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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之九 ...

  •   ……

      鼻间萦绕是的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不,也许不是味道,而是一种感觉,一种不知道是应该被称作“安心”还是“满足”的感觉。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白玉堂心中不安更占上风——这种感情很奇妙,哪怕只是一丝一缕,就足以凌驾于心中所有的感情之上,尤其当不安的源头是自己心中念兹在兹的、最在乎的人事物的时候。

      白玉堂忽然有点想笑了。

      天不怕地不怕小半辈子,纵横肆意二十余年,没想到竟在这猫身上连连不安。老鼠怕猫,果然不是谣传。

      然而这种怕,却是心底最在乎所演化出的感情之一——因为是展昭,只因为他是展昭。明明是最不需要旁人去保护的人,明明是自己所遇见的人之中最坚强且最让人感到安心的人。

      在心底叹口气,白玉堂睁开眼,抬头看看窗外。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半点天亮的迹象都没有。他听着展昭的呼吸声,悠远绵长,忍不住淡淡扯动嘴角。

      然而就在此时,脑中一阵恍惚,意识瞬间抽离,感觉到身体有自主意识般袭向展昭——不好!又来了!!白玉堂忙凝神与之相抗,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袭来--太熟悉的感觉了!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身子瞬间一缩,下意识的就要推开怀中之人——

      忽然肩井穴上麻了下,全身一僵,接着是熟悉的、关切的嗓音:

      “玉堂!”

      情人的反应比他快得多——白玉堂醒着,展昭又何尝不是没睡着?他心中的感觉同样复杂,一直在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在发现身边之人忽然之间的不对劲时,反射性的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他急急起身,全然不顾这剧烈的动作扯动得某种暧昧的钝痛,直接扶上白玉堂肩,眉心紧皱:

      “你怎么样?”

      “唔……”白玉堂穴道被点,心中却放下心来,他蹙紧眉头——这个时候的他只能打叠起精神去应付体内的骚动,好在先前的药性似乎还未结束,自己的神智还清醒,相比较之下,痛的感觉更甚一些。

      先前的准备果然还是有效果,但是——真的很痛!不仅仅是身体,脑中那种剧烈的撕扯感更是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白玉堂只能尽力闭上眼,下一刻又猛地大睁,只怕一个闭眼,神智便要模糊了去!

      好在这次那种感觉一发即收,几下呼吸后就慢慢淡去了。白玉堂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剧烈的呼吸慢慢平复,感受到体内的骚动尽数消失后,终于向着展昭扯扯嘴角,声音有点嘶哑的张口:

      “……似乎没事了。昭。”

      他的声音有点哑,是疲惫过后那种特有的感觉。展昭点头,松口气的同时解开他穴道的时候伸手扯过他手腕,一面探他脉跳一面恨声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抓出他来,我实在不甘心!”

      白玉堂看着展昭眉间肃杀的神情,不由得心中大悦,现在身体没事了,心情却又放在另一方面上:“是谁用点手段早晚会查出来,白爷爷绝饶不了那小人!”

      这么一来却化解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展昭确定白玉堂暂时无事后才要放下他手,却被白玉堂一翻手腕扣住:

      “猫儿!”

      眼见那平素飞扬率性的人难得下定决心一脸严肃的表情,张口欲言,展昭只是带着点笑意缓缓摇头:

      “玉堂,你心我知。”

      一句话,足矣。

      白玉堂爱煞,一把拥住展昭,原来打算好的那些话都没再说,只是靠在他耳边半天,才用含了笑意的声音缓缓道:

      “猫儿,我很开心。从今天起,有展昭就有白玉堂,永无止尽。”

      展昭身后揽揽他肩,再多的话也都化在唇边上扬的笑意里了。他伸手推开他,望进他双眼:“你我之间何须这些?我只盼你快活一世,永远不被什么束缚了。为此展昭自当保重,也自当与你双飞,这一世也好,以后的什么时候也好,你我都还是你我,这便好了。”

      白玉堂击掌大笑:“说得好!猫儿,论起这情字,你看的当真透彻!白玉堂甘拜下风。”

      展昭但笑:“这也就在你面前。——玉堂,既然你现在已经无恙,我们还是快些回开封府罢!出来好一阵子了。”

      “你担心十六刺那边又有动作?”

      “这倒不是。那些刺客既然将重点放在你我身上,那么开封府那边危险性定然减少,再者——”他却没说下去,只是看着白玉堂微笑。

      白玉堂双眉一扬,接下他话头:“再说有白爷爷布下的机关,加上公孙先生神鬼莫测的布置手段,十六刺就算是想要讨到便宜都难!”

      展昭笑道:“正是此理!只是现下还是早些回去好些。而且,”他看看白玉堂,顿了下才道,“你身上也不知道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刚才的情况,说明你体内的禁制并未解除,那人随时会再次对你下手,我们早些回去,也好让先生看看。”

      白玉堂点头,“也好。”

      ……

      于是他们便极快的起身整理自身,换了干净衣衫。——好在这本就是白玉堂购下的庄园,两人的衣衫早就有准备,否则就先前那些撕扯的不成样的衣物,穿回去了定叫人询问。

      展昭起身之时身上还有些暧昧的钝痛,不过比起平素所受之伤,这点痛忍忍就罢。倒是白玉堂颇有些担忧的看他好几眼,终忍不住问了一声,展昭面色微红,以一句“无事”推了过去。

      反而是对与白玉堂的情况,展昭有些担忧,且不提受人所制的情况随时会发生,先前给他把脉之时就发现白玉堂此时体内的功力只有平时两成不到!对此白玉堂解释是为了避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伤自己人而吃了一种抑制功力的药物,回去服下解药就能恢复功力,展昭才放心下来。

      白玉堂自然是希望展昭能在这里养养,至少等身子爽利些在回去。然而这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那猫定然不肯的。开封府那边的防御两人虽然有信心,但是谁知道十六刺下一张牌怎么出?不回去看看,别说展昭,白玉堂都难安心。

      收拾停当,两人也不管屋中那一片狼藉,径自施展轻功向开封府方向奔去。只是此时不比往昔,两人特殊的身体状况让他们都无法全力施为,因此赶到开封府时所用的时间要比平时长了些许。

      因此,两人进入开封府大门时,正见到公孙策吩咐一众衙役清理“战场”,将几个黑衣装扮的人抬出去找仵作来验。两人对视一眼,抢上前几步问道:

      “先生,果然有刺客登门?!几个人?情况如何?”

      “是啊!吃了白少侠几道机关,又碰了学生的一点小玩意儿后全都在这儿了。不过可惜,这帮杀手杀自己的手段比起杀旁人的手段高明太多,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公孙策闻声才知他们两人回来,多少带点自得与遗憾的回答。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几不可查的怔了下,随即神色如常:

      “白少侠可好?”

      他这话问的隐晦,昭白二人却都明白他所指,展昭道:“暂时无碍,还得请先生费心。”说着看看白玉堂,后者点头,什么都没再说,毕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就好。”公孙策安心的点点头,目光绕过白玉堂,看看展昭,上下打量两眼,顿了顿,又多看几眼,目光只在二人衣衫上打转。

      他不过因二人换了衣衫而略感奇怪,却没想到对面两个青年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登时神色各异起来。展昭有些窘迫的紧抿了嘴,却克制不住脸上的烧意;白玉堂则干脆将脸撇到一旁,游目四顾欲盖弥彰。

      公孙策看着他们大异常态,越发不解,细细打量两人后原本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即变得了然,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笑,“算啦!年轻人的事——你们两个跟学生去书房吧!大人还没睡。”说着指指书房,强敛了笑意,当先转身走去。

      昭白二人心中明白,他们一去这么久,回来时又是匆匆整理的仪容,且换过衣衫,精明如公孙先生怕是看出什么来了。展昭当即面上再次滚出几分沸红,就是白玉堂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尴尬归尴尬,正事还是要做的。白玉堂先前行刺之事旁人虽不知晓,但是当时包拯和公孙策可是清楚与之打过照面,又眼看着昭白二人追逐而去,这件事情多少也要交代明白。因此两人只能一个抿着唇,一个微低了头,跟着公孙策去了包拯的书房。

      ……

      等到两人终于忙完一切回到自己的卧室时,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展昭在关上房门之前看了一眼东方鱼肚白的方向,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失重感。

      这个夜晚,委实太过混乱。

      身上的疲惫感半点不曾消去,不停叫嚣着想要休息,眼皮也沉重的拼命合起——展昭走到门边,就着盆中冰冷的水擦了擦脸,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就去了白玉堂房间方向——这个时候还不能睡!公孙先生一会儿便来给玉堂诊治,而且这次的青花瓷瓶还未出现,证明这次刺杀还未结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现在都不是应该掉以轻心放松警惕的时候。

      到了白玉堂房门前,随手敲了下门,道了句:“玉堂?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迎头望去,却发现白玉堂正坐在桌边,而公孙先生已经在那里,正低敛眉目给白玉堂听脉。听见开门声也未回头,依旧满脸严肃。

      眼见展昭进来,白玉堂顿时双眉一扬:“猫儿!~”

      展昭微微一笑,先道了句“公孙先生”,便在两人旁边坐了。抬眼细细看白玉堂神态,见他精神尚好,也没多少疲态,脸色也还算正常,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白玉堂这会儿只是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凤眸中透着温暖柔情,不若平时冷冽。展昭心中轻叹,与他对视着,忽然之间竟好似见了柔和的明月。

      也在此时,公孙策收了手抬头,慢慢捻过下颚胡须,看向白玉堂:“白少侠先前吃了什么药?”

      白玉堂收回目光,知道公孙先生指的是自己为了克制体内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吃下的东西,当下道:“是我大嫂制的九龙眼,还有清风笑。”他先前不知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反常,甚至无法断定自己是否真的被别人所制,所以选了这两种药来吃,九龙眼是克制解除毒性的良药,清风笑则是化功散。

      公孙策点点头。他知道白玉堂为什么会选择这两种药物。方才在包拯书房里,白玉堂曾细细讲述过他这两天的发现——

      在“刺客”——也就是白玉堂第二次刺杀之后,白玉堂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每次刺客前来他都没有发觉,以他的警醒,不该昏睡到毫无所知。第一次还可说是一时不察,但是第二次呢?这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个非常异常的情况。

      刺客夜间行刺却故意身穿白衣,第二次时展昭曾看到那人若无意外就是高逸,高逸又故意将玄鹤九变的身法透露给自己……先前没往这方面想,一直没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如今细细看来,确有栽赃之嫌。

      所以那天晚上在劝说展昭回去后,白玉堂又仔细的查找了一遍线索,有心查看时,破绽却不难找。

      首先是自己房间里的脚印,那晚夜间才飘起雪花,自己明明入夜就回了房间,不曾沾得半点雪水,细查之下,显然离开之前鞋子便已湿透;细看那“刺客”留下的剑痕,再熟悉不过——分明与画影所致的伤痕如出一辙;记忆中这段时间自己并未从窗户上出入,但窗台上有明显的足印,房内却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还有自己的衣衫,莫名其妙就被树枝划破,仔细查看的话,看得出应该是先前便已破了个小口,所以才会轻易勾住树枝……而且,开封府防范如此之严,等闲刺客怎么能在众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潜入府中,接近包大人呢?

      种种迹象加起来,白玉堂心中疑团越来越大,就算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都难。但是他又很迷惑,他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控制,而且事后一点印象也无,因此白玉堂也无法断言那两晚行刺的人就是自己。更何况展昭和刺客交手过,并没认出那刺客是自己,还有一次亲眼看到高逸立于开封府的外墙上……是自己判断失误,还是故意混淆视听?

      然而毋庸置疑,这个时候自己有很大的嫌疑。

      查到这个结果,白玉堂实在是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他一向心高气傲,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人控制利用了去?此时忽然遇上这种情形,着实让他大受打击。

      然而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慎重思量过后立刻有了决断。他原打算将此事说与展昭,想想又觉不妥,毕竟此时主要是猜测,刺客是否真是自己还无法断定,说出了徒增麻烦,说不定自己的自由会被限制住。倘若对方打的就是栽赃各个击破的主意,岂不弄巧成拙?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用些手段制住自己这个“嫌犯”,引蛇出洞,揪出幕后真凶。

      况且他心中有着桀骜——主意竟打到白爷爷头上来了!既然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来这么一手,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不趁着这个机会阴对方一把,岂非对不住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

      他倒要看看,这次事件,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之后,白玉堂服用了大嫂秘治的解毒良药九龙眼,想看看能否化去体内毒素。然而药服下后却不见效果,自己也曾测过脉,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思量下,又找出清风笑来化去自己大半功力,一方面防止自己在失控的状态下伤了开封府众人,另一方面,前两次刺杀,刺客都在展昭赶到之前逃之夭夭,如果真是自己的话,下次失了大半功力,定能被展昭截住。解药则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当然,白玉堂服下清风笑的时候是在他感觉到困倦睡觉之前。前两次的经验让他知道,对方是在自己陷入昏睡后才有所行动的。果然,真相与白玉堂的推测不谋而合,而事情也依白玉堂设定的方向发展下去。

      只是,白玉堂没想到对方用的居然不是毒,而是蛊。原来琉璃蛊潜伏在他体内时并没什么异动,那晚高逸催动蛊虫,初时无恙,到后来,清风笑和九龙眼的药力慢慢渗透到蛊体内,蛊虫受到侵蚀,极力挣扎,反噬寄主,重创白玉堂和操蛊之人,而且引发药性反噬,才会导致白玉堂狂性大发,差点走火入魔。这一点,无论是高逸还是白玉堂都始料未及。

      琉璃蛊控制人的能力以及隐匿性虽然强悍,但是本身脆弱的几乎经不起多少打击。这一下蛊身受创,毒素顿时四下蔓延(注一),以至于白玉堂癫狂痛楚。但是也因为如此,让他受到冲击而清醒,后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起来。

      ……
      【注一:前文的注解曾说过,所谓蛊虫只是某种笼统性的说法,并不一定是虫子。而且蛊本身炼制就是使用各种毒物,平时自然发挥其特有的功效,但若一旦变了性(可以理解为,嗯,药物腐败变质或者不同的药物成分混合在一起引起某些化学反应),那么其中的毒素自然会变化并且伤人——这就是为什么白玉堂会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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