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战国扫六合GL》众里珣

59、五八回

　　“真是气煞本君了！”一位穿着官服的大胖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的面露焦躁，朝着案几笔直走来，气得一把拂去案上的竹简，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房中其余人等却无一敢吱声，纷纷低垂着脑袋，深怕自己会不小心触了君上的眉头。

　　而那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正是在楚国位高权重，深得楚王宠信的春申君。

　　他的鬓发花白，年岁应在五十许间。大概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春申君的身形发胖，显得眼细长而鼻大。

　　“是何人引得君上如此动怒？”静谧的房间里，一长衫男子信步走来，他眉眼疏淡，嘴角却噙着淡淡笑意，丝毫不为春申君的怒气所摄。

　　“还不是吴申那厮！本君当初命李园派去的刺客没能要得了他的小命，这不，他刚伤愈回朝就又在大王跟前参了本君一本子。”

　　“君上莫要动怒，那吴申不过一亡国之辈，又哪里敌得过君上辅佐大王登基的功劳。”男子弯腰拾起地上一卷竹简，幽幽开口。

　　春申君被他的话语安抚的情绪稍转冷静，他喘了口气，反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好法子能替本君治一治他？”

　　“大王近日不是有意派人去攻打东部的越国残余吗？君上不妨在大王跟前说上几句，让大王将那大司马调到战场上，至于此役是生是死可就说不定了。”

　　“先生妙计！”春申君顿时一扫阴郁神色，双眼眯起的缝隙中有摄人光芒掠过。

　　待长衫男子送走了春申君后，有一小厮快步走到他身旁小声说了句什么。

　　长衫男子眼底显出几分不耐烦来，他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

　　“带他到偏厅去。”男子吩咐了一句，甩袖离开。

　　春申君府邸某处院落的偏厅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口咀嚼着自己从托盘上随意抓取的糕点，他看样子是饿坏了，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手边的茶水。

　　少年饥不择食的狼狈模样惹得一旁的长衫男子心底生厌，终究顾忌着周围的下人在这里，是以并未表露出来。

　　少年被食物塞满而鼓胀的腮帮子渐渐恢复正常，他又举起盛着茶水的漆器灌了一大口茶水下肚，这才放下漆器，开始专心整理自己的衣着装扮来。

　　接过下人递来的锦帕，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双手和沾了糕点屑的嘴角后，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凑到长衫男子跟前唤道。

　　“大师兄，福儿可算是找到你了！”

　　被唤作大师兄的长衫男子敛去眉间的疏离感，端起温和的笑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问道：“你怎会知道大师兄是在春申君府上作客的？”

　　少年未曾注意到长衫男子的态度转变，没什么心机地直接回答了问题，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当然是用老师教授的《易经》算出来的！”

　　“老师说的不错，你确实在《易经》一道上很有天赋。”长衫男子赞同地略一颔首，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平淡。

　　“大师兄你才厉害呢，老师讲的什么纵横之道，福儿就压根没听懂。”似乎是觉察到了师兄语气的变化，少年连忙开口补救道。

　　可惜长衫男子并不买他的账，摆摆手慨然一叹道：“小师弟你说错话了，最厉害的不是我，而是你二师兄才对，他才是老师最为嘱意的下一任鬼谷子。”

　　少年闻言一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回道：“不对啊，二师兄曾经同我说过老师是有意向将鬼谷子一脉交由大师兄你来继承的啊。”

　　少年不说这话还好，他话音刚落，长衫男子就冷哼一声，“一个来历不明，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家伙，你觉得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少年被他这话问的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以前偶然瞥到过二师兄摘下面具露出面容的一幕。

　　他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其实见过二师兄的面容，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自己曾向二师兄发誓一定不会将他的样貌描述出来。

　　少年终究是缄默其口，不再多言，心里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那位平时冷冰冰，沉默寡言的二师兄变的顺眼了许多。

　　长衫男子见少年不回他的话，以为他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旋即又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小心外露，当下缓和面容，询问起少年一些别的事情来。

　　当少年被问及，此次来楚国寻他可有事先禀明老师一事时，他一张白净的小脸登时涨的通红，低垂着脑袋小声解释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那你还偷跑出来。”长衫男子淡淡瞥了一眼少年低垂的脑袋，并未如少年幻想的那般，在得知他来此的缘由后勃然大怒。

　　少年琢磨不透长衫男子的心情，为了不让自家大师兄现在就派人把他送走。

　　他只好耷拉着脸，伸手拽住长衫男子的衣袖，故作可怜地喊着：“大师兄你可一定要帮帮福儿啊，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这么快又被送回去！”

　　长衫男子不为所动，“即使我不派人把你送回去，老师也一定会让二师弟亲自把你带回去的。”

　　“大师兄，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交给二师兄，我保证在这段期间一定会乖乖听你话的。”少年攥紧了长衫男子的袍袖，不肯放开。

　　长衫男子耸动了一下眉毛，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留在府上一事。

　　窗外日影西斜，停留在枝头的鸟雀叫了几声，舒展开双翼朝着远处飞去。

　　子初站在窗台前，抬头目送着鸟雀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纪嫣然进屋时便见子初傍窗独立背对着自己，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瘦削的肩头，身后落下一大片阴影。

　　她分明就立在自己眼前，可那副影影绰绰的光景落入纪嫣然眼底，竟令她陡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仿佛，只要她稍一出声使那人受了惊扰，那人便会随着逐渐黯淡的落日余晖一起消失不见。

　　可她们二人数个时辰前刚互通了心意，子初又怎会忽然消失不见呢？

　　纪嫣然轻轻摇头，将脑海中那抹荒谬的念头驱逐出去，又勾起唇角，缓步走至子初身后。

　　子初修炼之前自战神殿中参悟的功法已久，无须费多少力气便可感应出纪嫣然的到来。

　　但她同样发觉纪嫣然并未直接靠近她与她搭话，子初也不好意思转过身子贸然开口。

　　所幸纪嫣然只站在门口逗留了没多久，就径直朝子初走来，子初也随即回转过身。

　　两人四目相对，缱绻缠绵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一时无声胜有声。

　　天色更暗了点，子初率先回过神来，她不舍地撤下与纪嫣然交缠的目光，走到案几边，用打火石点燃了一盏烛台。

　　细碎的声响拉回了纪嫣然的神思，她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居然在和子初四目交接时忘了周遭的一切，顿觉面颊生烫，心里燥得慌。

　　借着微弱的烛火，她转过身悄悄觑了一眼子初的方向，见对方正在收拾案几，并未发觉她的窘迫之处，纪嫣然暗自松了口气。

　　之后，她又不放心地抬起双手贴在自己面颊上感受了一番肌肤的热度。

　　轻微的灼烫感提醒着纪嫣然，不用多想她也明白此刻的自己定是已经害羞的面红耳赤了。

　　好在烛台的光辉微弱，暖橘色的亮光照在她脸上也能够恰到好处地为她面上的羞涩做好掩饰。

　　可是，只要一想起她接下来即将说出口的话，她的心脏就止不住地加快了跳动，一下又一下，好似有人正拿着一个小锤子敲击着她的胸口，擂得她阵阵生疼。

　　“嫣然。”不远处的子初托着烛台走近纪嫣然，她手中烛火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着纪嫣然，恰到好处地覆盖住了后者面上泛出的可疑绯色。

　　纪嫣然害怕子初能够一眼识破她的伪装，心虚地想要撇开视线，但理智却告诉她现在绝对不可以退缩。

　　她唯有抬眸，装作一副困惑表情望向子初，“子初唤我何事？”

　　子初再三缄默其口，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在这时说出令人扫兴的话语来。

　　“子初但说无妨。”纪嫣然见子初眉头微拧着，露出了很是苦恼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担忧起来。

　　显然，她心中对子初的关注程度已然让她忘却了自己方才还萦于心头的羞怯之意。

　　“现在天色已晚，我也是时候告辞归家去了。”子初犹豫再三，还是决心向纪嫣然提出辞别。

　　一来现在时辰不早了，她若深夜不归，兄嫂定会担忧；二来她今日前来探望纪嫣然并告罪的任务也已达成。

　　按理来说，故友再会畅谈彻夜都不会是什么问题。

　　而真正的问题在于，她今天不但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甚至还超额完成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和纪嫣然互相表明了心意。

　　现在两个彼此有情的人共处一室，子初很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亢奋情绪，继而做出一些可能会冒犯到纪嫣然的事情。

　　“是啊，都这么晚了……”纪嫣然顺着子初的接了下去，忽的眉头一挑，故意搬出语重心长的口吻劝道：“所以你更应该留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回去。”

　　子初先是一愣，继而反驳道：“可我今日午间睡了许久，现下怕是难以入眠，继续留在这里怕是会扰了你。”

　　“子初莫要忘了，嫣然也同你一道睡了午觉，这会儿可是精神的很呐。你留在这里，还能陪嫣然说说话。”

　　“……”纪嫣然的理由太过充分，子初无言以对。

　　“子初可是说得累了？”纪嫣然狡黠一笑，软声宽慰子初道：“无妨，既是说累了，不如坐下来歇息歇息，嫣然弹琴给你听。”

　　然后不待子初拒绝，纪嫣然绕到子初身后，双手按在她肩头，推攘着她的身体往前走。

　　最后子初被纪嫣然按坐在软榻上，老老实实地目送着纪嫣然的背影走出里屋，听得她唤人去书房取来一张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