有周嘉仪后有王逸林，袁想似乎是天生讨导演的喜欢。

　　她当晚穿了件灰色的深V长礼服，领口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手臂白皙而修长，瘦而不柴，锁骨锋利秀气，就差没写四个大字：“持靓行凶”。化妆师把她的眼线加长了些，扫上去，又加了一点烟熏的元素，显得双眼朦胧而妩媚。
　　王逸林也出席了这个晚宴，正好充当了袁想的男伴，袁想挽着王逸林的胳膊，走进大厅，感觉到一片杀死人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
　　她算是圈内起点比较高的演员了，周嘉仪的电影还演着，另一边就跟王逸林签了片约。
　　王逸林带着她，有人过来打招呼就帮她引荐，介绍她认识。演员有几个，但更多的是一些娱乐公司的幕后制作，袁想跟着他不停地喊人，努力把他们的脸都记在脑海里，王逸林笑着宽慰她：
　　“不急，记不住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正说着又有人迎面走来，声音又软又糯：“王导！”
　　王逸林眯起眼睛，脸上也露出老道的笑容：“赵小姐？越来越漂亮了，都快认不出了。”
　　袁想只感觉眼前站了个纸片人，虽然自己平时刻意控制饮食减肥，力求上镜好看，但也不至于瘦成这样，礼服空得撑不起来，一双腿就像两根竹竿，轻轻折一下就会断。只有一张化了红唇的脸还能看，不那么干枯。之前看赵沙沙的MV还觉得她很美，脸上全是胶原蛋白，没想到镜头外瘦得只剩一副骨架。
　　赵沙沙看向袁想，明知故问：“这位是……”
　　王逸林护犊似的揽过袁想：“这是我新电影的女一号，袁想。”
　　“赵小姐你好。”袁想摆出个客套的笑脸。
　　赵沙沙淡淡道：“袁小姐好。”转头又是夸张的声音，“王导眼光真好啊，新人这么漂亮，票房一定大卖。”
　　这句话放在十来年前王逸林刚做导演时说还算是诚心诚意的祝福，放到现在来说就颇具讽刺意味。
　　文艺片一向叫好不叫座，这是不争的事实。王逸林的电影虽然部部都是口碑高评分高的代名词，但是他的票房从来没好过，十分惨淡，投资商都恨死了他，投一部扑一部，不赔钱就当谢天谢地。

　　袁想观察王逸林的反应，他倒一点也不介意，人还乐呵呵的：“谢谢赵小姐，得你吉言了。”
　　赵沙沙拳头打在棉花上，自讨没趣，没有与他们过多交流，欠了欠身就去了别处转悠。

　　袁想跟着王逸林转了一圈，又看到在那边同人谈笑风生的周嘉仪，她今晚的男伴是顾透，西装革履地站在她身边，身姿挺拔，侧脸俊美，表情却有点呆滞，看样子已经神游到了外太空。
　　袁想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议过去打个招呼，一想到王逸林跟周嘉仪不和的传言，就没吱声。倒是王逸林发现了他们：
　　“那不是你家周导吗？我们过去。”

　　王逸林极有绅士风度：“周大导演，换发型了，真美。顾透，上次慈善晚会你没来真是太遗憾了。”
　　顾透先回应了他：“王导好。”
　　袁想也忐忑地叫人：“周导……”
　　周嘉仪在公众场合维持基本的社交礼仪：“王导谬赞了，你的领结也很衬你。”
　　王逸林哈哈笑：“袁想，你来帮我跟周导拍张合影，小顾你让让。”
　　他强行跟周嘉仪凑到一起，周嘉仪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勉强对着袁想的手机镜头微笑。袁想以最快的速度“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一键修图，给他俩看。
　　“袁想拍照技术真不赖，回头给我跟周导一人传一份哦。周导这边来，我们讨论一下袁想的档期问题……”

　　王逸林拉着周嘉仪，越走越远，留下袁想和顾透两个人在原地。她怔了一会儿，扭头问顾透：
　　“顾透，我看到赵沙沙也来了，怎么办？”
　　主办方也真不会做人，同时邀请他们两个，赵沙沙在顾透遭遇恋情谣言的时候，恶意狠踩了一脚，两人之间也就毫无情谊可言了，说是敌人也不为过，这应该是圈里心照不宣的事。
　　“嗯，”顾透往餐桌那边走，“没事的，不管她，来喝点东西吧。”

　　他伸手拿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她。
　　“裙子很漂亮。”接过来的时候听见他说。
　　是很漂亮，她没有代言，也没有时尚资源，出席晚宴自然是借不到大品牌的礼服的。易哲财大气粗，直接从国外买了一批品牌高定，找裁缝直接改成她的码让她穿出来。这么贵这么合身，能不好看吗？
　　被夸的袁想一下子忘了社交礼仪，拿着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呛得连声咳嗽，抬起头时眼睛鼻子通红。
　　就看到顾透微微地笑了笑，只是一刹那，来不及捕捉就收走了。

　　袁想顺着他目光往后一看。
　　也不能怪主办方了，这圈子就是这么小啊。
　　迟到了的兰一，正推开了宴会大门，风尘仆仆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