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皇上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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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骤雨过境，醒来时又是晴好天气。苍穹一碧如洗，不染流云，暖阳越过树梢爬上头顶，倾洒一地金黄。午时刚过，地面已不见湿滑水洼，只剩躲在阴凉处枝桠上还挂着星星点点晶莹的小液滴，悬而不滴，如一颗颗玉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水蓝色身影在绿草茸茸的绿地上行走，低着头，一手提着裙摆防止被草地上水珠蹭湿，一手撩拨开挂在脸颊两侧的几缕未挽青丝，皱着眉头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蹲下身，扒开窸窣草丛，紧蹙的眉头并没松开分毫。许是太过投入的关系，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你在找这个吗？」抬头看去，如瀑长发顺着肩膀滑落，来人掌心安静地躺着一个小小香囊，蓝色的绣线一针一线凑成平安二字，红色的绦穗垂落，在空中轻摆。
开心地捧起来人递过来的香囊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把玩，眉眼弯弯，仿若一个如获至宝的孩子。抬眼想要道谢，一身绣工精湛的明黄袍子映入眼帘，胸前那只腾云驾雾的巨龙更是昭显出来人身份不凡。瞳孔倏忽放大，蹲姿即刻转换为跪姿，低下头问安：「皇上万福。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皇上驾到，冲撞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半晌不得人回应，小心翼翼抬眼偷窥人表情，就听见噗嗤一声，那人捂着嘴笑了出来，虽然满心惊讶却时候不敢多看几眼，疑惑地垂着头盘算当今圣上的奇怪举动。「你也别跪了，赶紧起来。」哆哆嗦嗦的被人搀扶起来咽了口水还觉着惊魂未定，就听那人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记得您……？」一句话更是让何婧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低着头冥思苦想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自己跟当今皇上有什么纠葛，只能认命地摇摇头。
「你看这是什么。」闻言，顺着话语抬眼看去，就见皇上手置于腰间托着一个小小挂饰。鼓鼓囊囊的缎面上绣着安康的字样，除此之外做工走线与何婧柔手中的并无二致。
何婧柔一愣，在回忆的深海中挣扎几番巡游方才想起这本出自亡母手笔的香囊这世上还有谁有得，一时竟是也没忍住，低眉嗤嗤笑出声来。「你是为善哥？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初见你，就觉得你有几分姨母模样，倒是没了小时候那淘气劲儿。」说罢，李治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般，抚掌而笑：「那时候的你，小小一只，倒也敢跟歹徒搏斗。」
听了这话何婧柔也藏不住对旧时故事的怀念，扯着嘴角扬起明媚笑意：「那时候无忧无虑，也不知道在跟母亲在那些歹人面前一同救下的表哥如今居然是一朝天子，刚刚还把我吓得小心肝直颤呢。」
李治应声爽朗笑出来，多年不见，他这表妹越发伶牙俐齿起来。「对了，姨母近来身体可好？你怎么跟着狄仁杰一道来长安了？」
此语一出，就见何婧柔眸色一暗，捏住香囊的双手越发用力，本就不厚实的小鼓包被按出一个凹陷，原本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樱唇轻抿，低首坦言：「我娘，十年前就过世了。」语气幽幽，低落情绪显而易见。
「这……」李治朝后趔趄半步，瞪大双瞳难以置信。
十年前，可不就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们母子二人的时候吗？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娘未婚先孕，本就有违纲礼伦常，高家早就不把她当作是自己家人，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事无巨细得告诉皇上你了。」何婧柔眼中清明可见午后阳光，斑驳星点日光照进眼里，黑色的双瞳里仿若春天一般生机勃勃。
「当年我私自出宫偷偷拜祭我母后，若不是得到你娘的帮助，早已命丧歹人之手。」李治剑眉颦蹙，双手负于身后，侧头看向身边柔弱少女。他知道，这些年，他的表妹——又是恩公之女，绝对不可能过得愉快。「婧柔，你若是愿意，此番可跟我一同回宫去。你本皇室亲族，而我又若能以此一尽心意，也算没有辜负姨母的救命之恩。」
阳光斜斜穿透纵横交错的枝桠投射在草坪上，两人的身影短短浅浅，平行而立。
「我知道皇上你的一番心意，也很谢谢你。可我还是想跟着怀英和义父一起游历江湖，走遍万里河山，行侠仗义。」
凉风徐徐，撩起少女颊边坠落的两缕发丝儿，明亮的双瞳就像是带有引力的星辰，吸引得人挪不开目光，歪着头，唇角轻勾，粉嫩的脸上丝毫不见方才落寞，轻快地笑着。
看着有些愣神，李治无奈摆摆头，他本也是为了对方幸福着想，可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他这个表妹，虽然生活给了她诸多苦处，她却仍笑靥如花地面对一切。或许，此刻的她倒是比自己幸福的多。
「皇上，你怎么了？」良好的洞察力让何婧柔余光一瞬捕捉到李治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关切地询问。
李治先是诧异，随后只是认命般的喟然长叹一番。或许是好久不见，也有可能是正巧不在皇宫里，面对着一个自己不那么熟悉的人，李治反而轻而易举卸下心中防备，转过头，将自己的心事细细道来。
绿草茵茵，日光正好。
王元芳端着笔墨纸砚出门的时候恰是日头最盛的时候，本来想在狄仁杰面前破解藏头诗找出杀害张大人和赵将军的凶手杀杀他威风的，哪想到这张大人一首藏头诗写的隐蔽之极，自己在房里琢磨半晌都没推敲出半点线索来。想着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或许会有好灵感，就准备带着藏头诗去别处研究，哪想方才走到寺院后院草坪，就看见少女双臂圈着膝盖坐在草地边的台阶上跟人谈笑。
若是常人，王元芳倒是可当作一副风景画来欣赏，可不偏不巧的，何婧柔身边坐着的，正跟何婧柔谈笑甚欢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单是看见这场景，王元芳就觉得心惊肉跳。
自古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常被自己父亲挂在嘴上。而他本人也很明白其中道理。就像十年前他跟当今皇上还是总角之交，有时候还讲义气的拖着人满长安城乱窜闯祸捣蛋，现在却也只是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孩提时代信誓旦旦说什么好兄弟，到长大了，才知道这才是世上最令人羡慕也最难实现的诺言。
呆呆伫立原地，陷入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
「王公子？」手掌在面前挥了两三下才回过神，定睛一看，方才还在那边聊天的少女已经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在这里呀？」
敛了神色，避开视线交汇，「我在查案。婧柔姑娘又何故在此？还与皇上……」欲言又止，蹙眉不解。
「啊，被你看到了。」依旧一副面色轻松的模样只差没把王元芳逼疯，天真的笑脸只让王元芳满肚子无名火：「我刚刚来这边找东西，正巧遇上皇上，就聊了两句。」
「只是聊了两句？」反问，显然是不相信面前人的话，见人依旧是无辜的眨眨眼盯着自己，不解其意，怒火上头，着急的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知不知道，跟皇上在一起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危险？皇上身边那么多武功高手，怎么会危险呢？」睁大双眼，王元芳的态度已经让何婧柔很不解了，此刻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觉得不可理喻。
「……」
气氛骤然陷入冰点，何婧柔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况且，她不过是与皇上聊聊天，也没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又惹得眼前人不开心了。
「既然如此，便随你吧。告辞。」
何婧柔的心随着拂袖而去的红色身影扑通的一声跌进湖底，一阵阵袭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眼眶发酸。
他……是不是，最近查案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皇上有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