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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之九 ...


  •   十六刺系列之九——情人刺

      ——赠不语亦潇潇亲的生日礼

      “……名剑?”书生疑惑的叫了一声。回应他的是青年带着淡然的冷漠的话语:

      “还有事么?”

      “没……”

      “好,那我走了。”

      高逸静静看着一身黑衣的青年站起身,手指在剑穗上划过,流苏慢慢滑落,那纤长却有力的手指已经握住剑柄——他转身离开了。

      “这么快就走?不再喝杯茶?”

      “不了。”黑色的身影不见半点停顿,只是潇洒的丢了句话下来:

      “我要去拭剑——你也干点正经事吧!”

      “什么话!好像我总是很清闲似的!”

      笑着回了一句,那人已经出了门。送到唇边的茶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顿,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笑出几分自嘲。

      坐不住,就干脆将茶杯放下。也跟着起身。走到院外,世界在瞬间也跟着开朗起来。

      果然外面——还是比屋中自由。

      高逸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这样的话,同时浮现的,是当初那场腥风血雨。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左边,郁郁葱葱的庭院树下,暗色的松木窗框,半开的竹扎纸窗,黑色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那人手中,还有他几乎不曾离身的长剑。

      他看着他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将剑上存在的、不存在的杂物尽数擦拭去,凝视着剑的眼神从没有过的温柔,又看着他将手上白色的丝绢丢到桌面,手指轻轻从剑尖抚到剑柄,专注且肃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熟悉浪天涯的人都知道他的剑上刻着这样一行字。

      名剑。

      那是属于浪天涯的称呼,也是属于浪天涯的兵器。

      高逸知道他每次拭剑都会及其珍而重之的轻抚过那几个字,也曾见过他看着那几个字的专注目光。他知道这样的几行字对这个人有着再重不过的意义。但是——君子么?

      高逸永远记得那天见到的情形。

      那天大雨滂沱,白衣翩然。那两人相对而坐,谈笑风生。

      转眼间一切俱成梦境。

      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不过是梦。

      ############################################################################

      入冬后的汴京明显要比夏日来的静谧很多,不很常见的冰凉的雪早早拜访了这个古色古香的都城,将秋天喧嚣一时的躁动尽数沉淀。只剩下淡淡的冰寒,一点一滴刮去秋天剩下的最后的温度,将一切过往消弭于无形。

      也一如既往的,入了冬,京城治安明显较平时好许多,开封府更能借机整理一下一年下来的案件卷宗,将不甚详细的细细誊抄补缺了,分类别放,最后尽数上交大理寺入库封存。

      整理卷宗整体而言自然是文官的事情,在公孙策的统筹下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而作为侍卫,像开封六子这样明显的武将就要轻松不少,除了每日巡街以及防护开封府安危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因此公孙策考虑一下,将置办年货的任务交给他们,也算是人尽其用。

      至于展昭,也要将在开封府这一年的事情整理归卷,统一送入皇宫。虽然说他每日都是在开封府执行任务,毕竟还只是“借调”,所以这种东西也是必须写的。

      开封府除包拯外,还设有判官、推官四人,分日轮流审判案件。如今时近正月,很多当初查检的案子也会翻出来看看是否妥当;再加上左右军巡使判官、左右厢公事干当官、司录参军等人一年下来所积累的小案小事,这些林林总总整理起来,总还是要花费不少时日的。

      和其他地方一样,开封府中人自然也不愿在置办年货的时候还要头疼这些杂务,故在包拯和公孙策的统筹下,将整理卷宗的事情全部提早在十一月下旬开始进行,如是的话,约十二月中旬就可以尘埃落定了。如此,刚好可以过冬至。

      东至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人们认为冬至是阴阳二气的自然转化,是上天赐予的福气。汉朝以冬至为“冬节”,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例行放假。《后汉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因此这□□庭上下会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而对宋而言,冬至还是祭天祭祀祖的日子,真命天子在这天要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百姓在这一天要向父母尊长祭拜,故而没人敢怠慢这一天。

      不过于展昭来说,这天倒是难得的清闲,因为皇上祭天,百官绝事,除三品以上官员外全部无事,所以这一天也就成了假期。

      他家中父母已亡,又是打定了注意每年清明祭祖,因此也就只在一早在庭中面西而站,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头,又上三柱清香,插入早备好的铜制香炉内,也就算是祭过祖了——不是不想归家,只不过,开封府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让他放心离开。

      收拾完一切,看看天色尚早,展昭干脆拿了巨阙在院中舞起来。外面虽冷,内力透体后也就全然没了寒的感觉,再加上大量的活动,待到收势之时,额上反见了几分汗。

      对此展昭当然不会在意,顺手收剑,进屋换下内里汗湿的衣衫,卷成一团送去清洗。想起今日应无公务,就只换了便衫,穿上夹袄,又套了件湛蓝色外衫,束上月白腰带,就施施然出了门。

      冬至的时日自然比平时热闹,更有殷实之家贪玩的幼童早早放起鞭炮。展昭一路且看且走,耳边除了叫卖声,鞭炮声,欢声笑语后还有时断时续的朗朗读书声:“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注一),或者“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等等,面上微笑就渗出几许祥和的安然来。

      只可惜,难得的清闲,那平素常在的老鼠却不在身边。

      既然是冬至,白玉堂自然也少不了回家一趟,无论祭祖还是备年都是大事,再说总呆在开封府也说不过去。原本白玉堂是说什么也不肯走的,但是却被“正好”赶来开封的江宁婆婆找到,只能冰着一张俊脸回了陷空岛。

      想到白玉堂走的那天的情况,展昭还是不由自主莞尔。但他这一走,开封也在瞬间冷清了不少。卢大嫂倒是没有和江宁婆婆他们一路,而是趁着冬至将近,带了小师妹尹香凝回了师门——也就是闵秀秀的父亲神医闵劲和家。

      如是一来,倒当真是难得的清净。

      展昭回想起白玉堂先前说过定会在过年前赶回来,算算时日倒不差多久了。也不知他归来之日是哪天。好在最近刺客也都偃旗息鼓了好一阵子,倒不用担心其他。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展昭转头望去,发现前方有七八个小孩围着一棵树正在惊慌的喊叫。见状,展昭几步走过去,看看树上,并没什么异状,便顺手拍了一个少年的肩: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少年回头,见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哥哥,忙道:“小三子被爆仗(注二)炸伤了!大哥哥,你力气大,背他去医馆好不好?”

      闻言,展昭立刻加急走了几步,上前分开那几个孩子,就见到地上有个半边脸手漆黑的少年躺在那里。他蹲下身简单看看,幸好炸伤不重,也没伤到筋骨,就伸手将他抱起,说了句“去医馆”便当先向医馆走去。

      剩下的却不是展昭所能做的了。眼见大夫娴熟的为那个少年包扎起来,一面絮絮叨叨着贪玩不知道危险之类的话语,那少年和伙伴们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温文一笑,确定不再有什么事后,替那少年付过医资就离开了。

      ……

      出了医馆,又走段路,外面寒风渐渐吹上身,顺着衣服缝隙向着内里钻来。展昭觉得有些冷了,又不愿就此回府,抬头望见不远处就是和白玉堂常去的飞星楼,想了想,干脆提步行去。心中想着一来喝点酒暖暖身子,二来倒也可以买上两坛,等那挑嘴的老鼠回来正可温了对饮。

      不想人才走到楼下,耳边忽闻风声呼啸。反射性的身手接了,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瓷酒杯。愕然抬头,正有一人斜倚在窗边,发丝随意,动作懒散,望过来的一双凤眼上挑,平素常含的煞气尽数敛去,只染上几分似笑非笑道:

      “猫大人一个人走不累么?上来喝杯酒暖暖腹吧!”

      却正是已有段时日未见的白玉堂。

      “白兄相请,怎能不去?”

      展昭缓缓顿足,仰视的面上乍现三月春风。心中难免惊喜:这人回来好早!当下想也不想的信步入楼,转眼已到白玉堂所在的那个雅室。

      掀帘入内时,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屋中火盆温暖,而是带着些清冽的酒气。只一眼展昭就看清楚屋中情况:除了那桌边带笑相望的人外,桌上竟摆着两只酒杯,还有明显的旁人留过的痕迹,不由愣了下,松手入内,道:

      “邀了旁人?还是哪位哥哥一起来了?”

      白玉堂笑道:“哥哥们要忙着置办年货,哪有时间来?方才——是个怪人。”

      “怪人?”屋中放了两个炭火盆,实在有些太热,无怪白玉堂会在冬日开了窗子。展昭将身上厚衣除下,挂在一旁,径自坐在白玉堂对面。还未等坐稳,对面已有一杯浓酒送到面前。

      “那个无关紧要——先喝了!穿这么少在街上走,去去寒气再说其他!”

      展昭依言接过,也不推拒,一口饮尽了,将方才白玉堂投掷下去的杯子摆上桌面,才道:“怎回来这么早?

      白玉堂见他喝尽,顿时笑道:“知道你一个人呆着无聊,早些回来热闹些,再说——”忽然便倾身靠近几分,一双凤眼直锁住对面星眸,“爷家的猫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回来看看不成吗?”

      “好好坐着!”展昭推他一把,见那人顺势坐回,才道,“这么早回来,江宁婆婆肯放?”

      “五爷要走,谁又拦得住!”白玉堂伸手摸摸鼻子,本是很傲气的话却说的有那么点底气不足。展昭一转念就知道这人定是丢了其他偷跑回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说了句:“不怕婆婆把你抓回去?”

      白玉堂只是伸手给两人满上,闻他此问忽然抬眼,“要抓便是两个罢!猫儿,不如你今年去陷空岛如何?”说这句话的时候,白玉堂眼底闪过某种坚定的光芒。只可惜展昭因为低了下头,没有见到。

      “啊?”接过酒杯,展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玉堂说的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是说——过年我们回去。娘让我和你一起回陷空岛——猫儿,我想让那里变成你的家,真正的家。”

      这话说到这里可谓再清楚不过了。展昭反应过来,手上却是一抖:

      “你和婆婆说了?!”

      ……

      【注一:文中所引诗词为杜甫的《小至》,全诗为:“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后一首应该就不用解释了吧?

      注二:北宋时,民间已经出现了用卷纸裹着火药的燃放物,还有单响和双响的区别,改名“爆仗”,后又改为“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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