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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僵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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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孜猒恨恨道,积压了几日的怒火这一刻达到顶峰,气焰高涨,很有些歇斯底里的趋态。
“雨爹爹,孜猒敬重你为人端方有礼,不与你为难。可您真的了解这个自称锦洛矢的女人吗?我的爹爹——安亲王府的王夫,他的死,是锦洛矢一手造成的!她欺骗了我,欺骗了您,欺骗了所有人,她锦洛矢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女!”
以锦孜猒软绵绵的性子,让他怀疑作为长姐的锦洛矢,甚至出言讥讽,是过去想都不要想的。
可那个人是不会骗他的,她的话,他焉有不信之理?
退一万步讲,田扬纵有再多的不是,逝者已矣,怎么说他也是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生身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必须亲手了结凶手,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既已确定锦洛矢是谋害田扬性命的真凶无疑,他会不顾一切代价斩下她的项上人头,用以祭奠田扬的亡灵。
“猒弟静下心来,皇姨父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唯一的儿子整日活在仇恨里,形同行尸走肉。”不知何时,锦孜默不发一声走到锦孜猒身边,重重拍了拍锦孜猒瘦弱的肩头,心情沉重。
一个个熟识的面孔,在母皇殡天之后,不约而同均脾性大变,究竟是该叹息他识人不清,还是感慨世事无常?
锦孜默愁肠百结。
“大堂兄,哇——”悲恸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锦孜猒一头扎进锦孜默怀中,眼泪鼻涕横流,他自幼与锦寒楹姐弟交好,对锦孜默虽不如锦寒楹亲近,也相去不远,“爹爹不在了,孜猒好伤心好伤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杀他的却是我的亲姐姐?我想不通,想不通啊!大堂兄,你历来聪明绝顶,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要是她不是母王的女儿,不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话到末尾,已经喃喃自语死来。相信除了锦孜默,没人听见锦孜猒最后一句呢喃了什么。
“孜猒。”
锦孜猒执拗地将头埋在锦孜默胸口。
“孜猒,到王姐这儿,王姐有话对我们的小猒儿讲。”
“本郡王和你没有共同语言,锦洛矢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本郡王呢,不过一个了无倚仗的异父弟弟,本郡王和她的生死大仇,注定没有化解的一天,这一生,不是她锦洛矢杀了本郡王,就是本郡王取了她的命!”
“孜猒,你到底听了哪个心怀叵测之辈的混账话,那是杀人啊,王姐和你发个毒誓,长姐她绝对绝对干不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小人的蛊惑,干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啊,孜猒。”
对着一条道走到黑的锦孜猒,锦寒棕生出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惆怅,挫败极了,再多的劲儿也使不出来。
她在锦孜猒面前,很有长姐风范,把保护幼弟当成一种磨炼,旁人别说动锦孜猒一根手指头,就是骂他一两句,她都能和人玩命。要她本人对本就雪上加霜的弟弟恶语相向,打死她也不肯。
锦寒棕握住锦孜猒的一只手,一举一动温柔到了骨子里:“孜猒不怕啊,往后王姐会代替父妃照顾你,不让你受人欺负,不让你吃一点苦,好不好,孜猒?你,我,加上长姐,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手足相残,安王府分崩离析,你何其忍心?孜猒,你自小就是心肠软的,王姐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回头吧,王姐会永远等着你的……”
锦孜猒的身子颤的更厉害了,他咬着牙不去看锦寒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不能让人三言两语戳破坚持。
即使,那个人是安王府中最维护他的锦寒棕。
锦孜默冷眼看向锦寒棕:“惜安世女,你挡着本殿的道儿了,烦请移开尊脚。”
被锦孜默一瞪,锦寒棕宛如着了魔般,不自觉退开半步,等到反省过来,锦孜猒已经亦步亦趋落座锦孜默的下手位置,即锦寒棕方才的座位。
“孜猒……”
“好了,惜安世女,这可不是你说闲话的地方,还是请你免开尊口,抢了别人的风头,可是要遭人埋怨的。”
“我只是和孜猒……”
冷不防手臂被人擒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了一种错觉,那人若是再使点劲儿,她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是雨侧君。
他苍白着脸,松了松手劲,可下一刻就又收紧:“棕儿,爹爹要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矢儿是你最亲近的手足、姐妹,不管任何人对她不利,你都要始终如一站在她那一边,爹爹说的是任何人,包括你的爹爹和母王。”
锦寒棕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和雨侧君的一般无二,她大声呼痛:“爹爹,您抓痛我了……”
“爹爹的棕儿心里装的人太多太多,爹爹着实猜不准你姐姐分量足是不足,为了宽爹爹的心,我儿发个誓如何?”
“爹爹!”锦寒棕不得不承认,雨侧君这番话深深刺痛了她,锦洛矢是雨侧君亲生的不假,可她也不是抱养来的孩子,区别对待却如此明显,“您为了长姐一人,是要逼死我吗?”
雨侧君也怒了:“只是一路口头誓言,只要你护着矢儿,万事皆休,便是这般也能要了你的命吗?亲姐妹,当风雨同舟,爹爹只是求个心安,担心你着了小人的道,和你姐姐愈行愈远,何尝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这句话您摸着胸口讲,假的连您自己都说服不过去吧?我欢喜孟予珞,您说她对长姐不怀好意,强行令我疏远她,这是您头一遭求我,我忍了!如今又为了您的好女儿,我和亲弟弟相处的权利也要被残忍剥夺了么?好啊,您来,我不怕,心都没了,世上还有什么吓得到我呢……”
上首,孟寒栩看着悲声说着“我欢喜孟予珞”的锦寒棕,心都要化了,她何尝不是如此呢。第一眼见到锦寒棕,她莫名地欢喜,之后不管锦寒棕做了多少让她不舒服的事,对这个娇蛮的小姑娘,她就是讨厌不起来。
这或许就是世人口中的血缘亲情吧。冥冥之中,上天给出了她们想要的答案。
“你心里不好受我理解,要撒气完全可以冲着我来,可是二妹,爹爹是无辜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跟着爹爹十几年,不是区区一个我比得过的,扪心自问爹爹往常对你如何,他怎么可能因为我伤了你的心?一个父亲,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即使自己去死,也舍不得动儿女一根汗毛……”
“少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咱们的父亲眼里,不过一桩笑话!和你锦洛矢相比,我恐怕连街头的乞丐都不如,也是,你是他们的第一个女儿,矜贵着呢,哪里是我比得上的,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