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长安初见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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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刚过，长安城的夜来的特别迟。晚风阵阵送暖，街市依旧繁华，张灯结彩，行至何处都如同白昼一般热闹喧嚣。
自戏楼案后与褚尚元诸人道别，不觉已是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未能与那人分出胜负虽是心有不甘，可踏上大街不久，就见府上小厮特地来寻自己，王元芳适才想起今日父亲邀了旧友于府上晚宴，赶忙匆匆往家飞奔而去。
于房内规整地对着铜镜重新整理了衣冠，再三确认无礼数不周之处，才在婢子的指引下前往饭堂。
绕过回廊，拐过中庭假山，就隐约能见到不远处两列家仆毕恭毕敬地候于门外听从差遣的模样。王元芳一时也纳了闷儿，这客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父亲如此大张旗鼓的接见。抬脚迈上台阶还能听见屋里的谈笑之声，礼节性低首走进屋内，朝桌前对坐的长者问安。「爹。」
谦谦君子，红衣玉冠，彬彬有礼之态让席上两位长者都颇为赞许的颔首微笑。头戴银冠的王佑仁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抬手替二人引荐：「芳儿啊，快快参见你狄知逊狄伯父。」
「晚生王元芳，见过狄伯父。」执扇拱手躬身行礼，谦虚之态中又带了几许暗涌不灭的桀骜。
「好好，贤侄无需多礼。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着素衫的长者正是王佑仁的旧识狄知逊，言谈间倒也不失门第之采。
得到对方肯允，元芳才缓缓抬起头来，原只是想仔细看一看这个当年被称作京城四杰之首的男人究竟生得甚么模样，意料之外地对上一双含笑的瞳。整个人又像是着了魔，被这双瞳深深吸引，一时竟是忘了动作。
狄知逊笑眯眯地弯弯眼角，替身侧的白衣女子介绍：「元芳贤侄，老夫替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老夫的义女，何婧柔。」
语毕，原本端坐一旁的少女自座上站起，白瓷般莹润的肌肤上轻施粉黛面色略显莹润，朱唇轻抿，唇角微勾，目光含笑，似是对这场再遇感到颇为有趣。双手交叠于腰间，低首欠身，额前青丝遮住了少女乌黑的双瞳，投下一片阴影。「婧柔见过王公子。」
微微抬首，就见红衣少年礼貌地敛去视线，垂下头去还礼，文质彬彬，礼数周全。
「好了好了，都是江湖儿女，无需这般多礼。来，这边坐。」狄知逊抬手，半空中拂袖，示意王元芳可以随意入座，不必拘束。
先看一眼自家父亲的神色，得到颔首肯允后，步入厅内，绕过与狄知逊对坐的父亲背后，撩袍于白色身影边坐下。刚一坐下，鼻尖就敏锐的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很淡，却难以释怀。耳畔传来两位长者的言笑之音，胸腔里又是另一番鼓动的节奏。黑眸轻瞥，能偷偷窥见那人两手左上右下轻轻交叠覆于膝盖，虽是玉指纤纤，却骨节分明，似是练家子。食指微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自己的手背，像是在等着什么。
白衣轻笼，如雾似仙。腰以下，是茉莉白色的托底罗裙，如瀑黑发垂于身侧，将鹅黄色的绣花腰带与腰间系着红绳子的碧绿的玉佩遮掩起来，虚虚实实，看不清楚。想抬头看看清楚身边人儿此刻的表情，又碍于礼数，多有不便，便长舒一口气，凝神听桌上二人的谈话。
「狄兄啊，你难得来一次京城，怎么也不带怀英一起来，让他们两位晚辈见上一面啊？让他们义结金兰……」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到了他们这群小辈身上。
「哈哈哈，王兄抬爱了。」狄知逊笑的爽朗，席间也不多见拘束，「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啊，一天到晚不读圣贤书，净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哪像元芳啊，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被点名的元芳转过头去，无意间瞥得身侧少女抿唇努力憋笑的表情，疑惑不已。「那个臭小子，别说元芳，就连婧柔的一半尚且不及。」
「狄伯父谬赞了，侄儿敬您一杯。」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与老者对饮。
酒席间漫谈欢笑时间过得飞快，王元芳刚一坐下，就听见一个小仆跑进屋里通报，说是有位姓狄的公子求见。就在大家都满脸不解的时候，王元芳无意间又瞥见少女压抑到极致，抬手掩唇遮笑，只差没笑出声的表情。
一行三人自屋外走入，脚步匆匆，完全不像自己刚才那般翩翩淡然。「孩儿拜见父亲大人！」颀长身姿，黑衣蹁跹，拱手问安，却又似是玩闹不羁。
「你来得可真够早的。」与方才相比，狄知逊的脸色彻底黑了一截，语气间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无奈。
傻笑两声算是敷衍过去，收手抬眸，先是笑吟吟瞟了一眼席间端坐的白衣少女，转而视线朝右一扫，霎时间愣住。四目相对，下午在戏院里的过往浮上心头。
「是你？」
「是你？」
异口同声，不约而同。
「怎么，你们认识？」坐在一旁的王佑仁又是一阵迷茫，转头询问。
意味深长地一笑，王元芳转而注视着一脸也是万般没有想到的狄仁杰，漆黑瞳孔中闪着熠熠的光：「何止认识，还过过招儿呢。」
安排众人入座后，将下午在戏院破案之事说与在场众人听之，王佑仁抚掌而笑，直夸狄仁杰一到京城就引起不少轰动，言语间尽是赞许。
面对长辈的夸赞，狄仁杰也知道见好就收，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公子此刻已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黑黝黝腆着脸，低首谦虚道：「尚书大人过奖了，晚辈只是恰好路过。若不是元芳兄提醒，也没有那么快能找到凶手。」
无端被狄仁杰丢了个糖衣炮弹，王元芳心里刚觉得舒服些许，就听见对桌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嘶声。抬头，就见从今天下午就一直跟在狄仁杰身边的……女扮男装的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睛替狄仁杰愤愤不平。虽然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到。「喂，小虎，明明就是你破的，关他什么事呀！」
趁着二人龇牙咧嘴互相警告的时候，王元芳颇为尴尬地扭过头，就见身边之人早已收起了之前含笑观望的神色，微蹙眉头，面若冰霜地挺直腰杆坐在一边儿，清丽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如此这般，坐在她身侧，更是如坐针毡的哇王元芳见那位童公子还一脸得意地朝自家父亲敬酒，端起面前的酒樽，站起身来，目光炯炯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童公子，我敬你一杯。今天在德云堂，多有得罪。」
童梦瑶被弄的一懵，杏眸微睁，朝坐在对面的白衣少女求助，却没收到回应。虽然对面这家伙她不太喜欢，可那人以礼相待自己也不能爱答不理。只得幽幽从位子上站起来，捧着酒杯，自己胡诌：「好说好说……以后别再让你的那些朋友随便占座就行。」
哐当一声，王元芳仿佛觉得自己刚刚给自己刨了个坑然后把自己坑进去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啊。满脸无语的干了杯中的清酒，悻悻坐下，将酒杯放在面前，王元芳表示此刻他只想静静。
素手探近身前，捏起他面前的酒杯，另一只手捏着酒盏，微倾，替他斟酒。原是惊讶到无法动弹，在留意到那人脸上不褪的浅笑时，原本不快的心情一瞬散去。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自己父亲与狄知逊商讨着要自己与狄仁杰比武。暗自思索这是个分出胜负的好机会，可狄仁杰父子却再三推脱，便故意出言相激：「爹，我看还是算了吧。狄兄奔波一日了，我想他现在肯定疲惫不堪。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边极轻的一声嗤笑声，可一直推辞的狄仁杰却还是沉默不语，不肯应战。
「怀英，你若是一路舟车劳顿累着了，不如我替你与王公子比试一番？」微怔之后众人皆是诧异抬头，可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意盎然。
「这事岂敢麻烦柔柔妹妹。」似是这才是被给了台阶，狄仁杰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挑眉与王元芳对视，毫不畏惧：「王公子，你想怎么比呀？」
白衣少女唇角梨涡不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切都在自己的规划中。在对上自家义父嗔怪地表情时，只是撒娇似的在桌脚下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放心。
这位王公子，倒是颇为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安初见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