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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

  •   殿试之后不到两日便传来查清结案的消息,何必也出了狱。而这两日,已足够一个人想明白很多事情。

      也许她与很多人的相遇,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真正的沈家账本是一份名单,受崔廷敬迫害的人名单。昔年沈家老爷应该是察觉到了崔廷敬所为,记录名单在简牍上,准备上报朝廷,却被崔廷敬所知,派了九宫阁杀手灭门。

      二十多年前的女驸马里,只有一位姓柳。正是千金母亲河东柳氏。而千金的另一位娘亲,便是清河公主,如今皇帝的亲妹妹。十几年前,河东柳氏正当值京兆尹,因一桩谋反案牵连入狱被斩首。而千金向张仁玉报仇,想来当年河东柳氏案,应该也是崔廷敬杰作。

      宰辅崔相擅长制造冤案清除异己,这点何必自己也已是亲身经历过。先是会试舞弊,然后是乡试行贿,每一案都是铁证。

      苏若珏化名往景云城,查沈如林私售铁矿证据。宋听筠奉母命护送傅流云去长安找沈家账本。千金约沈七叶找张仁玉报仇雪恨。她们各自行事,却都有一个目的。她们共同的敌人,都指向崔廷敬。

      而崔廷敬的对手是宋涵。

      何必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宋涵会和宋听筠她们说“找到沈家账本,就可以救何必瑶”。现在她想明白了。何必瑶案不过是个棋子,崔廷敬是何必瑶案幕后棋手,擒贼擒王,沈家账本是崔廷敬罪证,找到沈家账本,自然可以救何必瑶。

      丞相只手遮天,施加刑名排除异己。大将军兵不血刃,以账本做局搅动风云。

      江湖里可怕的不是刀剑,可怕的是人心。

      朝堂即是江湖,何必就是“剑”,即为太子一党所使,又被四公主一派所用。剑有双刃,刃指双方。用剑之人,到头来却也被剑所伤!

      离开刑部那日,何必听到太子被废,连带杨虎在内的几个大臣被斩首的消息。她听到时沉默了许久。

      宋听筠在醉乡居设宴,为庆祝何必沉冤得雪。千金还是醉乡居掌柜,仿佛还是之前那样,没有任何变化。但千金再次见到何必,却没再像以前一样开玩笑,她身上似乎压了什么心事。

      张仁玉已死,崔廷敬的罪证也已在宋涵手上。千金隐忍多年,大仇岂非已几乎得报?可为什么她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

      当日柳柳与书生一同消失,有没有可能,是柳柳带走了书生?

      千金已绕过走廊离开。没有铃声,已不会再有铃声。她已报了仇,已不用再伪装。

      宋听筠喊何必进雅间。何必回过神,没再去想。

      酒过三巡,宋听筠小声与何必道:“有个人今日来不了,但她很高兴你没事”。

      何必听到笑笑,拉着宋听筠喝酒。宋听筠喝多了点,话也多说了几句,道说殿试之前那夜,宫里变了天,若非那件事,也没这么快能结案。

      何必听到时,与太子被废的消息联系起来,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长安城里那批兵器,想必就是运给了太子。又一面惊叹皇宫保密工作,事发这么多日,一国太子被废,坊间却没有传出太子举兵谋反的消息。

      但她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问宋听筠道:“那宰辅崔廷敬现在如何?”

      宋听筠带着几分醉意道:“崔廷敬一向老谋深算,太子之事与他无关。他自然相安无事。”

      何必疑惑:“太子为何突然……”

      宋听筠道:“背后原因复杂,我无法知晓。但我猜测有杨虎挑唆,那晚他打头阵。”

      何必又道:“杨虎不是崔廷敬手下?九宫阁幕后阁主不是崔廷敬吗?”

      宋听筠摇摇头:“九宫阁中的八宫以八卦命名,但中间一个,名字叫的是‘中宫’。”

      何必一怔。中宫,皇后住所。她正在想九宫阁与皇后是什么关系,宋听筠下一句已解答了她的疑惑。

      宋听筠继续道:“九宫阁本是中宫已故那位,在十几年前为太子将来筹谋设立。崔廷敬是那位弟弟,依着这层关系在管九宫阁。”

      何必愣住,九宫阁竟是先皇后为太子留下的一张底牌。但如果九宫阁是先皇后所立,那皇帝岂非早已知道它的存在?那对于九宫阁做的那些事呢,皇帝知不知道?

      持剑的剑客,有没有可能也是别人手里的“剑”?

      隔壁房间里热闹声一阵一阵。很多人的声音,话语中带着欢快笑意。有人在击鼓弹琴,也有人在唱着不知道是多久前就开始传唱的古曲。那边的热闹,与这个房间里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世界。

      何必随口问道:“隔壁是谁们?一大早就如此开心”

      宋听筠犹豫下,然后才道:“大概是新科进士。最近刚放榜,中了进士的,宴会要热闹一两个月。”说完看何必一眼,目光中有几分担心。

      何必笑笑道:“那确实很值得开心”十几载寒窗苦读,一朝鱼跃龙门,实在值得庆祝。她很能理解那种心情,收到大学录取通知后,她们几个同学,玩了那整个暑假。

      见何必看起来不像有事,宋听筠才放下心来。

      隔壁响起开门声,接着走廊里响起两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走路的人似乎脚下站不稳。脚步声走到她们门口,外面有一人带着醉意道:“这间何人?走,我们进去讨杯酒喝”

      另有一人劝道:“你已喝了三壶,还讨酒喝作甚”

      何必听到声音熟悉,正想是谁。门外一阵推搡争论声,接着有人推开了她们的门。

      何必看了过去,见是杜知微。

      杜知微正与那醉酒之人周旋,见门被推开,连道抱歉,抬头看到何必时一愣,喜道:“何小姐?”

      何必笑着颔首回应。

      那醉酒之人还在撒些酒疯。杜知微道声抱歉稍等,转身将那人送回隔壁,不久又回来。她进来时与宋听筠行礼问声好,又对何必道:“鄙人听说何小姐一案已经查明,但不知道刑部几时放人,早在打算为你设宴压惊”

      何必道:“心意已经收到,压惊宴就不必准备了。我今日已宰了宋大小姐好大一顿”

      宋听筠听出何必在开玩笑,配合着佯装生气,咬了咬牙道:“何必瑶你个混蛋!”

      余下二人笑笑揭过话茬。杜知微中途赴宴。三人又闲聊了一阵。

      聊到某事,杜知微忽然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何必疑惑:“什么事?不会又是你夫人嘱咐你办什么事吧?”

      杜知微摆手道:“不是不是”脸色微微一红,又道:“是嘱咐,却是如先生的嘱咐。”

      何必道:“哪个‘如先生’?”

      杜知微道:“如鹤松,如先生。他前不久向监里申请去职,几日前找到我,说等不到你,托我给你带句话。”

      何必道:“什么话?”

      杜知微清清嗓子,学着如鹤松说道:“小表妹,汝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而今不才先行寻鹤。归期莫问,有缘再聚。”

      何必听到时一愣。知她者,如鹤松。宋听筠方才提到会试放榜时小心看她几次,但她志向并不在仕途,故而就算无缘科举,也不会伤心。

      宋听筠忽道:“说来你能这么快洗清冤屈,也有他一份功劳。”

      她又道:“你被诬告借以如鹤松之手,从如星湖处提前拿到了会试考题。也亏得是如星湖为官谨慎。如星湖前往贡院拿到考题之前,早已提前将如鹤松禁足在了自己府上。考官拿到考题,直到会试结束才能离开贡院。如鹤松既没有机会从如星湖处拿到考题,也没有机会交给你。前不久洪钟去如府取得了这份证词。”

      何必闻之一笑。想来这份口供里的细节,三司之前就曾拿到,不过那会,三司的注意力应该都在崔廷敬精心准备的书证上。毕竟口供可以翻供,书证却很难作假。而崔廷敬又很好心准备的是如山一般难以动摇的铁证。

      她现在确实已开始羡慕那位寻鹤之人。

      结束宴席稍作整理,何必便动身去了云织家里。她来之前勇气满满,但真到了云织家门口时,却开始犹豫,几次想敲门又收了回去。

      好像是实在看不下去,门房里两声轻咳,接着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何必一惊,看到开门的人急忙道:“张叔好”

      张叔看她一眼,道:“进来吧”说着已转身回去,回去时还说了一句:“敲个门而已,犹犹豫豫”

      何必脸色一红,跟着进去。进到小院里,正好见到春桃从侧屋出来。春桃手里拿着行囊,似乎正在收拾东西。

      春桃见到何必,眼睛一亮喜道:“小姐来了!”

      何必点点头,又道:“以后不用喊我小姐了”

      春桃疑惑:“那喊什么?”

      何必想了下,也没想到什么好称呼,道说:“算了,你想叫什么都可以”末了又道:“我想了很久,既然你不喜欢‘春桃’这个名字,那以后改名叫‘桃然’如何?”

      春桃喃喃道:“‘桃然’?”

      何必道:“对,桃然。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可是我想了很久的!”沈桃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春桃面露羞涩道:“‘春桃’也还好,青铃前不久还夸我像桃子可爱。”

      何必沉默。她忽然想摔桌子。

      春桃想到什么,又问:“对了小姐,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何必想起来,犹豫道:“我……”

      春桃道:“你如果是来找傅小姐,她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开,先一步回景云城了。”

      何必惊道:“你不早说!”

      春桃小声抱怨:“你不早问……”

      何必着急离开,但想到一事又折返回去问春桃道:“你刚刚怎么说是‘傅小姐’?怎么不说‘二少夫人’?”

      春桃道:“小姐你写的解婚书,你不记得?”

      何必怎么能不记得。她记不记得是一件事,但被别人提醒就是另一件事情了。何必听了佯装要敲春桃脑壳。

      春桃急忙一躲。

      何必恶狠狠道:“回去扣你一个月糖葫芦!”说完转身追了出去。

      这一句算不得威胁的话,偏偏春桃当了真。青铃从屋里出来时,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刚受欺负的哭包。

      京城外西南一条古道,一片绿色中踏出了人和车马行过的痕迹。但路上前后很远都看不到人。

      不知名的黄色和白色的花在风中微微晃。绿色从脚底绵延至远处的高山。空中一朵云不紧不慢飘着。阳光正暖,人也正惬意。

      傅流云正牵着马,走在这条古道上。她来京城是为了办一些事,现在事情已经办妥,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催着她回去,所以她走得也像那朵云一样。但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何走得这么慢。

      忽然后面路上响起了得得马蹄声,来人似乎很着急要赶着去哪里。傅流云听到声音回过神,突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放缓了下来。那人跃下马道:“姑娘,你也是去景云城吗?”

      傅流云听到时身子一怔,停下转身,然后就看到那个笑得仿佛阳光般的人问:“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同行?”

      一阵轻风忽然吹过四野,温柔地抚过山野里的花,和比花更美的两个少女。

      傅流云束发的红绸带随风漫舞。何必看到时恍惚失神,那双清眸她好像在某个梦里见过。风似乎还替人带了话过来。何必凝神时听到傅流云说:“抱歉,我有心上人了。”

      何必愣了下,接着看见傅流云嘴角微微扬起时回过神,说道:“心上人?谁?”正想追问时却发现傅流云已策马远去。她见了也急忙上马追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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