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以梦为马》习羽白

4、【4】

　　叶既明拿出钥匙，插进锁眼。
　　妈妈出差了，今天她要跟着由美阿姨回去。
　　沙绫姐姐没有课，就没有来冰场，一起回家的就她和yuzu两人。
　　来冰场的时候，她就和yuzu约好她的课结束后就去看他练习，等他结束再跟由美阿姨回家。
　　没想到小林老师下课后留下了她，前几天冰场内部比赛她拿了第一，但一些动作还存在问题。复盘时小林真纪准备自由滑再进行一次细微调整。
　　留下叶既明就是将改动的地方告诉她，然后让她滑了一遍，待她滑完再把不够好的地方，一一指出，将这些再单独抠出来练习。
　　等到小林真纪满意，才放叶既明离开冰场。
　　叶既明抬眼看了休息室上方的时钟。
　　再晚yuzu就该下冰了。
　　刚打开柜子，一只手撑在柜门上，叶既明顺着手向上看。
　　是一个比她高两个头的男生，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叶既明的情绪感知比较敏锐，他人的善意、恶意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出。
　　来者不善啊，她预感到。
　　可自己与他们似乎并没有过节。
　　余光往休息室门口一瞥，还有两个男生站在门口，双手环胸，懒散的靠在墙上，看着这边。
　　像是看在看戏，又像在把守。
　　他们两个或许不会出手，但若是自己逃，他们也不会干看着。
　　三个人她都认识，和她一组同为小林真纪的组员，但仅限于认识。
　　叶既明对领头的人淡淡地说，“松本君，有事吗？”
　　松本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下课后，松本一如往常准备下冰。但他听见小林真纪又将叶既明留下，存了一个心眼，下冰后没有回家，拉着两个要好的同伴躲在一旁悄悄看小林真纪把叶既明留下干什么？
　　他看着小林真纪给叶既明领滑，纠正动作该怎样才会更好看，一留就是半个多小时。
　　没有时间替他编节目，倒有时间给叶既明上小课。
　　为什么对□□人比本国人还要好呢，他开始不平衡，他决心一定要给叶既明一点教训，出出心中郁气。
　　叶既明迎上他的目光，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丝毫没给她带来压迫感。
　　她的神情平淡，落在松本眼里就是十足的挑衅，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伸手推了她一把，“敢这么看着我？”
　　叶既明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对方又推了过来。
　　“真搞不懂老师为什么偏爱你。”
　　“只要有你在，老师眼中从来看不见我。”
　　“就连节目都只为你一人编排，无论怎么请求都不答应为我编节目。”
　　此时此刻叶既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找茬了。
　　她琢磨眼前的形势，松本好摆脱，可他后方还有本田、小野，虽然他们一直没动手，但却封住后方的路。就算她能从松本眼下逃走，也会被他们拦住。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告诉她，到时情形一定不会眼前更好。
　　反击的话，一个人不是问题，可双拳难敌六手。
　　打，打不过，逃，逃不走。
　　如果只是推搡和口头这些伤不到她的话，那就忍吧，yuzu下冰后没看见自己，会带由美阿姨来找她。
　　叶既明做了决定。
　　虽是如此，她也没想过软言几句，和平拖到yuzu和由美阿姨来找她。
　　依旧站的笔直，看着松本满是不屑。
　　这时本田的声音响起，“松本，这就是你说的要让她好看啊？”
　　小野跟着附和，“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原来只是这种程度。”
　　“早说我们就不来了，没意思。”
　　松本本就被叶既明的眼神激怒了，再被本田小野二人一激，猛地一推。
　　叶既明后退了好几步，左手想抓住些什么稳住身形，可却什么都没有，整个人跌坐在地。
　　未等她站起，松本大步来到她跟前，提住她的领子，“你这个□□人敢这么看着我？你该滚回你的国家去。”
　　叶既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本来想着忍忍就过了，但□□两字已经触及她刻在DNA里的本能愤怒，右手紧握成拳朝他挥去。
　　松本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提着领子的手自然而然松了些。叶既明趁机挥开他的手，对准他胸膛用力一踹。一连串动作，速度之快令松本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已摔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叶既明箭步上前压住他，“嘴巴放干净点。”
　　叶既明看着小小的，可力气一点都不小，松本上半身被她压制的死死地，不能挣脱。
　　场面突变，本田、小野见势要上前帮忙，不复先前的悠闲。
　　叶既明瞥见，心知一对三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们，瞅准空档就要溜走。
　　“你们在干什么？”
　　本田、小野循着声音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叶既明知道是羽生结弦来找她了，只是为什么由美阿姨不在他旁边？
　　羽生结弦站在休息室门口，下冰后没有见到叶既明的身影，跟由美说了一声，匆匆来休息室找她。
　　没了本田、小野的遮挡，羽生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地上躺着一个男生，双腿扑腾，叶既明单膝跪在他旁边，身子前倾，胳膊横压在那人肩膀处。
　　乍一看是叶既明在欺压对方。
　　但羽生结弦知道不是的，羽酱的性格温和，待人和善，有人言语冒犯，她从未放在心上，与人计较。
　　与其说羽酱在欺负别人，他更觉得是忍无可忍的回击。
　　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让羽酱气成这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步来到叶既明身边，拦在她和松本、小野中间。
　　“你们要做什么。”

　　怎么可以靠一个小孩子保护呢？
　　而且不能让yuzu因为自己受伤。
　　叶既明当下顾不得松本，松开他，站起身，将羽生结弦拉到身后，手一直拦着不让他上前。
　　羽生结弦想将叶既明反护在身后，不想小他两岁的女孩力气一点不小，还十分固执。

　　松本揉着发疼的双肩，恶狠狠地盯着羽生结弦，“是你啊，你们真的很亲近。正好，你既然和□□zhu走的近，今天就连你一起教训。”
　　羽生结弦简直不敢看叶既明的脸色，他想说些什么，不待他开口，叶既明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松本君不知道什么叫尊重的话，我不介意代你父母重新教你做人。”
　　“有堵我的功夫，不如将时间花在冰场上，否则也不至于至今3S都跳不出来。”一副思索的样子，两三秒过后像想起了继续说，“92年的松本君比我年长四岁呢。”
　　看向本田，嘴角带着一丝笑，“你说呢，点刃跳的本田君。”
　　又把目光移向小野，“八跳七空的小野君。”
　　三人脸涨得通红。
　　“嫉妒别人之前，先看看自身的实力，老师在你们身上花的心思并不少。你们不止一次在课上聚在一起悄声说老师严厉，以为没人听见吗？老师让你们多加练习，你们练了吗？你们现在的水平，究竟是自己不努力，还是已经是你们的上限了呢？”
　　叶既明一直保持嘴角的笑，一点不见先前的激动。
　　期间羽生结弦多次拽她，让她别说了，都没能成功。虽然事实如此，但他觉得在对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激怒他们。
　　叶既明的笑容配合她的话，在松本三人眼里，是赤裸裸的嘲讽。
　　“混蛋。”本田大声道，“松本小野，你们去抓住她的胳膊，今天非要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对前辈说话。”
　　松本小野应下。
　　本田松本小野连成一心，不再是开始一人动手，二人看戏的状态。
　　叶既明的话令他们恼羞成怒，他们才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小林真纪对他们不用心，他们才不如别人。
　　叶既明将羽生结弦往边上轻轻一推，像个小炮弹朝他们扑去。
　　本田三人顾不得羽生结弦，现在最重要抓住叶既明，给点颜色她看看。
　　叶既明又是一拳揍在松本嘴角，与第一拳的位置一致，紧接着一脚踹向他。随后被小野从身后扣住双臂，猛地朝后用力撞去。
　　小野手上的劲松了，叶既明挣脱开他的双手。
　　本田见两人都抓不住她，瞧她要溜，怒骂了一声，“一起上！”
　　羽生结弦站在休息室门口，他本是站在这边等羽酱一起跑。羽酱将他推开后，一眨眼的功夫，松本倒地，小野捂着脑门。他赶紧往门口移，眼看羽酱快到了。几步的距离，松本三人朝叶既明扑去，局面彻底失控。他想上前帮忙，但羽酱的意思不是这样。
　　有把握从三个愤怒的人下将羽酱救出，然后一起逃出休息室吗？
　　他问自己。
　　就按羽酱的意思吧！
　　一咬牙，不再耽搁，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时间越久，羽酱越危险。
　　……
　　羽生结弦带着人赶到时，本田捂着胸膛倒在地上，松本小野一左一右架着叶既明的手臂。叶既明扎的整齐辫子变得松散，额角垂着几缕发丝，嘴角破了点皮。
　　“不准打架！”
　　羽生结弦带来的管事员大声喊道。
　　休息室一下子多了好多人，再由不得松本他们乱来，松本小野悻悻地松开手。
　　羽生结弦跑到叶既明身边，小声地问，“羽酱，没事吧？”
　　叶既明唇角往外渗血，他想替她抹去，却觉得不合适，最终虚指了指她的唇角。
　　叶既明随意一抹，摇了摇头，“没事。”
　　“还不站起来！”管理员对着躺着地上的本田厉声道。他并不认为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生，能把一个大男生伤的多重。
　　本田手臂撑着地面支起身子，几次都没能站起。
　　管理员瞧他不似作伪，对松本小野说，“你们两个来拉他。”
　　松本小野搀扶起本田。
　　“三个男生居然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女生！”
　　三人低垂着头不说话。
　　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由远至近，管事员知道又一群孩子下冰了。
　　“你们跟我来。”管理员转头对叶既明羽生结弦柔声道，“你们也一起过来。”
　　-
　　作为仙台冰场建成以来发生的第一场霸凌，管理员不敢擅自处理，上报给了经理。
　　接到管理员的电话，高木经理匆匆赶往办公室。
　　管理员在门外等着，远远看见迎上去，高木问，“通知家长了吗？”
　　“通知过了，他们说一会就到。”
　　“问清楚原因了吗？”
　　“问了他们不开口。”
　　“女孩呢？也不说吗？”
　　“是的。”
　　“休息室外不是有工作人员吗，为什么没有发现制止。”
　　“当时值班的人有事离开了，是另一个孩子发现喊的我。”
　　高木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朝内看去，办公室留着一位冰场工作人员，三个大男孩站在一端，一个女孩和一个稍小的男孩站在另一端，二人旁边有一位年长的女性，她帮女孩扎好凌乱的辫子，蹲着身子将女孩半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高木往里朝由美走去，“您好，我是冰场负责人高木，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由美站起身，“我想这也不是高木经理愿意看到的，我现在要的不仅仅是道歉。”她声音并不严厉，反而很柔和，但高木清晰的从她话语中感知到她的态度。
　　“等我们详细了解事情的起因后，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高木态度诚恳，虽不知前因，可在休息室发生这种事，当值的工作人员脱岗，确实是管理上的问题。
　　“好。”
　　由美初是看着叶既明长大的，她眼中的叶既明是个懂礼貌、有教养、文静乖巧的孩子。打架这件事完全超出她对叶既明的了解，待二郎把告诉她缘由，就不意外了。

　　没多久松本、本田、小野的家长陆续到了。
　　叶秉文是最后一个到的，接到由美电话时他正在看诊，听说叶既明跟人打架，顾不上其它，急忙跟主任请假，然后往冰场赶。
　　叶秉文瞧见叶既明嘴角的伤，忙问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得了叶既明没有的回答，他向由美郑重道，“羽生夫人，辛苦您了，让您陪了这么久。”
　　由美满含歉意，“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没将羽酱平安带回家。”
　　“羽生夫人不必自责，羽受伤跟您没关系。”
　　由美与叶秉文继续说下去，现在要紧的是处理事件，向叶秉文介绍一旁的高木，“这位是高木经理。”
　　“您好，高木经理。”
　　“您好……”
　　高木话未说完，便被松本妈妈打断了，“来了这么久，不先跟我们道歉吗？一点礼仪都不懂，啊，不意外呢，听说是中国人。”说完，轻笑一声。
　　轻蔑之意显露无遗。
　　松本跟着笑起来，格外大声。本田小野笑得没那么声大，他们的妈妈微微低头，捂住嘴。
　　高木则是满脸尴尬，由美心里蹙眉，羽生结弦一脸正色，叶既明表情不变。
　　叶秉文毫不客气，“礼仪是给值得尊重的人，夫人打断别人的话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我想你并没有资格和我谈论礼仪。”
　　松本妈妈涨红了脸。
　　叶秉文不再理会她，转头对高木说，“高木先生，请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了解了事情经过，这三个孩子围堵了您孩子，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后来说了一些很冒犯的话，您孩子便与他们扭打起来了。”高木平静客观又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围堵、肢体上的冲突、扭打。
　　这些词无一不在冲击叶秉文的神经，克制住愤怒的情绪，他问叶既明，“他们说了什么。”
　　叶既明声音低低的，“就那些侮辱的话。”
　　从叶既明处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叶秉文问高木，“高木先生，可以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吗？”
　　“啊……这……”高木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开口。
　　为难之际，松本解决了高木的难题。
　　“我说□□zhu，咳咳咳……你们该滚回……”
　　叶既明两世成长都特别简单，没有特殊经历。此刻目光无比犀利，犹如利剑射向松本。
　　一开始松本见到管理员是害怕的，后悔于自己的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害怕越来越深。妈妈到来后，先是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打的是个中国人就不一样了。漫不经心的坐下，关心他怎样，又嫌弃他连个中国女孩都打不过，丢了人。刚刚母亲的主动讥讽如同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让他觉得自己没错。
　　□□zhu太可恶，居然那样说他妈妈，他要替母亲出气。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如芒在背，望去，松本下意识后退一步，话也说不下去了。脸上和胸口的疼痛提醒他，她不好惹。他有种预感，惹怒了她，她一定会再打一次。
　　呐呐不敢言语，又觉得丢面子，想站直身子，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狼狈，又疼得直不起腰。

　　叶秉文脸瞬间沉下来，“高木先生，是这样的话，我孩子并没有做错，是对方先挑衅后言语侮辱。”说着斜睨了松本一眼，“老话没说错，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母亲的素质就知道孩子的修养只得这样。”
　　刚开始叶秉文没有把话说太狠，给松本妈妈留了一点情面，现在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了。
　　松本妈妈自觉礼仪到家瞧不起他人，却被叶秉文两次明着讽刺，如何能忍，面色铁青的朝叶秉文扑来。
　　高木连忙拦住松木妈妈，现场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