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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函光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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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阑道：“我的伤是因为我决定要救你而受的，你不该为我自己的决定负责。”
宋涉依旧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昆阑见他不语，也知道一时半刻间不能叫他立即卸下心防，便提起其他事来。
“过几日会有一位下界的函光真人要来星沉谷做客，我有伤在身，大抵无法亲自招待，诸般事宜就要交托给你了。”
宋涉点头称是，又问道：“不知这位函光真人是什么来历？”
昆阑道：“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真人。楚旸说这位真人在下界颇多功绩，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近日他炼制一味丹药，需借用星沉谷的几味药材，礼尚往来，便留他在云泽州多住几日。”
楚旸是天君的字，放眼这六界之间，论得着辈分能直呼其名的，恐怕也只有昆阑了。
至于这位函光真人，想必是天君在下界欠下了人情，所以要安排他们星沉谷招待一下，替他还了这个人情。
有许多下界的修仙之士，早已修成仙人之体，却不愿拘泥于上界的礼法，依旧留在下界，只不过自己辟出一处洞府，称作散仙。
这位函光真人，多半也是如此一类吧。
宋涉道：“君上放心，绝不会怠慢了这位真人。”
这位传说中的函光真人，是在五日后抵达星沉谷的。
他一身灰袍，乌发之间夹带几缕白丝，脸却仿佛是刚过了而立之年，除了手中一柄拂尘便再无他物。
是昀天亲自掌舟带他前来的。他下了小舟便上前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宋涉仙君了。”
宋涉还礼，“真人不必客气。”
他领着函光一路来到昆阑的书房外，上前敲了敲门，“君上，函光真人已经到了。”
“恩，进来吧。”
宋涉开了门，请函光进去，自己便等在屋外。
这时昀天泊好了舟，也赶了过来。宋涉小声问道：“今日君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么？”
昀天答道：“恩，我也问过君上了。他说函光真人前来做客，若躺在床上接见过于失礼了，就这么一会，不妨事的。”
宋涉点了点头。
昀天又道：“对了，我把函光真人的住所安排在了东院，因为就在你的隔壁，所以君上知道了以后，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宋涉君可觉得有什么不便吗？”
宋涉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关系。”
隔了一会，函光真人与昆阑一同出来了。
宋涉道：“我带真人去这几日下榻的院落看看，昀天你可否先扶君上回去？”
昀天点头称是，上前扶着昆阑回了卧房。
宋涉领着函光一路往东院走去，解释道：“今日函光真人先休息一下。昀天已将丹炉和药材都准备好了，明日真人若想炼丹，随时可以吩咐我们。”
他说完后，久久没听到函光的回应，回头一看，只见函光笑眯眯地瞧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宋涉笑问道：“函光真人有事吗？”
没想到他上前一步，与宋涉之间不过咫尺之距。
宋涉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却依然维持着表面地微笑。
“听说……宋涉君从前是凡人？”
宋涉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答道：“不错。”
函光将他的回避看在眼中，却笑得更加玩味，“我从前听说缙朝有一个很有名的……名人，也是名叫宋涉的。不知宋涉君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宋涉笑意一僵，抬头看着他，眼中殊无笑意，一字一句地说，“宋文贞公的宋，涉水登山的涉。”
“哦？”函光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倒与那位大名鼎鼎的宋涉同名同字呢。”
宋涉道：“那也寻常。”
“只是那位宋涉，可不能宋文贞公相比了。”他压低声音，“那位宋相公荒淫无度，残暴狠毒，最后亡了缙朝，可是位大大的奸臣呢。”
他一字一句，就在宋涉耳边，说得极为清楚。
宋涉站住不动，手在袖中攥成一个拳头，却是私下再用力，明面上也不曾露过分毫。
他微微一笑，“是么，可是从没听说过呢。”
函光打量他几秒，见确实没什么反应，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直了身子。
宋涉见他略过此事不提，便也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领他往东院走去了。
半夜时分，宋涉解开衣衫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院外传来动静。他打开门朝外看了看，只见一个小仙童从自己院门口路过，手中提着一个水桶。
宋涉问道：“这么晚了，这是在忙什么呢？”
那小仙童见是他，便停了下来，笑着答道，“啊，宋涉仙君。恩……函光真人沐浴需要热水。”
宋涉道：“方才各院不是都送过热水去了吗？”
小仙童道：“哦，是因为东院的香炉打翻了，又弄了函光真人一身的灰。”他又道，“无妨，宋涉君快去睡吧，我将这最后一桶水送过去就没事了。”
宋涉点点头道：“好，你也早些睡。”
两人互相道别，宋涉便回屋睡了。
那一夜，一夜的寂静无事。
第二天清早，宋涉听到有人在敲自己房门。看看辰光似乎尚早，不知何事要在一大清早就来找他。
他一开门，只见是昀天站在门口。
昀天行礼道：“宋涉君，打扰你了。”
宋涉点头示意无妨。
昀天道：“今日一大早，冥界来人传话，说是之前我们送过去的那个法器不大好用，要我们派一个人亲自下去一趟。”
宋涉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就是之前昆阑命自己去蚀风洞去的那一遭。因为后来发生了诸多事宜，他自然没能完成任务，是昀天后来又亲自去拿的。
昀天道：“君上说，怕派其他人办不妥当，便差我下去一趟，那边催得又急，即刻便要动身。所以这星沉谷的许多事情，就要劳烦宋涉君多操持着了。”
平日里，宋涉与昀天分工明确，他是司文的仙官，而昀天则负责料理昆阑的一应起居和谷内杂事。近日既有昆阑伤重，又有函光作客，若只落到一人头上，确实不大轻巧。
但宋涉想了想，说道，“冥界既然传了话，那么自然不好不去……不过也没什么，函光真人似乎也没什么要事，炼好了丹便走了。君上这里也将养了好几日了，大抵不会有什么反复……恩，你放心去吧。”
昀天行了一礼，道一声“多谢。”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宋涉理了理衣冠，出门朝昆阑的寝居走去。
他来到门前，叩了三声，道：“君上可起了吗？”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他推门进去，见到昆阑已经披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卷书正在读着。他抬头一见是宋涉，便道：“恩，昀天已经来回过我了。我这边自己可以料理，你不必每日起早来服侍我起身。”
宋涉行礼称是，又道：“函光真人所住的东院一应俱全，应当不会吵到君上。”
昆阑并未放在心上，说道：“素闻函光真人为人持重，怎会吵到我。”
宋涉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大觉传言有误，那位函光真人离持重而字，实在相去甚远，猜想此人多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知怎得博了这么个贤名来。
昆阑又问了他几句闲琐事宜，便让他自己忙去了。
宋涉刚一出昆阑殿门，迎面走来两个小仙童皱着眉头大声对话：
“元亨他到底去哪了？擅离职守，若是叫君上知道了，不知要怎么责罚呢。”
“是啊，若是昀天大人在就好了，这种事他保准能为我们兜着的。”
“我们……若君上……或是宋涉仙君问起来……”
“啊！宋……宋涉仙君！”
宋涉不由一笑，这二人兀自商量着如何应对自己，却连自己站在眼前了都没发现。
他莞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两人连连告罪，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宋涉听得一塌糊涂，只得指了其中一个，令他从头说来。
“是这样，元亨和我们一样，是负责杂事的童子，只是他平日做事比较慢，常常需要拖延一会。昨晚我们先做完了事情，都回房睡觉了，以为他只是回来得迟一些，没想到今早去他房间一看，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竟然压根就没回来过……”那小仙童匀了一口气，偷偷瞥了一眼宋涉道：“我们猜想，他是不是偷溜出去玩，被什么事耽搁了……宋涉仙君，您可千万别告诉君上呀！”
宋涉想，这倒是无妨，想必昀天平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替他们遮掩的。只是有什么事，要夜里出去办，还一夜未归？
他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事哪里蹊跷。
宋涉问道：“那位元亨，平日都是负责什么的。”
小仙童道：“我们三人都是轮流着做事的。有时替君上熬熬汤药呀，有时修剪一下园里的枝叶呀，抹地板呀，擦书案啊什么的……”
“还有，还有！”旁边的小仙童等了半天，见对方说不到点上，终于忍不住了，“昨天元亨给所有院里送过热水！”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劈过漆黑的夜空。
宋涉忽然想起来，昨晚路过自己院门口的那个小仙童。
……
“这么晚了，是在忙什么？”
“哦，宋涉仙君。恩……函光真人沐浴需要热水。”
……
他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个小仙童，多半不是偷溜出去玩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