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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秀鷇】结发 ...

  •   “咣当!”

      闷闷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响动,在一向安静的永旭之巅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被碰倒的木盆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儿,最后被墙止住了道路,就这么斜着停了下来。原本盆中水争先恐后的涌出,铺满了几块的青石砖,也打湿了缀着金纱的鞋子与下摆。

      ——离开了北斗指引,果然还是不行吗?

      慢慢的收回摸索着想要伸出去扶住盆子的手,倦收天的双眼透出片刻的茫然,却最终化为一声苦笑。

      “倦收天,发生了……”
      伴随着开门的响动,鷇音子一贯冷冷清清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却又咽下了下半句。
      只见那头仿佛永远都是整整齐齐的淡金长发此时湿淋淋的黏在纯色的中衣上,低垂的刘海发梢还零落的滴着水,伴随着唇边的苦笑,一向高高在上的道玄北芳秀此时高傲不再,只余狼狈。

      见到这种情景,鷇音子忍不住上前一步,手腕上缠着的长袖不慎牵动墙角的木盆不甘示弱的发出一声轻响,又溅出一两滴浅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方才打算洗漱,却不想打翻了木盆,倒是打扰了你,让你受累跑这一趟了。”许是不想让面前的人继续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倦收天收敛了自己方才的那丝落寞,开口解释道。

      “你吾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
      无奈的摇摇头,鷇音子心中也明白倦收天的意思,便笑着反问了这么一句。

      停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鷇音子在略一思索后,随身拂尘一扫,径直将靠在墙角的一张用来小憩的卧榻移到矮桌旁,随即鷇音子弯下腰,先是捡起墙角的木盆,然后向前几步,蹲下身子,将散落一地的皂角归拢,一一捡起放在竹筒中,与木盆一起重新放置在矮桌上。

      待完成这一切后,他抬手解下自己头上的一根月白发绳,原本一丝不苟的一头青丝顿时有些许垂落了下来,时不时的扫过自己的肩头。咬着发绳的一头,他动作麻利将它缠在袖子上,防止长袖妨碍自己的动作。

      察觉到鷇音子的动作,倦收天有些不解的开口道:“你……这是在作甚?”
      “那你原先打算做什么?”
      “吾……”

      就像是没有发生方才的事,鷇音子手腕翻转,带动着倦收天坐在卧榻之上,而自己在正对着矮桌和卧榻的另一张椅子旁,道:“难道北大芳秀就这么不相信鷇音子吾的手艺?”
      他小小的调侃了一句,惹得倦收天笑着摇摇头,而后一转身,便躺在卧榻之上。

      抬手将倦收天散落下的长发精准的放入木盆,鷇音子这才发现居然忘记再去提一桶热水,当真是失策啊~
      他以手扶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听到这笑声而迟迟不见鷇音子动作的倦收天此时也明白了过来,淡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一向以先知闻名的丹华抱一今日也有失算,果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
      “你麦要这般调侃吾。”许是因为这错犯得太傻,鷇音子白皙的脸庞刹那间便已漫上一缕红晕,重新站起身,他拿过身边的空桶,道:“吾去重新烧桶水,你稍等片刻。”
      “不必如此。”此时的倦收天也没有方才的苦涩,只见他出声阻止了鷇音子的动作,微微抬起身体,手指间金光一点,一轮小小的太阳顿时出现在屋中,还伴随着炙热的气息。转手一送,那轮日光向放置着冷水的木桶而去,转眼如日西沉一般隐入水中,原本清冷的水刹那间就如同涌泉一般,滚烫翻滚了起来。

      “如何?”
      原本孤傲的声音现在显出难得的惬意,惹得鷇音子轻笑,转手将沸水提了过来,倒入木盆中,而倦收天则配合的重新躺下。

      能将自家武学这样使用的,吾该说他是懒呢?还是物尽其用?
      鷇音子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下。

      试过水温的手指湿湿的,温温的,鷇音子细心的将黏在倦收天额头上的刘海捻下来,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以及一点金印。
      手指从淡金的发丝里穿过去,鷇音子轻轻按着他发顶和耳侧的头皮,有些酸酸的微疼。

      “总扎这么紧不难受么?”
      “早就习惯了,无妨。”

      自是明白身为一宗领袖的束缚,鷇音子下手更是温和。
      细细的泡沫一层一层交叠的堆在手上,带着滑腻的感觉,偶尔浅淡地接触到肌肤上,引得两人心中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水中映着自己身影,在鷇音子自己的动作下被打碎,而后又重聚。这周而复始的一切,在倦收天长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和谐,

      鷇音子专注地盯着水面,不知是看发,还是在看着那个圆,忽然间手臂上忽然滑脱了一下,半截衣袖掉了下来,浸湿在盆中。

      “怎么了?”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变化,倦收天开口问道,随即换来鷇音子简单的一句回答.
      “无妨,不过是袖子掉下来了。”

      既然也已经湿透,鷇音子便直接用另一只满是泡沫的手将袖子向上折了两折,复又开始自己的动作。

      “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吾今日算是得观古义了。”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安静,倦收天开口,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就着手,鷇音子随手解开倦收天他头发上的结,一边接口道:“只可惜,尘世暗夜不除,这闲日却也留不住。”
      “也对,闲日虽好,却无曙光,倒也是憾事。”
      “你对曙光真是情有独钟。”
      “良师益友难得,执着该然。”

      顿时起了好奇心,鷇音子追问道:“在这世上,所谓无师自通者,实则皆师法自然。不知你可愿分享从这良师益友身上所得到的体悟?”
      抬手指向放置金剑的桌子,倦收天道:“吾之九阳天诀,以及这口天鞘晨曦,就是吾之体悟。”
      “金剑无名,以天名鞘,剑鞘合一,内敛锋芒,即为晨曦,亦可视为收天之名另解。”舀了一勺净水,鷇音子冲洗着倦收天的长发,随后动作利落的结束了洗发的动作,让倦收天坐了起来,自己站在其后,轻轻的用布擦拭着水分,一边解开道:“吾想,名剑本非无名,而是封了名,也封了过去。”

      那梳发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丝丝如韧,穿过指缝,倦收天的长发摸起来若锦缎光滑,让鷇音子有些爱不释手。

      “你果然敏锐。”顿了顿,倦收天接着道:“要见曙光,必经黑暗,而吾道真一脉,曾因内斗而陷入最黑暗的过程,那时,道真已分南北两派。身为北道真代表的吾,为了一个执念,手持名剑,一路向南,战遍各大道宗,缔造了以一敌万的道门不败传说。但在最后,吾却因故止步,默然回转北方。属于道真的背负与恩仇,让吾陷进了最漫长的噩梦,那一夜,是吾最万念俱灰的一夜,陪伴吾的,只有插落一旁的金色名剑。然而最后唤醒吾的,正是旭日,这是吾首次心无旁骛,感受朝阳,也是吾第一次为曙光下了定义。重生,是吾从曙光领悟的第一个意义,从此,吾随着每日朝阳重习武道,领悟了九阳天诀,期间也学得收敛锋芒,所以有了天鞘晨曦。”

      随着动作,月白的雪发不知不觉的溜到了前面,悄悄藏于金发之中,与之混为一体。

      “想不到吾问了一道曙光,却听了一段沉重的过往。”若有所思的停下手,鷇音子看了看那口名剑,敏锐的想到了倦收天眼睛与剑的问题,但是鷇音子却没有深究下去,只是道:“其中是非,倒是吾这等局外人不能体会的。”
      自是明白鷇音子的体贴,倦收天道:“言犹未尽,其中尚有许多故事与曲折,那就来日再听吾细说吧。”
      “那你我便约定来日了。”
      “恩,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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