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华如栩（本土女尊）》彩虹之下

108、交代

　　“啪！”冷不丁一个手掌拍过来，锦寒棕没防备，被打个正着，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脸肿的老高。

　　浮于表面的伤口，远远不及她内心发自肺腑的痛楚来的重。

　　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过雨侧君揍她的情节，或许是她调皮捣蛋在外面伤了人，或许是她不爱惜身子让自己受了伤，也或许是……总之没有一种是由于她出言不逊。

　　爹爹难道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么，她只是占有欲作祟，嫉妒锦洛矢轻轻松松分走了爹爹大半的疼爱，归咎到底，是她太爱爹爹的缘故。

　　“王姐，没……”锦孜猒情急之下，先前的称呼脱口而出，省略了“二”字，俨然在锦孜猒心里，已经不当锦洛矢是长姐了。他此生还认的姐姐，唯锦寒棕一人。

　　刚跑离座位几步，就见锦洛矢撩起袍角蹲下地，一只手递到锦寒棕手边，喏喏顿住。

　　他有未完成的使命，和锦寒棕注定回不到从前了。凭借雨侧君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不由打消了设法让锦寒棕抛弃锦洛矢投向他这方阵营的念头。

　　“二妹，来，把手交给姐姐。”

　　“假好心，真面目都揭露了你哪来的勇气到我这儿现眼，有朝一日，我要……”蓦地，锦寒棕眼尖地瞅见面前这只手上几乎无处不在的厚茧，大惊失色。

　　真格论起来，锦洛矢今年不过十三岁，武功高到让人仰望的地步，当然，她目前没有见过锦洛矢与人动手，真假无从分辨。不止如此，那厚厚的茧子可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有的。

　　锦洛矢到底经历过哪些可怕的事情？她不敢往深处想。

　　凭她的心智能看出来的，想必爹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曾点破罢了。是了，出于内疚，爹爹有补偿锦洛矢的心理很正常，换成她，选择也不会变。

　　无论锦寒棕骂的多难听，锦洛矢默默受了，末了傻傻一笑:“二妹，起来吧，地上凉，感染风寒可是姐姐的罪过了。”

　　打落锦洛矢示好的手，锦寒棕以手撑地爬了起来，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继而就着锦洛矢的袖子上抹了又抹。

　　锦洛矢风中凌乱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当即又否认了。锦寒棕是京都贵女，不应当干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二妹这是？”

　　偏偏锦寒棕轻飘飘一句话让她的自我安慰破灭了。

　　“没什么，公堂重地无汗巾可使，借你的一用，不介意吧？”

　　“不……介意。”

　　这节骨眼，雨侧君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喜色，扇人的力道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以锦寒棕的牛脾气，指不定脑子一热和他脱离父女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他无悔。

　　年轻时经不起情爱的诱惑，他头也不回地远离故土，丢下嗷嗷待哺的长女，反害得姐姐一家不得善终，牵肠挂肚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尽苦难。

　　得知锦洛矢武艺不弱的那一刻，他有的不是与有荣焉，而是痛彻心扉。

　　棕儿若是有怨气，他一力承担便是，就是不能委屈了矢儿这个可怜的孩子。

　　雨侧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锦寒棕两人循声望过去，他正色说道:“可是不赖在地上了，你今日脑子犯浑，本君暂且不与你计较。不要耽搁了，跟你姐姐站过来，咱父女三人且听一听那妖言惑众之人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不亲眼见上一见，本君甚是遗憾。”

　　这话一出，景福宫内静谧可闻。

　　孟寒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一个个均不是弱角色，可谓是花样百出。与之相比，她倒成井底之蛙了。

　　“皇姨父此言不错，三位爱卿继续审问证人曲李氏，务必使得栩堂妹一事水落石出！”锦寒楹道。

　　“遵旨。”孟寒栩三人应道。锦寒棕金口一开，孟寒栩不耐烦花心思和她斗智斗勇，且不论这个曲李氏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生活过于单调，时不时来点刺激的也不是坏事。

　　“那个叫寒栩的小姑娘，她的死，可是你亲眼所见？”

　　雨侧君发起狂来的气势，震慑力不可说不小，最起码，曲李氏骇得望而生畏。

　　此刻一听孟寒栩追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远离雨侧君，磕头如捣蒜道:“青天大老爷，民夫……是惨案发生后好、好几日才从爹家返回洛家庄……那时的洛家庄已经、被被大火夷为平地，全庄上下几十口人……没有一个活口！”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仅凭大火后的一片焦土，可判定不了那……女孩存活与否。曲李氏，你真不觉得自己过于武断了么？还有一点本官纳闷极了，你是从何处得知洛亲王与你口中的寒栩有关，不分昼夜到了京都，嗯？”

　　“民夫……民夫……”

　　“本官是个雅人，不用担心本官刑囚你，想叫人开口，可不止这一招。”

　　孟寒栩不说这话还好，她的“好心”不仅仅没让曲李氏转惧未喜，反过来吓破了胆。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民夫……交代。”

　　据曲李氏而后的交代，前妻主死后，他在爹家姐姐的主持下改嫁给了现在的妻主曲连。曲连家里条件困窘，她娘见了阎王，田地叫族里的堂姨占去，由寡父养大，手头很是拮据，根本凑不出银两置办亲事，这才求娶妻主新丧的曲李氏。

　　刚开始妻夫俩如胶似漆，小日子倒也过得美满。自打曲连生父离世，曲连深受打击，整日里变得疑神疑鬼，一会儿怪曲李氏没嫁她前身子给了别的女人，给她戴了绿帽子。一会儿骂曲李氏是个丧门星，先是克死了之前的妻主，后又生生克死了她的亲爹……

　　“……后来她迷上了赌博，欠下一屁股债……赌坊的打手追到了家里，她……她把民夫抵押出去了……民夫宁死不从，还是没逃离魔掌，身子被毁了个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民夫不敢，也没脸待在那里……一路乞讨来了京都……前日几个官娘从乞丐窝里带走了民夫，说是过堂作证……是民夫糊涂，听她们言语里提到洛山的名字，才知道当初惨死的栩儿居然是皇亲国戚……死了的人不存在复活的可能，想、想借机敲诈洛亲王一笔钱……民夫是穷怕了，青天大老爷开恩哪！可栩儿的的确确是死了的，附近几个庄上的村民都没见她逃出来……您想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哪里躲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的追捕，她们……她们杀了整整一个庄上的人，血流成河，连、连民夫几个月大的小女儿也遭了毒手，不……不可能放过她！”

　　说到女儿遭到毒手时，曲李氏眼底的仇恨之火无法熄灭。他视若珍宝的亲生骨肉，就这样没了，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可天不从人愿，茫茫人海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凭他一己之力，到头来复仇只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