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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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纪嫣然的声音低低的，细若蚊蚋。她双目低垂，躲开与子初目光的接触。她都不用费力去猜，光听见她的笑声，便可知晓对方的眼中此刻必是满满的打趣揶揄之色。
那人许是也发觉自己笑的太过放肆，忙捂住嘴，低低的笑着。
子初的一声声刻意压制的闷笑传入纪嫣然耳中，让她羞涩的更加无地自容了。
眼瞧着自己面颊上的热度有逐渐上升的趋势，纪嫣然再一想到害自己这般窘迫的罪魁祸首正在开怀大笑，她就忍不住抬头怒瞪了子初一眼。
谁叫这人实在太可恶！
子初被纪嫣然那又羞又怒的一眼给瞪的忘了继续笑她，只觉得她那双剪水秋眸似蓄着无限风情，轻轻一瞥，露出含羞带嗔的娇羞模样，叫人见了忍不住心生喜爱。
“咳咳……”/“你……”
子初干咳一声准备打破尴尬，纪嫣然似有感应般问出了声，两道声音交织在一处，倒是让她们彼此的氛围愈发暧昧了些。
“你先说。”几息过后，她们望着对方，不约而同的说道。
眼看着那人眼底闪烁着倔强神色，子初心知若是继续纠结下去，这场闹剧不知何时才能收场。她索性敛敛神，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道：“嫣然这是忙完了吗？”
话刚一说出口，子初便觉得不妥，她这般问她，岂不是在责怪她将自己冷落太久了？她张了张嘴，想要收回，可为时已晚。
纪嫣然像是没有听出子初话语里隐藏的小小不满，摇摇头，又点点头，让子初看的一头雾水。
“摇头是因为我尚未将你师兄的典籍研读透彻，心有困惑难以疏解。点头是因为今日的祭祀一事大多已由府中下人准备妥当了。我这才得了空闲出来逛逛，谁知……”遇上了你在这里吟唱楚辞。
“噢，子初虽不才，但也愿为嫣然分析一二。”子初一听大才女纪嫣然这些日子竟然在研读她师兄韩非的作品，还被他的文章给难倒了，不由觉得好哭又好笑。
不过一想到现在的国学大师们尚不能完全解读出《韩非子》中的奥秘，子初又对纪嫣然升腾起佩服之感，她所知道的，都是几代人总结经验，掰碎了，揉烂了讲给她的知识，而纪嫣然是真的凭借自己积攒多年的学识在刻苦自学。
“那倒不必，不过，嫣然近日还有另一处疑惑无人解答。”纪嫣然谢绝了子初给她讲解韩非著作的好意，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给她。
“所谓何事？”显然也是没料到纪嫣然会拒绝她的提议，反而问她一些别的问题，子初挑挑眉，看向纪嫣然的眼眸里多了一分好奇的打量。
“连年征战已经使得百姓饱受战火摧残，你觉得如何才能还天下一个太平，使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呢？”话音落下的同时，纪嫣然低低的叹了口气，眉间阴郁，清晰可见。
“解决乱世的方法只有强一国之力，吞并其余六国，使得国家大权尽数集中于一人之手。但这样也会产生一些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须知权之一物，最会腐蚀人心。
大权在握者多数是利欲熏心之辈，他们之于权力从不知何为餍足，更无多余心思去关怀民生艰苦。
而淡泊名利之徒，身居庙堂高位，虽手掌大权，却无心政务。他们之中不乏悲天悯人之流，即使有心拯救苍生于水火，一旦己身陷于麻烦便脱身而退，始终更爱自己一些。
然，掌权者更多的是些庸庸碌碌之人，他们只在乎朝夕，信奉得过且过。能多捞一点好处，便是一点。
而且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好恶，你始终无法勒令天下人都如你所想的那般无欲无求，一心为民。”
“而我们也无从得知那位最终掌握天下大权的君主是个怎样品性的人，更无法知晓在他统御之下的黎民苍生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子初想了想那位即将统一天下的秦始皇，后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她身为局外人，也无甚立场去批评指责于他的一些做法。
“至于想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嫣然可曾想过，天下兴亡其实于百姓而言，没什么不同，他们只在乎会否吃得饱穿的暖。
能多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是一天，即使生于这乱世，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只为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而已。
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是身处太平盛世，还是时逢乱世，百姓都难逃一苦，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们所需面对的苦难也不尽相同。”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纪嫣然默念了一声，心中生出一股无奈之感。照子初所言，她这么尽心尽力的想要促进天下的统一，只是在将百姓推向另一个深渊吗？
她正在兀自纠结着，那边子初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为难，忽道：“但是我想，百姓们更希望看到的应该是天下早日统一。民心所向，想必这乱世终是会有终结的一日。正所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离人。”
“……”所以她前面都是白纠结了吗？纪嫣然在听完子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后，卸下了矜持，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一记白眼。
自己之前还差点被她给绕进去了，不过她那句“宁做太平犬，莫做乱离人”倒是形容的很是恰当。
“那依你所言，嫣然究竟该如何是好？”纪嫣然瞪完人，又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一双眼宛如被一层水雾蒙着，凄迷朦胧。
这样的纪嫣然是子初不曾见过的，她被她水色迷蒙的眸子一瞥，心口蓦地一烫，眼神下意识的躲了开去。
“择一可造明主，诱其走上正途，在他犯错的时候鼓励并适时给予劝谏。
让他学会听取多种意见，学会独立思考，而不是一味的依赖于你。
但你仍需记得一点，那就是要看准时机，激流勇退。”子初略一思索后开口道，眼睛就是不敢多看纪嫣然一下。
“天下之主又怎会甘心听从我一女子的教诲？”纪嫣然没注意到子初的不自然，她认真的倾听着子初的话语，继而联想到信陵君说过的“男儿保家卫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须你一介女流之辈操心。”
是啊，这世上男子多是倨傲之辈，又岂肯任由她一女子多言。更不用说把她奉为师长，听从她的教诲。
“所以我才说择一可造明主，尽心辅佐，若他不听你的，你便弃了他，重新换个人选好了。女子之身，未尝不可在这乱世之中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
“胡闹！天命所归岂容你随意更改！”一中年男子突然冲出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子初呵斥道。
“邹先生……”纪嫣然也是没想到邹衍会亲自登门拜访，又见他出声指责子初，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什么天命所归，我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七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