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峰回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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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梦里血雨纷飞，只是恐惧，看着救我的人倒在血泊中，想大声呼救，嗓子却想堵住了，丝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陡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月光甚好，如水一般从窗户倾泻而入，照在床上，身畔的人呼吸沉稳，两手紧紧圈住我的腰，身体贴在一起。这才忆起，昨夜竟是喝醉了，被他搂着睡了一夜。
心中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小心的撑起身子，看着他熟睡的容颜，熟悉的眉毛，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子熟悉的嘴唇，还与以前一样，只是更加的硬朗，时间把他磨砺得更加成熟，更加的隐忍，眉头紧蹙。
想他多日来为我做的一切，不觉情动，轻轻吻上他的眉宇：“胤禛，胤禛……”低低的唤着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为我做了的，我怎么会看不到，感受不到呢！为我抛开重重一切，妻子儿女，父母朋友，还有他数不完的责任，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月光温柔的洒在他的面庞上，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你睡着了真好，这样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你。胤禛，你知道吗？你是个笨蛋，天下第一号的大笨蛋。明明好多事情解决不了，还要这样逞能。”
“你没事干吗要长那么好看，让那么多女人惦记着，你就是一个大混蛋！”轻轻吻他的眼睛。
“胤禛，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不恨你，从来都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是偷来的，总要还回去的。”轻抚他的剑眉，低低的叹息，在这样的夜色中消融，“其实，你没有负了我，我是很介意年小蝶，谁让你那么喜欢她。”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会幸福。有情相守才是家。”
沉默了半晌：“可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恨你。你现在这样待我，终究会是我负了你。”
他一个抬手把我搂进怀中，睫毛抖动了两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觉得就这样看一辈子也不会腻的。念及此却又一阵心酸，人终究是斗不过天的。他依旧沉沉的睡着，只是眉毛又拧了起来，不悦的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轻轻吻上，想吻去他梦中的不快。
“胤禛，我真的已经不值得你这样了，我……已经快要死了。”我笑了，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我轻轻吻上去，“睡吧！其实我想想，我死了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良久的凝视着他，忽然想起这句话，花容月貌为谁研，终究我不会再为了你而盛装。
“我死了，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我喃喃道。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伏在他平缓起伏的胸膛上，终是止不住泪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裳上，濡湿了他雪白的亵衣。
哭得累了就在伏在他身上睡着了。
洗手收拾了一桌子的饭菜，推开书房的门，他正伏案沉思，陡然间被推门声惊醒，抬起头，见是我，暖暖一笑。我笑着说：“吃饭了。”他搁下手中的笔，轻轻地点头，站起身微笑着答应：“好！”
他看着满桌的菜，有些讶异：“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我拉着做到桌边上，笑吟吟的说：“怎么，没听说过最后一顿午餐吗？”
我话未说完，他陡然甩开我的手，起身长臂一挥，抚上桌面，碗碟悉数落到地面上，满地的狼藉，我被他的震怒惊住了，不知所措。
看着满地的饭菜，愣愣的不知所措，蹲下身子把破碎的瓷器一片一片的捡到一堆。
“我说着笑的，只是见你书房内全是糕点，吃多了会伤胃的。”我低着头，闷声说。
他太敏感了，我怎么忘了他不知道那幅世界著名的油画《最后一顿晚餐》。
收拾得满手都是油渍，他蹲下身子，在我的身侧，伸手也来收拾，我连忙伸手去档，已然来不及，他的手上已沾上污迹。
我说：“我去拿扫帚和簸箕。”
他轻呼了一声，指尖血流不止，心不禁纠了起来，毛毛的，我最是见不得别人流血了。忙拉住他的手，责怪道：“不会干活，还要逞能。”不及思考，即把他的手指放入嘴里吮去鲜血，咸咸的。握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觉得好多了，心里不渗的慌，抽出手绢轻轻的包扎起来。
“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打水洗一洗手，这些东西也不要收拾，我来收拾，你乖乖呆着就好了。”我不放心的嘱咐着。
提步就走，刚跨出两步。
“晓雨。”他突然唤了一声，我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问：“怎么啦？”
他上前两步，突然拉我入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跟我回去吧，回家，我们好好看大夫。”他的声音在头顶弥散，哀伤而恐惧。
回家，好熟悉的词！
我仰起头浅笑：“回家，好！”
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浮现怀疑之色，我抬手抚上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
他慌忙捂住我的嘴：“即便是老天，我也要和他争一争，什么都不能把你带走。”
低下头，不敢触及他决觉的眼神：“我去取水，还是要洗一洗的，伤口感染了可不好。”
他放开我，连着几步跑出门外，两颊冰凉的，两行清泪涟涟，似乎我们相恋以来终日泪水多过笑颜。
走到门外，一个高贵典雅的女子立在院中，我一时有些怔住，只觉眼前是幻觉。
“姐姐，姐姐。”几声疾呼，唤回我的神志。
我愣愣的笑了：“小林子。”转身对着那拉氏行了一个汉家女子的礼，“晓雨见过福晋。”
那拉氏朝我一笑，笑得雍容华贵，没有半分的不自然，倒是让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此时胤禛已是出到门外，那拉氏丝毫不缺礼数，盈盈福下身子，请安问好。
胤禛淡淡的说：“随我到书房来。”
看着他们两个渐去的背影，我匆匆追上两步，挡在他们前面：“当着我的面说吧，必是与我有关的，我有权利知道。”灼灼的眼光看向胤禛。
胤禛沉吟了半晌，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了，我心下着急，顾不得一切，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你犹豫什么，生死看天命，我连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吗？”
他甩开我的手，愠怒的看着我：“什么浑话都说，你若是不在乎，我便也不在乎，大家都死了干净。” 知自己说话说重了，他这会最忌讳这个“死”字，正不知如何解释，那拉氏说：“爷和妹妹也不用呕气了，这事本就是妹妹引出来的，妹妹想知道也无可厚非。”
胤禛怒视着那拉氏：“你跟我来书房。”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心不安，我要知道。”
那拉氏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似乎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我看着她的笑颜不觉有些讪讪，终究是我逾矩了，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顶多算个第三者。倏忽松开他的衣袖，掉头去打水：“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总是要先洗一下手把伤口处理一下的。”
看着那拉氏为他清洗伤口，包扎伤口，我站在一边无所事事，去打扫刚刚的残迹，小林子不让动手，索性回了自己的屋子，眼不见为净。
翻出前些日子的绣品来，周媚也要成婚了，这是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并蒂莲花，并蒂而生，生生世世不相离。
低头绣了半日，细密的阵脚，看得我头昏眼花，当真是劳累不得，抬头看窗外，镂花的窗格，碧蓝的天空，几缕白云优游自在。
站在窗前细思我和胤禛的前前后后只是理不出个头绪，只知道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放不开。
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把半辈子的痴和怨都交给了他。
我们之间隔着重重的障碍，跨得过我们也不见得能有几日的长相厮守，跨不过，我……，逃避终究不是办法，累他被世人不解，也不是我的初衷。
小林子端着午饭敲开我的房门。让他进来说话，他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进来了。边吃边聊天。
“小林子，小红呢？小红现在怎么样？”我问，离开的时间太长，有太多从前熟悉的人和事已经从我的生活圈子离开。
“她？去年嫁人了，福晋的陪房嬷嬷的儿子求了她做媳妇，福晋准了，爷就也点头了。”小林子笑嘻嘻的说，“说白了，还不是看上爷对姐姐的用心。”
“什么用心不重要，只要待她好就行了。”我一怔倒没想到这一层，而后笑道。
“嫁过去倒也是好的，上个月刚刚生了个孩子，可惜是个女孩。”小林子叹息道，“不过现在年轻……”
我听他如此说，搁下手中的筷子，笑道：“女孩子好，我也喜欢女孩子，贴心，有机会去看看她，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阿姨了。”
“姐姐，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小林子问。
“好！”我微笑着执箸，“我在这里都快成神仙了，逍遥得很。”
“姐姐不打算回去吗？”小林子问。
“回去？回哪里？我又没有家。”怎么人人都认为我的家就是贝勒府呢。
小林子只是看着我傻笑，我伸手戳他的额头：“笑什么呢？傻傻的。”
小林子突然叹息了一声：“皇上下旨，四爷要出京办差了。”
手中动作停滞，稍稍回神：“皇子奉旨出京办差也是常有的事，并无什么不妥，这也是皇上赏识嘛！”嘴里如此说，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只怕他这番动作早引得爹不疼娘不爱，妻子儿女怨言无数。
“姐姐当真是这样想的，我是一番好意替姐姐着想，爷这次出京，没个一两个月回不来，姐姐不在京自是不知道京中的状况，四福晋独撑着这贝勒府当真是不易呀！那起子贵妇哪个是好相与的，都等着看咱们府的笑话。我跟在爷后面，见到的深宫大院的女人多的去了，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唯一佩服得就是福晋了，管了一府的女人，事事处理得当，不争也不斗，爷若没有福晋岂能……”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住了嘴，讪讪的看着我，嘴里喃喃不知所云。
我笑道：“福晋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你们的福晋便是这样的。”
他讪讪笑道：“福晋……嗯……是很好，我与姐姐也曾一处当差，知道姐姐也不是那起庸俗的女人。”
我仍是微笑，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次福晋亲自出马必是被逼到极处了，她再怎么能奈，在古代到底是个仰仗丈夫生存的女子，若是一朝被弃，便是一辈子的悲哀。我早不在乎这些名分名声了，与她的想法也是不同的。想她一个弱女子在京中苦撑，这其间的苦楚只怕我是领略不到万分之一的。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们多少总是怨我的，碍了你们家爷的前程，到底我也不算是个好女人。”我说，回身打开抽屉，取了一个绣着小企鹅的荷包，这个还是以前没事绣着玩的。
“你看，你们家爷真是个大好人，平白无故给我树了那么多敌人。”我笑呵呵的说，“把这个荷包替我带给小红吧。”
小林子接过去拿在手中仔细瞅了两眼，刚要开口。
“吱呀”的推门声，把小林子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就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胤禛跨进来，音调虽是说笑的，眼睛看着小林子却是冰冷的，“我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也学起嚼舌根来了。”
一声怒斥，惊得小林子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打颤：“爷吉祥！”
胤禛还待要训斥，我忙拉住他：“小林子，把东西收拾了，我有话和你们爷说。”
小林子忙不迭把东西收拾了退了出去。
小林子一走，我就坐到床边上，也不理睬他，一个人低着头掰手指头。
他走到我的跟前，黑色的靴子，绣着精致的云彩条纹，我抬起头，看着他：“福晋呢？”
“做了一上午的马车，累了在卧室休息。”他淡淡地说。
“哦。”我点点头，继续低头，室内很沉默，我知道这时的他内心也不好受，四面八方的压迫让他难以喘息。
他在我身边坐下，忽然强硬的抬起我的下颚，眼光灼灼的盯着我，我伸手去掰他的手，他的手劲很大，抓着他的手指，却是动弹不得。
“看着我，晓雨，看着我，不要躲开，不要躲开。”他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他松开手，轻轻地把我的手合在他的手掌中，如此的契合。
“正如小林子说的，福晋一个人在京城是很艰难，皇上对我也是诸多的不满，福晋来也是皇上的旨意，不日要我南下巡视河工。”他说，说得很平静，似乎这些都与他无关。
我不解的看着他：“这些都只是你平板的叙述，必然是比这个更加的艰难。”
他伸出指头点点我的鼻尖，笑道：“你这个丫头，朝堂上的事当然是复杂的，你不要自己乱想，什么事情我都会解决的。”
我拍开他的手，赌气道：“你当我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朝堂上的局面我虽然不知道，但我也知道皇家最忌讳动真情，尤其怕一个女人牵动整个局势。我自认无足轻重，只是你这样的举动难免会让你的老爹认为他的一个宝贝有才干的儿子被一个女人就这样毁了。”
他不怒反而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生气的看着他，撅着嘴不说话，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嘴唇：“这样真好，你会生气，会恼我，会怒我。知道吗？我有多高兴。”
他的话一出口，我的泪水也要跟着出来，我抓住他的手指：“傻瓜，哪有人气你恼你，你还开心的。”
“开心，我就是开心，我太开心了！”他忽然发了疯一样，把我抱了起来，疯狂的转着圈，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起来，他也不以为然，呵呵大笑起来。
我被他转的头昏眼花的，大声叫道：“你快放下我，我头晕。”
他又慌忙毛手毛脚的把我置在床上，我这我的手，着急的问：“没事吧！我一时高兴忘了你的身子不好。”
这般的欣喜相对自相认以来从未有过的，心中感慨多过欢喜，一时悲喜交集，难以自抑，竟是流下泪来，他见我又是笑又是哭得，慌得直接用衣袖给我擦泪水，只是越擦越多，大有一发不可收之势。他倒像是初遇情爱的毛头小伙子，急得直说：“不要哭了，是我疯了，一时大意，你要打要骂都行，就是不要哭了。”
我握住他擦泪的手，自己用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尤带着啜泣：“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只是又开心又伤心。”
他轻轻把我揽入怀抱：“傻丫头！”
尾音弥散出一室的温馨。
只觉得这样呆着就好，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我便知足了，世界便完全了。
顺着自己的心走，我一直妄想逆着它走，妄想把它抛弃，现在发现是徒劳无功，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满足的叹息，我便甘愿为他灰飞烟灭。
既是放不开，那就不要放，我陪着你，不论还有多少时日，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我都陪在你的身边，何必要一生一世的承诺，我只站在你的身边，不再舍得你为我有一点点地为难，因为那样我的心比你还要难过。
你是我戒不掉的心瘾，我刻意去戒过，才发现那是食髓的痛，既然戒不掉，只能越来越深的沉溺，即便是有一日要溺水身亡，即便是有一日你真的弃我而去，我仍旧不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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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见她解开心中的心结，自是万分高兴，只是一波未平有起一波，心中愁肠百结，皇上当真只是为了一道圣旨而遣四福晋而来，不过是他们夫妻之间好说话，皇上明示暗示，再这般耗下去只怕付出的代价是他不能承受的，若在这样执迷不悟，只能从根源上替他解决问题。
看晓雨笑，看晓雨哭，世间万物便都抵不过她的笑颜，为她痴，为她狂，连自己都弄不清到底为什么，只是知道没了她，他如同死了一般，她让他尝尽红尘中万般苦楚，却不愿意悔，宁愿深陷其中，至死不拔。
从来不信世间会有这样一个人，遇到了，漠视过，终究是放不下，躲不开，便是要捆缚着，不容她再离开，只是这爱却是众矢之的，让她一次次的身陷险境。人人都以为他着想的借口，要除去她。却不知道没了她，他既便是活着，此生在也无趣。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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