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戏}霹雳二三事》兵者诡道

4、【秀鷇】松鼠

　　雨稀稀拉拉的下着，雨滴打在平整的青石阶上，溅起点点水汽，染湿了微长的下摆。
　　撑着竹伞一路缓步拾阶而上，四周的景物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好几分难以言明的韵致，还有那被雨水润泽后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倒也缓解了鷇音子方才刚从崇辉圣岸得来得压抑。
　　轻车熟路的绕过观阳台，刚一踏入庭院，就看到那一身金纱打着伞，抬头望着庭院内的那棵老松。
　　抱着好奇的心情，鷇音子定睛一看，只见那棵老松的枝干上一只被雨淋得簌簌发抖的松鼠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直盯着树下的倦收天，手中还紧紧的抱着一颗果子，像是生怕面前的人抢了去似得。
　　而在树下，倦收天也一脸严肃的抬头对着那只松鼠，从侧面看去，就像是这一人一松鼠在对峙。
　　面对此情此景，鷇音子不禁抿唇一笑，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倦收天，你这可是童心未泯吗？”

　　“你来了啊。”像是早就知晓鷇音子的到来，倦收天并没有表示意外，只是默默的低头，转向鷇音子的方向，如是笑道。
　　轻轻的答了一声，鷇音子缓步向倦收天站着的方向而去，与他并肩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只因为又来人而更显得紧张的小家伙，开口道：“永旭之巅位于云海之上，这小家伙倒是难得的毅力。”
　　“方才打算前往书房，路过这里时才发现了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用极为简洁的话语解释了刚刚那一幕的由来，倦收天道：“原本见它被雨淋成这样想将它带回去，但它却不愿下来，吾倒也无法了。”
　　唇边漫开一丝笑意，鷇音子接口道：“哈~没想到北大芳秀也有如此棘手的时候。”
　　摇了摇头，倦收天无奈道：“不然总不能看到这个小家伙在这里冻着而坐视不理吧。”
　　“也对。”

　　打到伞上的雨点渐渐密集了起来，形成了特殊的声响，在以天地万物为弦乐的道者耳中倒也颇为好听。
　　抬手感受了一下雨的湿润，鷇音子道：“我们这样站着也无济于事，不如……”
　　手指微动，术法流转，鷇音子刚想用术法将树上的小家伙捉下来，但是那个小家伙却像是提前感受到了危险，在鷇音子术法发动前的那一刹那就一跃跳到了枝干交叉间，圆眼睛怯怯地看着树下的人，大尾巴一摇一摆的昭示着它的害怕。
　　“看来小家伙不卖你吾的帐啊。”倦收天再次摇摇头，转过身来面对鷇音子，道：“你伤势好了没多久，又连日操劳，吾先陪你进屋，小心别生病了。”说罢，他甚是顺手将伞换了只手拿着，腾出来的那只手自然而然的牵住鷇音子的，温热的触感顿时专递在两人交握之处，心照不宣。
　　“那它呢？”自是明白倦收天的好意，但是雨愈发大了，倒还真是放心不下那刚认识的小家伙了。
　　“吾一会儿回来再说。”
　　“这样也好。”

　　临走前，鷇音子转头再次卡了看松鼠躲藏的枝桠，只见它睁着黑亮的眼珠子探出半个身子，见他们要走，它一跃又跳到了树枝上，小模样甚是可怜。
　　于心不忍，鷇音子再次对着它开口道：“若是你愿意，不妨随吾们离去，吾不会伤害你的。”
　　温和的话语，并没有放松小家伙的警惕，对于它，鷇音子这个一向运筹帷幄的先天高人也算是无法了。

　　“走吧。”
　　“好”

　　紧了紧握着鷇音子的手，倦收天开口，得到了鷇音子的附和。
　　一双人一对伞并肩而去，映衬着雨丝连接的天地，辉然成画。

　　不过，走了几步，倦收天只觉得肩头突然一重，疑惑的装过头来，那被雨水打湿的尾尖轻轻扫过脸颊，他顿时便知道这份重量的来历，轻笑道：“终于忍不住了？恩？”
　　闻言，鷇音子不解的转过头来，只见那在树上死活不肯下来的小家伙此时正耍赖似的蹲在倦收天肩头，爪子间还紧紧的抱着果子，想来是那小家伙见他们真的要走，所以才一个劲的跑到了倦收天的肩上。
　　“你倒聪明。”被它这一副无赖样子逗笑，鷇音子忍不住如是开口，语气中透出淡淡的轻松喜悦，仿佛连周旋于逆海崇帆与正道之间的数日疲惫都一扫而空。

　　待回到房中，鷇音子小心翼翼的将小家伙放置到桌上，看着它湿漉漉的皮毛和耷拉着的尾巴，喃喃道：“或许，应该给小家伙洗个澡吧。”
　　岂料话音刚落，倦收天便从屋外端着一小盆水进房，道：“淋了这么大半响的时候，怕小家伙也是冻坏了，吾想该给它洗洗，去去寒。”
　　“呵~吾刚在想是否该给它洗洗，却不想你却快吾一步。”
　　心有灵犀，怕是不过如此吧~

　　用手指夹住它怀中的果子，鷇音子试图从小家伙将果子拿出来，但是这一举动却换来小家伙更加紧紧护着果子的动作，惹得他不禁失笑，道：“你这么紧张为何？吾又不会抢了你的。”
　　歪了歪头，小家伙像是在听鷇音子的话语。
　　“商量一下，吾只是想帮你洗一洗，你能不能先把果子放下？”
　　“要不这样，你暂时放一下，洗完后，吾再给你几个果子，怎么样？”

　　“呵~”鷇音子在跟小家伙商量的话语实在与他对外的那一副高人模样格外的不同，倦收天不禁轻笑出声，引来鷇音子的侧目，于是他开口道：“你这样跟它商量，它能听懂吗？”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那个小家伙看看自己身上粘成一块一块的毛，挣扎了半天，终于放下了果子，似乎答应了这个提议。
　　鷇音子见到它的动作，展开温暖的笑颜，道：“果然还是听得懂吧。”他轻柔以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了盆子哩，倦收天放的水并不深，浅浅的一层只到它的腰，鷇音子捧了些许水从它头顶淋下，它十分自觉的用小小的爪子搓着自己，可爱的动作换来鷇音子更加温和的动作，用手指不大不小的力道缓缓的揉着它滑顺的皮毛。

　　淡黄的光晕昏昏的照在房内，柔软的氛围感染着倦收天。
　　即使此时他依旧清晰地在脑海中勾画者对面一人一小家伙的场面。勾唇一笑，他开口道：“你若喜欢，不妨给他起个名字吧？”
　　“北芳秀这是打算留下它？”听出了倦收天语句中暗含的意思，鷇音子一边停下手下的清洗动作，一边开口道。
　　“这小家伙能从山脚爬到此处，足可见它与你吾之间的缘分。”倦收天顺手从盆中接过被洗的暖烘烘的小家伙，金色的华光一闪，带着水珠的皮毛顿时变得干燥蓬松，让小家伙兴奋不已的用爪子顺着毛。
　　将它放在一边，让它自己玩去。倦收天又拿起放在一旁干手巾包住鷇音子湿漉漉的双手，细心的擦干，同时开口道：“今日见你步伐好似又沉重了几分，可是逆海崇帆又难为你了？”
　　提及逆海崇帆，方才被刻意淡忘的事再次浮现，鷇音子叹了口气，道：“天谕让吾来找你谈和，以及……”他迟疑了一下，，而后补充了一句道：“……谈合”
　　“明知这是虚伪的一局，你仍要进行？”擦拭的动作带着些心疼，同为正道领袖的倦收天自然知道为了天下，面前这个人背负起了什么样的伤痛。
　　“这本就是一场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互相利用的角力。”鷇音子明白倦收天的意味，从手巾中挣脱开，随即反握住倦收天的，开玩笑一般，道：“话说回来了，你可愿加入逆海崇帆？”
　　“若是天谕的意思，倦收天的回答自然是拒绝。”
　　“那若是我的意思呢？”鬼使神差一般，鷇音子接上了这么一句。
　　毫不迟疑的，倦收天回答道：“那便好。”
　　“答应的这么干脆，就不怕吾卖了你？”
　　“你会吗？”

　　照在墙上的双影逐渐叠影成单，而抱着自家宝贝果子的小家伙，也心满意足的卷起又变的蓬松的大尾巴梦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