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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人(2) ...

  •   一缕缕白烟打着圈,一圈一圈地往上空飘去,中药特有的药味也随之扩散,充满整个厨房,嘉禾盯着那烧得火红的煤炭和早已炙热的药罐,她朝着药罐方向伸出去的手不禁慢了好几拍,就在马上要碰到。

      突如其来的喊声,她下意识的调头,手却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伸,碰到药罐。“嘶”的一声,她像触电般收回手,再去看指头,已然是起了个大泡泡。

      嘉禾爸在外头喊,“闺女儿,有人找。,”

      小心翼翼地将药罐挪到一边,再将热水壶放上去,嘉禾才不紧不慢地朝外走,边走还将自己的衣服拢得紧紧地。她脖子上依然围着厚厚的毛巾,只露出一双眼。只是在看见来人后,那一双水润的杏眼怔了怔。几秒后,她才听见自己声音喊:“宋小朗。”

      至纯的黑色大衣将他的身形完好地勾勒出来同时,也衬托出他他白皙如玉的面庞。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如点墨,嘴角微勾,带着好看让人沉溺的微笑,远看了去,这人就好似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宋小朗凝视着她,像是在无声征问意见:“出去走走?”

      他太引人注目,引得早已进屋的嘉禾爸频频回头朝宋小朗打量,又频频对嘉禾使眼色,小眼神里带着嘉禾捉摸不透的东西,嘉禾只得匆忙换好鞋子出门。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路上的行人不少,或多或少手上都提着东西。也有大人带着孩子在附近的公园溜冰或者打雪仗,这附近也就是溜冰场值得玩一下,人少不花钱。如果还有什么值得一提,那就是溜冰场旁边开着的颇具小资情调的咖啡馆,由于地理位置选得很好,每天日落时分来坐一坐,可以观赏夕阳下的小镇,美丽得不可方物。

      嘉禾选的是咖啡馆里靠窗的位子,对面正好就是溜冰场。

      宋小朗无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凝视良久终开口:“嘉禾,我很想你。”

      是真的想吗?是真想,初到英国的那几年,每日每夜里,她和他在一起的场面都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回想着高中的那些时间里,嘉禾每天都会想方设法的逗他笑,告诉他说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学习不是第一位,保持每天的愉悦心情最重要。嘉禾一有新的解题方法就会告诉他,她永远都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奉献给他。除了在恋爱中,她是羞涩腼腆的那一方,可是宋小朗常常告诫自己,这不是什么恋爱,只是一种手段。她真的待他很好,好到他不忍去伤害。

      可是为什么有人就是天生好命,比如嘉禾,家境良好,父母疼爱,朋友同学眼中的小公主。为什么有人就是命途多舛,只能做一个寒门学子,父不亲娘不爱,要为每天的花费精打细算,要饱受外人诟病。

      于是那些沉睡于内心的伸出的恶魔,就在遇见嘉禾时,悄然破土而出。

      嘉禾扭头,正眼直视着他,眼神平淡温和,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让宋小朗顿时想到另外一个人。

      她:“宋小朗,我需要的不是一句我想你,而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沉默无言地离开了我。”

      高三的那年,明明已经在一起都一年多了的人,就当她遭遇人生中最大的转折,他却不闻不问地,冷着脸向她提出分手。

      那一年对于嘉禾来说根本上就是灾难的一年。刚只是高三的开头,家里的氛围忽然就变了,嘉禾爸变得暴躁不堪,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同母亲争吵,偶尔争吵得厉害了,两人就是一顿歇斯底里的打骂。也不管不顾在里屋正在写作业的嘉禾,而嘉禾的注意力却早就被他们对骂中流露出来“小三”“不要脸”“离婚”等字眼给吸引了,听了好久她终于可以理解是什么事情,也大概地知道这个家算是完蛋了。

      那一天,她一夜没睡,听了一夜的吵骂,握在手中的铅笔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把扑在桌面上的卷子戳了无数个洞。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离婚后的生活一落千丈,嘉禾那时还不得而知,她是从外人的嘴中才得知,母亲走的时候偷偷地带走了大部分财产,继续心安理得当着别人的二房,而父亲的生意也亏了不少,整个人消沉得厉害。

      那时在嘉禾的认知里,知道了八个字:天上人间,不过如此。

      她每天还是照常的上学、睡觉、学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班上同学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嫌弃、厌恶、鄙视。在那些低头小声窃窃私语地声音里,嘉禾似乎明白原来该来的终究要来。
      有胆大的人,直接走向嘉禾,仰着头倨傲地看她,嘴角上扬,“嘉禾,问你一件事情,你妈是不是小三。”

      他的声音足够大,足够轰动整个班级,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嘉禾的回答。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她趴在桌子上,低头咬紧嘴唇,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小小的拳头攥得骨节都发白。

      那人还不依不饶,继续说,“说话呀,嘉禾。”

      一句话说完,那人就被飞来的椅子给打到了头,他捂着头嘴里骂了句脏话,才抬头看清来人,不认识的人,但是脸色却阴沉的厉害,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他骂了句“妈的,倒霉。”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程简冷着脸,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嘉禾,你出来。”

      她没答话,在桌底下就着袖套在擦眼泪。

      见她这样,程简拉着她的手腕粗暴地从桌子上扯起她就往外走,嘉禾低着头,踉跄跟着走出去。
      眼睛都哭肿了,一碰就疼,她不得不眯着眼看程简,然而视线中程简的脸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外面的世界都是模糊不清的。

      程简在她面前招了招手,“是不是看不清?”

      她点点头,想着会不会眼睛快要瞎了。刚刚想法植入大脑,程简就话就传入耳朵里,少年的声音清澈而好听,他说:“回家,这一个星期不要来上学了。学习上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补上,你好好休息。”

      嘉禾当时没注意,这是程简对她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而她只是很听话点头,然后带着疼得只抽抽的心回家。

      夏天的傍晚,她坐在门前乘凉,眼睛也好了很多,她盯着路上不断路过的人群,等了许久,仍没等到宋小朗。嘉禾想不通,宋小朗怎么不来给她一个理由或者一个简单的解释就好。

      给她说一声,“嘉禾,我陪着你。”

      她或许就不会去计较当她在教室里被人指着鼻子问你谁谁谁是不是小三,他却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既不当面软言软语的安慰她,也不上前教训一顿那混小子。而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戏。

      等到天色渐渐变黑,嘉禾注意到远处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是易梦,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易梦抿着嘴,神情之间有悲戚有伤痛,她见到嘉禾在朝这边望,立马加快脚步走过来。

      像是思虑良久,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嘉禾,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在班上受到了那么大的屈辱,对不起。对不起,嘉禾。她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已哽咽。

      彼此之间沉默。周围的一切动静突然被放大,听得到蛙鸣蛐蛐叫,还有河水咕咚咕咚流过的声音以及树叶被清风拂过发出飒飒的声响。

      嘉禾握住她的手,嗓音淡淡,“易梦,我没有怪你。”

      易梦猛地一颤,手上的信件也随之掉落,嘉禾弯腰去捡,入目就看见信封上写的“嘉禾收”,她很熟悉这是谁的字迹 ,除了宋小朗再无别人。

      嘉禾:“宋小朗让你给我的?”

      易梦没说话,站在她身旁,对着星空发呆。

      嘉禾拆开信封,轻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动手撕碎了信。她语气全然淡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不亲自来说,亲自说出口很难吗?”

      —
      不愿再用一星半点儿的力气说出多余的话,她起身就要离开。余眼却瞥见穿着灰色袄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程简在四处寻找什么,没几秒,他的眼神就对上嘉禾,瞬间加快了步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在嘉禾刚走到门口,程简就迎了上来,带进一阵寒气。

      嘉禾:“找我?”

      “熬好的药快冷了,该回去了。”

      她戴围巾的动作一顿,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一着急,她拉着程简的手就往外跑,直接忽略身体略微僵硬地拿着杯子的宋小朗。

      远方血红的夕阳将落未落,将最后的一缕余辉洒在冰面上,万家灯火渐亮,突如其来的寂寞与满心疲惫。

      宋小朗调回视线,他自嘲地笑了笑,“嘉禾,如果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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