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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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初阖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双唇因为太过紧张而抿在一起，用力到都有点发白了。
纪嫣然凝视着子初轻颤的睫毛，视线下移，定格在她泛白的唇瓣上，光渐渐焦灼，像是有一簇火苗隐在其中明明灭灭。
这是在默许她接下来的即将要对她做的事情吗？
只是，自己真的可以这样对她吗？
倏忽，纪嫣然平稳的呼吸里多了一丝凌乱，就连捏着子初下颚的手指也觉得发烫。
子初在黑暗中清晰地感受到纪嫣然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面颊，鼻尖盈满了纪嫣然身上好闻的香味，想到自己一睁开眼便能见到她，一颗心儿跳的愈发快了。
灼热到有些烫人的呼吸忽然撤离，子初的心跳也跟着一顿，空虚与落寞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相互交错。
“嫣然？”她不安地喊着。
对方没有回应，下一瞬，不但下颚的钳制没了，连周身那股压迫着她的气势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嫣然目光深沉，没有说话，思绪渐渐飘回到尘封的记忆世界。
她自幼长于宫廷，越王欧阳亲虽爱煞了他的王后，但仍不改男子贪图美色的毛病，纳了不少绝色女子。
整个后宫的女子都是她父王的女人，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男子敢染指他的妃子。
后宫寂寞，又无男子，妃子们为排解孤寂，多两两结伴，行磨镜之事。
纪嫣然对子初是有好感，但她尚且不能确定自己对她只是单纯的占有欲还是真的心悦于她。
况且，她也不知晓子初对她是否也有同样的念头，故而不敢轻易改变二人当前的关系。
纪嫣然在心底一声叹息，唇瓣翕动着，轻柔的仿佛在呓语，“子初，睁开眼睛。”
子初依言睁开淋着水色的湿润眼眸，茫然不解地望向离她只有一步距离的纪嫣然。
纪嫣然上前执了她的手，她微凉的指尖与子初灼烫汗湿的手心相触，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她的心里也似我这般紧张。只是不知，她所想的与我想的……会否一致？
“你在紧张什么？”纪嫣然与子初并肩走着，若无其事的偏头看她，眼里盛满璀璨笑意，语气温和地问道。
“子初并未紧张，嫣然多虑了。”子初甫一触及嫣然的视线就慌张避开，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
纪嫣然并未介意，她笑了笑，停下脚步，倾身附到子初耳边，“子初可知嫣然方才想对你做些什么吗？”
她的语调轻柔，带着蛊惑的意味，一如她此刻似笑非笑的面容。
嫣然唇中呼出的暖气流撒过子初的耳廓，令她泛起酥酥.痒痒的滋味，唤起了她的注意，跟着停下脚步。
方才，是指睁眼前，还是睁眼后？子初不愿深究，她尽量安抚自己，强忍着羞意，用一种平稳到听不出慌张的声线道：“子初不知。”
“是吗？”纪嫣然低声呢喃着，看了一眼子初早已泛红的耳垂，若有所思。
她在故意躲避这个话题，纪嫣然又如何看不出来，故此她停止了试探。
那我们就慢慢来。
她收回落在子初身上的视线，重新迈出一步，“子初随我来吧，嫣然亲自为你束发。”
“……这样不妥吧，我还是自己来就好。”
“嫣然是女子，同为女子为你梳头也是无妨的。子初换衣时不用嫣然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连梳头这件小事也不愿麻烦嫣然。”
“……”子初一阵哑口无言，被纪嫣然按住双肩推攘着往前走。
“子初是不把嫣然当作朋友吗？还是说子初是在担心嫣然一会儿给你梳的太难看？”纪嫣然用幽怨的语气说道。
“都不是！”子初激动的否定，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都不是，子初就乖乖坐下吧，嫣然为你梳头束发。”
子初推拒不得，索性默认了纪嫣然的提议，安静的端坐在那里任她摆布，“……那便有劳嫣然了。”
站在子初身后弯下腰的纪嫣然手拿着木梳，温柔地将子初的墨色长发一梳到底。顺便，在她瞧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纪嫣然用缎带为子初束发，子初安静的坐着，暖色调的光晕透过窗檐，包裹住一动一静的两人。
“子初，我记得尊师荀况先生是学的孔孟之道吧。”纪嫣然放下手中托着的子初的一缕发丝，开口打破了寂静。
“嗯，老师一向最是推崇孔圣人的理论主张。”子初不明白纪嫣然怎么忽然谈及她的老师，但仍是礼貌的给予回复。
“据嫣然所知，荀况先生与另一位先贤孟轲对人性的看法相悖。子初，你又是如何看待尊师提出的性恶论的？”
“我个人认为，人生而无知，是以不辨黑白好坏，需以德行教化人们，使他们明义知耻，再用律法管束他们的言行。二者缺一不可，唯有双管齐下，方可奏效。”
“双管齐下？”纪嫣然乍一听到前所未闻的词汇自子初口中蹦出，眼前一亮，不由好奇问道。
“嫣然，你先坐下吧。所谓的双管齐下呢，就是比喻做一件事两个方面同时进行或两种方法同时使用。”子初侧过身子，拉起纪嫣然的手，示意她到自己对面坐下继续聊。
“所以你用在这里，是意指前者。”纪嫣然从善如流，于子初对面落座。
“正是此意。”子初颔首。
“子初是如何想出这般绝妙的点子来的？嫣然也曾研读过韩非公子的著作，他似乎颇为推崇法治，只是其中并未提出子初所说的‘德治、法治双管齐下’的观点。”纪嫣然将子初方才的言论暗暗记下，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子初无法向她解释这种观点早已经过历史验证是可行的，思来想去，终于灵光一现。
“我曾观阅过大师兄的藏书，其中有一本是卫国商鞅君所著的《商君书》，上面有提到一句，‘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说的便是治世的法则不是死板的。既然法律都可以因时而变，那我们为何不可尝试着将两家之说结合在一起从而探讨出一种更为恰当的方法出来。”
纪嫣然深深看了子初一眼，子初的眸子澄澈透亮，说话的时候会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大发言论的子初耀眼极了，纪嫣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道望向子初的目光，越发温柔的同时也越发的灼热。
几日后的宴会上，纪嫣然接见了从六国特意赶来的有识之士，子初并未陪同在侧。
这是她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纪嫣然在前厅招待来客。
宴会要持续好几日，子初因为身份特殊，不便现身于众人面前，故此每日只在内室静坐着等候辩论结束。
今日是辩论大会开始的第一日，上午的一场辩论持续了很久，子初未能找到合适的谈话时机，唯有等到下午的这场辩论大会结束后，再去面见大师兄韩非。
前厅隐隐传出的争执，子初按捺住波动的思绪，她相信嫣然可以把这一切处理好。
前厅里，徐节矛头指向韩非道：“韩公子的大作，徐节也曾拜读，立论精彩，可惜却犯了令师荀况的同一毛病，认定人性本恶，所以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华，竟误入歧途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韩非被指责的呆了一呆，心中有气，虽满腹高论，但愈气下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随信陵君一同进入了纪嫣然的雅湖小筑，参与了这场辩论大赛。
在得知了上午为他仗义执言的男子正是法家的代表人物韩非后，心生好感，如今见他被人诘难，差点气得爆血管，心中不忍，冲口而出道：“废话！”
话才出口，他忙在心底道了一声“糟糕！”
果然，众人的眼光一瞬间全集中到了他身上来。
徐节更是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项兵卫原来除了带兵打仗外，对治国之道亦有心得，下官愿闻高论。”
项少龙感到一代绝世美人纪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着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颜面扫地，硬撑道：“时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车战为主，现在却是骑、步、车不同兵种的混合战，可知死抓着以往的东西是不行的。”
纪嫣然起先还当他真能说出什么惊世言论，没想到他竟是连徐节的问题都未曾弄明白，忍不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项先生有点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论点了，他说的是原则，而不是手段，就像战争还是战争，怎样打却是另一回事。”
龙阳君见一向胸有成竹的项少龙难得吃瘪，更是在一旁帮衬着，娇笑道：“项兄你剑术虽高明，但看来书却读得不多，现在我们和韩公子争论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别呢！”
徐节趁胜追击，朗声颂道：“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顿了顿又念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以格。”
这几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国之道，必须从道德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群众，使国泰民安。
与法治者的着眼点完全不同。
韩非感念于项少龙出声帮他，如今见他陷于尴尬境地，又是焦急又是无可奈何，一张脸愣是给憋的通红。
项少龙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去注意韩非的神态。又因他刚丢了一次脸，对这场辩论会愈发大感没趣，觉得还是趁机会早点离去较妥当点。
只是没等他来得及提出要先行离去的请辞话语，那边纪嫣然抢先一步发话了。
原来，纪嫣然事先从子初那里得知韩非不善辞令，又念在他是子初的大师兄，略一思索后开口回护道：“徐先生说的有理，但嫣然也有从《商君书》里读过一句‘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可见若是一味固执己见，不思变通，无异于自取灭亡。不知徐先生以为如何呢？”
徐节慕纪嫣然之美色，虽也知晓她的才名，但男尊女卑的思想导致他从一开始就犯了轻敌的错误。
再加上纪嫣然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的听他们之间的辩论，偶尔引导一下话题，未曾料到纪嫣然会忽然向他发难，而且一开口便直戳要点，让他辩无可辩，尴尬的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二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