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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之十 ...

  •   ……

      本朝早朝以及重要事务处理都是在紫宸殿,每日寅时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早朝的时候,除非病重提前请托,否则任何一个在京的王公大人都必须前去。公孙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包拯等人离去后,他并没急于前去八王府,而是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资料。

      前两天他曾经从白玉堂那里取了些血液,用些自己能够想到的验毒方式去检验,查看血液与药物混合后的性状。可惜得到的资料太少,根本无济于事。对此他也只能叹然:毒与蛊果然不是相同的东西,看样子真的只能是前去寻找些东西回来参考了。

      等到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他才慢慢前去八王府的方向。早晨虽有早市,然而来往的行人却不算多。走在比平时略显清冷的街道上,他只觉自己心中少有的平和。

      到了八王府,见过管家,递上拜贴。管家百榷与开封诸子亦是熟识,故省了许多麻烦,直接将公孙引入客室,道:“公孙先生此来为何?”

      公孙策含笑道:“不敢,学生是来求些文献,王爷这里藏书百卷,想来定会有公孙想用之书。”

      那百榷闻言笑道:“公孙先生向来是出了名的博学多识,不知是哪一方面的资料竟能让你这般大儒也觉棘手?”

      公孙策忙谦道:“百管家说笑了,公孙不过是一书生耳,何敢言博学多识?不瞒百管家,这次学生真是遇上一些麻烦了,所以才想来王爷这里借书一观,想寻些文献,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百榷闻言,见公孙没有相告之意,也就识趣的不多问,只是微微蹙眉道:“藏书楼的话,我等平素很少进去,若是借书——公孙先生还是稍候,等王爷回来,先行过问一下较好。”

      公孙道:“多谢百管家。”言毕,便与百榷一起入了内室。百榷命一旁的丫鬟备了茶水,陪公孙在旁闲聊,一面等着八贤王早朝回来。

      不久早朝事毕,八贤王回到王府,公孙与百榷一起上前迎接,倒是让八贤王有些惊讶。问过原因,眼见百榷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有数,便将公孙策叫入书房询问。

      百榷见到八贤王此举就知道王爷是打算和公孙策私下说事,当下亲自将丫鬟端来的茶送到两人面前一人一杯,然后就叫上其他下人识趣告辞退下了。

      “好了,坐。此时无人,有什么你直说罢!” 八贤王见百榷将门关上,一面伸手去端百榷放下的茶水,一面看向公孙策道。

      公孙策依言坐下,半倾了身子面向八贤王道:“不瞒王爷,公孙此来确实是求书——也或者不是书,学生想要找的,是关于苗疆的一些东西。”

      “苗疆?”八贤王碰到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拿起茶杯抬眼看着对面这个不卑不亢风骨自成的书生,“怎么忽然想找苗疆的东西?”

      公孙策道:“其实是公孙学艺不精,对于苗疆的蛊毒知之甚少。王爷您也知道,开封府这些时日一直在与刺客组织‘十六刺’相对抗,前些时候对方偷袭,使得白少侠身受暗算,中了蛊。学生才疏学浅,一时半会儿实在是解不了这东西,所以才想来王爷这里看看,是不是能找寻些资料。”

      “原来如此。”八贤王揭开茶杯的盖子,一股浅白的蒸汽随即浮现。他轻轻吹了吹,感觉到一股淡雅的茶香在鼻间漫开,浅浅品了口,才沉吟道:

      “苗疆蛊毒天下闻名,无怪你要查询这方面的东西了。关于西域苗疆之类奇诡书籍,本王这里还真不多。不过……”

      他说着,放下茶杯,面上竟然隐隐透出点难色。

      “不过什么?”公孙策忍不住追问。八贤王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微微闪烁,带点沉吟,带点考量,公孙策细看之时,竟还看出点——犹豫不决。

      很显然,八贤王这句不过的后面,还有下文。公孙策见八贤王微微一叹,不由试探道:

      “王爷,事关白义士的性命,若是王爷有什么办法,还请相告。”

      八贤王听公孙策这句话已经多了几分焦急,失笑道:“放心,如果是有办法,本王绝对不会隐瞒不说。本王说的‘不过’不是因为不想相告,而是——你放心,苗疆之类的书籍本王这里虽然不多,但是本王知道另外一个地方存有更多写些东西。”

      “另外一个地方?”公孙策诧异道,“王爷莫非是指大内?”

      “非也。”八贤王笑了笑,站起身来看向门外正东南方向,眼中某种神色一闪而过。

      “本王指的是——飞星王府。”

      ……

      开封府的府衙是在汴京城正西方向,向北临近太平兴国寺,向南则有兴国寺桥。平素白玉堂在闲极无聊时常常会在四周走走,有时在开封府附近的太白楼或者浅酌居流连品酒顺便等猫,走得远了,有南边的天下一品楼和北边的栖凤楼,只不过后者在出了姬子媚那件事后就被封了。

      今天不想喝酒,白玉堂出门后一时间竟有点漫无目的。看看不远处的浅酌居,他想了许久才放弃迈步过去,而是顺着展昭平时巡街的路随意逛了起来。

      说是逛街,自然不可能像寻常姑娘小伙一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顺心的顺便会钞买了。再者白五爷也没挂着大包小包毁了自己这一身行头的“雅兴”,所以这逛街就真只是随意的“逛”了。

      索性本无目的,信步看哪个方向顺眼,就向哪边随意走几步,有时还能遇上热情的人上来打招呼,也就好脾性的应一声,转头白衣飘过,人便又换了方向。

      就这样走得一段路,不久上了州桥,踏上大汴河街。这条街上铺子林立,倒不像寻常街道凌乱,热闹却还是不少的。放眼望去,尽是些“明镜阁”“珍珑棋社”“诗纷轩”之类的雅处,旁边挨挨擦擦的行人十个中倒有八个是书生打扮,头戴方巾,手捧书卷,满口之乎者也。

      白玉堂瞧着只是暗笑,这地方雅是雅了,只是当真酸气冲天,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只懂得咿咿呀呀的家国天下。他倒不是看不上这些书生,毕竟开封府中那位就足以让他敬重钦佩,只不过最近刚刚被某个满口酸气书生装扮的家伙摆了一道,心中对书生多少有些迁怒,故而此时难免笑的让人发冷。

      他本人也是文武双全,锦毛鼠的学问笔墨未必比眼前这些人少上多少。只是他生性狂放,武生气息远多于书生酸气,在这里难免有几分鹤立鸡群之势,颇引来不少人注目。白玉堂对此全不在意,反正此处武生打扮的又不是他一人,再者,白五爷会是个怕人看的主么?那当真笑话了。

      随意拣了几个看得上的铺子走走,有看的上眼的书画还真顺手买下几幅。他也不愿用手抱着离开,只给出汴河城郊自己那小屋的地址叫伙计送去,到时自有人结账。

      这些铺子平素他也不算少来,不少老板也都识得这白衣华美青年是何许人,也不虞上当,径自陪笑着应了,还要道声五爷好走下次再来。

      ……

      直到出了一间名为“凌波阁”的画楼,白玉堂放眼望望,再往前走段路的话,左拐后便是汴京城中出名的大相国寺了。他无心去逛寺庙,寻思着走完这条街就转头回去,顺便再到先前展昭和他提过的青玉坊看看,问问那掌柜最近是不是有高逸或者浪天涯的消息。

      这样想着,抬脚就要离去,忽然他对面一间书坊门被撞开,一人从中踉踉跄跄倒退而出,连着几下阶梯踩得滑脱了,好险没直接摔倒。显然他是不由自主的撞出来的,全然一副重心不稳的样子,歪斜仰倒着就向他这边倒来。

      眼见那人就要撞上白玉堂,白玉堂双眉一皱,伸手用出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在那人背后隔着衣袖托了下,化解开那人后仰的力道,同时稳住他的身形,自己则闪至一旁。

      “多谢这位公子!”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青布儒服,头戴同色的方巾,看来倒是生就一副老实相貌,浓眉大眼,面色是常见的读书人的苍白。此时稳住身形,摇摇头整整神色,忙回过身来向白玉堂道谢。

      “不必。”白玉堂回了声,转身就要离开,抬眼之时却正见到那间书坊中走出个横眉竖目的大汉,蹬蹬蹬几步下了阶梯冲到两人面前,指着先前倒出来那人就骂:

      “你这穷酸好没道理!没钱还跑来书坊买书——你要是不买也就罢了,还非要拿着书离开,这算什么道理?!”

      “我又不是不给钱!”那苍白面色的书生道,“这不是我的钱袋被盗了么?这书我先拿走,一会儿定送钱来,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

      “我不讲道理?!”那大汉大笑,向着一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抖手道,“你们大家评评理,这叫我不讲道理么?你不给钱,还想拿书离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说一会儿送钱过来,好歹留个抵押,空口白话谁信?”

      “这……我身上有什么可以作抵押的?”那书生喃喃一句,双眼无神的闪烁一下,显得分外失魂落魄。旁边那些人看不过去,有热心的干脆上前两步道:

      “我说,不过是一卷书而已,你不如先放下,回头拿了钱再来买也不晚啊!何必这么急着带走呢?”

      那书生转头看看那人,道:“这位有所不知,这卷书是绝本,在这里也只剩下这一卷了,里面还有人要买,我若放下,转手就会不见!”

      “绝本?”他这话一出,立刻就有爱书之人询问书名,还有人一定要看看的。那店家瞧见了着急,更去那人怀中就要将书抢回来。一时间众人推推搡搡,乱成一团,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那书生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怀中的那卷书,店家又一定要回来不肯让他先行拿走,场边变得越发混乱。

      白玉堂皱皱眉,这些事情和他本无相干,只是此时遇见了,不管又说不过去。眼见那店家居然叫人过来要强抢回来推开那书生,大群人拥挤成一团,将他离开的路都堵上了,当下看不下去的喊了声:

      “都住手!不过是卷书而已,给他罢!这书钱五爷替他出了!”

      他这一声用了两份内力,将一片混乱的场面生生镇住。白玉堂也不与那些人啰嗦,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那大汉,道:“书给他,不用找了!”

      那大汉接了银子,自然不再与那书生纠缠,又见手上足色的银锭子比那本书原本的价钱还要多上不少,自然是满心欢喜,悻悻然招呼其他人离去。那书生也是千恩万谢,上前想要道谢,白玉堂皱眉,实在不愿再多麻烦,干脆脚下使力,展开轻功几个纵跃从高处去了。

      他本就不是爱热闹之人,今天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帮那书生一把,可没打算多做纠缠,能清净还是清净好些。故而也不故大庭广众之下施展轻功惊世骇俗,就这般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些普通人或是惊讶或是艳羡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那书生眼见自己的恩人神仙般“飞”走,徒劳追了两步没能追上,不由得捧着那卷得来不易的书发起呆来。旁边倒是有好事之人上前捅捅他,不无羡慕道:

      “兄台好福气啊!竟能遇上白五爷出手帮你,可真是走了好运到了!”

      那书生愣了愣,转头看那人:“白五爷?谁?”

      “就是刚才那位白衣公子了!”那人说着上下打量了眼这书生,笑道,“看样子兄台不是本地人吧!难怪不认识那位。那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如今常去开封府帮着包大人破案呢!可是位让人钦佩的大侠!”

      “包大人?”那书生听前面的话时神态还好,听到这三个字时却激动起来,“莫非兄台指的是开封府的包拯包老爷?”

      “正是!”

      那人说着,面上透出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那书生却也跟着面露欣喜,大笑两声,竟然拔腿又向着先前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跑去。

      “哎?你——”那人看见这傻呼呼的书生居然就这么跑过去,叫了两声不见回应,不由得摇摇头,懒得再去管他,自言自语了句“怪人”,便也转身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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