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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柳飞扬顾虑着庄如月的伤,没再试图逃走,甚至一步也没下过马车,如此这般过了三天,终于听见庄如月道:
      「我们到了!」她疲惫的声音透着兴奋。
      柳飞扬有点好奇,她花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底寻的是哪个大夫?
      他被扶下车,双脚踏着软绵的草地。庄如月带着他左拐右转了好一会才停下,大声道:「不老子,庄如月来啦,你还不快出来?」
      不老子?与魔教渊源极深的妖道医仙不老子?峨眉派的弟子怎会认识魔教的人?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恶声恶气回道:
      「谁这么大胆闯进……咦,是妳啊?搞的什么鬼,进来进来。」语气忽然亲切,判若两人。「妳这丫头怎么好久不来?」
      「早叫你搬家又不搬,偏要住得这么远,我今次日夜赶路也得三天才到,平常哪来这个闲功夫。」
      「这反倒是我错了?」老人哈哈大笑,「好吧,妳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他的眼睛中毒了,你看看。」
      柳飞扬不理庄如月的话,反道:「不用看我,庄姑娘也中毒了,大夫您替她看看吧。」
      「丫头妳中毒了?」不老子打量一下庄如月,除了面色有点憔悴外,并无不妥,执起了她的手把脉,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想了想,哼道:「怪不得我的解毒丸不见了,原来是妳这丫头摸了去!」
      「我牺牲自己替你试药呢,也不跟我道声谢。」庄如月笑嘻嘻地说。
      「被偷了还得跟偷儿道谢?真是闻所未闻。」不老子敲了庄如月一个爆粟,她也不闪不避随他敲。柳飞扬这样听着,才知道庄如月的毒早解了,亏自己还担心了整整三天。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还是松了口气。
      庄如月压着柳飞扬到屋里坐下。他坐下哼了声道:「我这眼睛是魔教弄瞎的,既然会下毒又何必去治。」
      「魔教弄瞎的?」不老子抬头看了看庄如月,她轻轻摇头,不老子突然用力拍了拍他的头。「老子喜欢治便治,仙教魔教都拦不住,有种便来不老谷把我碎尸万段。」
      「总之我不需治疗,你不用浪费气力。」他索性闭上眼,不让不老子看诊。
      「妳哪儿找来这愣小子?这激将法倒是用对了。」不老子右掌一翻,拍拍按按点了柳飞扬几处穴道,再用金针刺穴,柳飞扬立刻双眼一瞪,眨也不能眨。
      不老子细细检查了会,问:「唔……中毒都两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
      「他失踪了,我三天前才把他找回。」
      「失踪?最近江湖上都有个名人失踪了,名字又是颜色又是花草的……」
      「别来这套。」庄如月双眼一翻,「好啦,他就是柳飞扬。」
      「妳终究是……唉,这人我就是想不治,妳也不肯吧?」她哼了声,不老子赶紧道:「好好,老子现在治,现在治。」
      不老子俯身趋前擦看,又不时拿起柳飞扬的手把脉,愈看脸色愈沉重,愈把脉眉头皱得愈深,到最后是重重叹息。
      「怎么了?」
      「毒性强烈,延误过久……」这些话柳飞扬虽然听到会背,但再重温一遍,心里还是觉得难过,那边厢不老子还在继续说。「要复明,难啊……」
      「只是难,不是不能。」庄如月听出点端倪。「告诉我要怎样做?」
      「他的眼睛已经药石无灵。」不老子撤了柳飞扬身上的金针。「请回吧。」
      「事已至此,姑娘还是放弃吧。」柳飞扬自己也加入劝说行列。「我很感激妳的帮助,但事已至此,姑娘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庄如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不老子,又瞄瞄双目无神的柳飞扬,忽地右手往腰间一缩一抽,亮晃晃的长剑就往脖子上抹!
      「妳这丫头闹甚么脾气!」
      不老子吓得急忙一把金针飞出,身躯再往前一扑,这才打歪了剑锋,不过白晢的颈项已渗出血痕。
      「这事儿能开玩笑么?!」不老子脸色涨红,怒极大吼。
      「你们没事吧?发生甚么事了?」柳飞扬隐约知道动了兵刃,却不知道情况如何,只得焦急地开口问。
      「没事。」庄如月收了剑,冷静地答,「不老子,我跟你出去聊聊。」
      二人退了出去,柳飞扬担心庄如月的安危,但欲跟无从,只能在屋里干著急。
      庄如月到了外面,确定柳飞扬的耳力不能及,便对不老子道:「你明知道我怎么想,还故意隐瞒,这不是要逼我自尽么?」
      「唉,妳这丫头冥顽不灵,这么死心眼干吗?」不老子觉得自己劝得双唇都要破皮,偏偏她就是铁了心。
      「这又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她啐了一口,问:「你现在肯告诉我了没?」
      「告诉甚么?」不老子努力打马虎眼,双眼瞄到她的手又往腰间摸,慌忙道:「好了好了,我说!」
      庄如月双手抱胸等着,不老子见无可再瞒,重重叹息,道:「他这眼睛本来立即诊治还可有救,但不知为何延误了,现在只有以雪魄玉露洗尽毒性,再重新打通经脉。」
      「雪魄玉露?哪里可以找到?」
      「这种冰雪精魄汇聚成的露水世间难寻,而且要无时无刻以冰封存,离冰即化。闻说四年前西夏曾上贡一小玉瓶,但宫中是否尚有则属未知之数。不过若再多拖一个月,怕真是此生无救了。」
      「一个月……这里到京城,昼夜赶路五天,虽要应付那些臭虫,但应该也能赶得及……」
      她想了想,转身想往屋里走,不老子却拦着她。
      「妳这又是何苦,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我想放,但人家提着刀来逼,难道我要袖手旁观么?」庄如月一拉袖子,几道结了痂的剑伤现了出来,「你瞧,若不是有你的解毒丸,我早就曝尸荒野了,还能站在这儿听你劝?」
      「我听教里的风声,这事儿教主看重得很,妳别要一个人螳臂挡车。反正屋里那人和妳没啥关系,妳就干脆眼不见为净吧。」
      庄如月一听,拂了拂袖:「我什么时候怕过了,大不了就一死。」
      「妳这丫头……」不老子叹息,他是看过她有多倔强,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随她去了。
      庄如月和不老子一同回屋,她没再说话,一把抱起柳飞扬就往马车去。
      「庄姑娘!」
      被软玉温香包围的柳飞扬尴尬得红了脸,但金针刚撤血气未通,手脚仍然麻痹,反抗不得只能任由她抱着。
      庄如月没理他,安顿好了后,庄如月对不老子挥手道别。
      「慢着!」
      不老子自怀中掏出几个药瓶往她丢去,庄如月利落地接住。
      「用法不需我多说了吧?」
      「我比你还熟呢。」庄如月嫣然一笑,「谢啦,下次再来看你!」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老子叹了口气,喃喃地道:
      「希望真的会有下次……」

      ※      ※      ※      ※      ※

      虽然不老子说柳飞扬的眼睛还有一个月时间,但庄如月觉得拖得久始终有害,故决定努力赶路。上次柳飞扬是依据休息时间定晨昏,这次庄如月没天没夜地驾着车,每天只停半个时辰,令他只能靠外面温度的变化来估量昼夜。
      「庄姑娘,妳不用休息一下?」这三天庄如月的休息时间总共不够两个时辰,这么艰苦就是他也做不到。这姑娘拼了命要赶路,就是为了治他的眼?萍水相逢,为何她要如此助他?
      「不用。」庄如月的双眼快睁不开,努力拧了自己的大腿几下,仍然毫无帮助。
      「妳为何一定要治好我的眼?」柳飞扬终于问出了这段日子困扰着他的问题。
      「不为什么,助人为快乐之本。」庄如月淡淡地答。
      这明显是种托词!但她不说,他也不能怎样,只好转移话题:
      「庄姑娘,妳就停一阵子,休息一会吧。」可惜自己双目已瞎,不能能代她驾车,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的柳飞扬,完全没发现为庄如月赶车这个理由有多不妥。
      「不行,我们要尽快赶到京城。」她甩甩头,强打起精神。「柳公子,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大破黑风寨的经历吧。」
      「好。」大破黑风寨是他引以自豪的一次战斗。知道她是想分散睡意,他点点头。「那次黑风寨派了几十条汉子守在寨外,由二寨主亲自领头迎战,我和文福与及几名好手联合进攻……」
      庄如月大概忘记了,听故事是最容易入睡的,更何况她如此困。柳飞扬还没说到如何拿下二寨主,马儿已经带着马车跑离官道,停在旁边吃草。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柳飞扬知道她睡得很熟。一直期盼能乘她不备逃走,现在是最佳时机!
      他小心地估量她的位置,静悄悄地下了马车,在草地走了几步,耳边除了寒风刮叫,仍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自己走了,她会不会很失望?想到她不辞劳苦带他找大夫,他突然为自己的逃走念头惭愧。
      咬着牙又踏出了几步,晚上凛冽的寒风刮痛他的脸。
      她这么睡了,又有伤在身,会不会受寒?她身上应该还有剑伤,又连续几天赶路睡不好,再受寒的话……
      他甩甩头,再踏出几步,她的呼吸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毫无防备的睡着,若是有敌人来袭,她能反应得来吗?上次的刺客说过会回来报仇,若他们刚巧现在回来……
      他的脚步缓下,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往回走去。自己的脚步声不至于很轻,但庄如月却没醒来,可见真是累坏了。他心中忽地有点奇异的感觉,像是不舍,像是心痛。
      夜深,风愈来愈寒。他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想盖在她身上,又怕会不小心盖着她的脸吵醒她,听了好久才敢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袍子御寒。
      席地而坐,他就这样听着她的呼吸声守了一夜。
      等着等着,鸟儿开始细碎的唱歌,皮肤有点暖,想是太阳出来了。
      阳光渐渐扰眠,庄如月猛地睁眼,大叫:「我怎么能睡着?!」
      立刻往马车里扑,里头果然空空如也,她不禁愤然道,「怎么要走,难不成真要当一辈子瞎子么!」
      她正要往外追,柳飞扬的声音却懒懒传来:
      「谁走了?」
      「咦?」庄如月翻身下地,见迎着阳光的柳飞扬一脸笑意,喜道:「你没走?」
      「这荒郊野外,我能走去哪?」他摊摊手,一脸惋惜。「要走也得到城里再走。」
      「你这是……」她看到他的外袍委靡地摊在地上,想起刚才好像有件袍子盖着自己睡,内心微暖,拾起袍子交回他手中,道:「谢谢你啦。」
      「其实马车里还可多挤个人,也暖多了。」
      「嗯。」她低应了声,又问,「那我们继续赶路?」
      「没问题,我还得靠妳送我到城里去呢。」他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心安理得与庄如月一起上路。

      ※      ※      ※      ※      ※

      六天后,马车平安抵达京城。庄如月在客栈要了间房,把柳飞扬安置好,又交代掌柜好好照顾他,这才出门去堪探皇城地形和守卫。
      待在客栈的柳飞扬想出门,屡屡被掌柜和小二拦阻,只得退回房间想办法。既然不能从门口出去,不如从窗户逃走吧?他摸到窗口,刺骨寒风令他明白何谓高处不胜寒,以他现在的视力,从这里跃下去必不及反应,轻则双脚折断,重则头破血流。但若他请掌柜跟他说地形,掌柜必会发现他打什么主意。
      该怎么办呢?他踱回桌边,随手吃了一颗掌柜端来的花生,这盐酥花生极香脆,咬下去格格作响,好不爽快……有了!他捧着花生走回窗边。
      扔一颗出去,叮的一声传回,想是碰到了楼下檐顶的瓦片;
      又扔一颗,这次是咚一声沉入水;
      再扔一颗,这是倒是笃的一声……
      「甚么人乱丢东西!」楼下忽地传来一声吼,他心中一惊,赶紧退后欲关窗,怎料那人却叫道:「这不是柳大侠?」
      柳飞扬不应,砰的把窗大力关上,还紧紧拴着,就怕那人会自缝隙看到他。
      等了一会声息不闻,柳飞扬正自松了口气,门外却传来刚才的男声:「掌柜,这里头住的什么人?」
      「回大侠,是一对夫妇。」
      「夫妇?我倒要拜访拜访。」男子刚踏前一步,又被掌柜劝阻。「大侠,那小娘子交待过,他丈夫身染风寒,不宜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你这老头咋的这么多话?人家还没说不见,你倒是说个不停,让开!」他喝了几声掌柜不退,铮的一声拔出剑来,那掌柜不敢再阻,男子哼了声正欲破门而入,蓝中泛青的剑刃阻住他的去路。
      「妳甚么人!」他怒目圆瞪。
      「你硬要闯进我的房间,还问我是谁?」庄如月冷笑一声,房里的柳飞扬原本高悬的心却放下了。
      「妳若不是心虚,怕什么我进去?」那大汉答得理直气壮。
      「这是我租的房间,若我不心虚就得让闲杂人等随便进出,那和茅厕有何分别?」她斜眼看他,「倒是你,带着剑要冲进别人的房间,你凭什么?」
      汉子没想到她伶牙俐齿,只得提声吼:「就凭我知道妳把柳飞扬柳大侠软禁在里面!」庄如月一愣,那大汉倒得意了,立时打蛇随棍上:「没料到会被我揭发吧?妳是聪明的乖乖投降,别要大爷我动手!」
      「动手?你的手动得了再说。」庄如月素手轻抬,汉子的大刀铿然落地,右腕渗出一圈血丝,再深一分即断手筋,这半辈子武功算废了。那汉子惊得双腿软倒,背部狂冒冷汗,死死盯着庄如月就怕她双手再动。静了一会,他耳中听到一声冷冷的「滚」,立刻刀也不捡了,连滚带爬下楼逃命去。
      「掌柜,我不是交待不让人来打扰么?」
      「这……」掌柜惊出一身冷汗。「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小的……」
      「算了。」她收起剑进房,劈头就问。「你要回去么?」
      虽然没头没脑,但柳飞扬马上答:「不。」
      「好。」她又出去,对仍然呆在外头的掌柜说:「我们退房。」
      刚回过神的掌柜立刻连连躬身答应:「是、是,小的立刻去办。」
      带着伤的汉子没去找大夫,倒是往另一家客栈走去,那客栈正是三天前进京的柳一飞下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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