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一刻》盐水屋姑娘

4、什么都比爱情重要

　　第四章什么都比爱情重要
　　江齐一番话点醒了张爵，张爵决定先弄清楚董艳现在的情况，再作打算。
　　于是给蓝一静打了一通电话。
　　“喂，哪位？”
　　“我是张爵，一静。”
　　“学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张爵和蓝一静是因为江齐熟识的。
　　江齐从高中开始就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不过都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玩腻了就分手。刚进入到大学的时候，女朋友也一任接一任地换，是个公认的花花花公子。蓝一静比江齐和张爵小一届，江齐和张爵都是学生会成员，新生入学的时候值夜班，负责迎接晚上到的新生。蓝一静就是两人接待的，恰好三人又是老乡，江齐想着都是老乡，一个女孩子独身到外省念书，人生地不熟的，把蓝一静当做妹妹，很照顾她。原本张爵对蓝一静的印象并不深，虽然平日里也不排斥和她来往，但也只停留在这个女孩是学妹，是老乡的程度。
　　后来江齐交了个女朋友，是张爵同系不同班的女生，叫向妍。向妍是公认的系花，长得明眸细眉，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成绩在系里也是名列前茅，奖学金拿到手软。张爵同院的男生女生私底下都对她议论纷纷，女生大多是羡慕嫉妒恨，男生嘛胆子大的就去告白了，胆子小的就持想出手又不敢出手的观望态度。
　　江齐念的商学院的金融专业，因为商学院追求教学质量，常年控制招生人数，一届的总人数不过二百，四分之三的还都是女生，于是人数稀少的商学院男生就和医学院男生安排到一个宿舍楼里，商学院在一二楼，医学院占据剩下的几楼。也因为这样，江齐有事没事就跑到张爵宿舍呆着，久而久之和张爵宿舍几个医科男熟络起来。
　　一天，江齐正抱着张爵电脑和张爵舍友强子，大汉玩“LA”，打得着火热的时候，张爵另一个室友胡帅回来了，一副世界崩塌伤心欲绝的模样。
　　“大帅，怎么了，这是要哭的节奏？谁欺负你了，哥给你报仇去？”强子抬起头问。
　　“没人欺负我，哥们儿我失恋了。”胡帅脱下外衣，蹭掉鞋子，直挺挺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失恋，哟，大帅，你啥时候谈的恋爱啊？我咋不知道。”强子发现新大陆，停下手中的操作。
　　“哎哟，我去，强子，能不能别坑，说好替我挡伤害，我来杀敌的呢？紧要关头都给挂了，game over。”大汉气愤地盖下电脑，怒视强子。
　　“哎呀，别生气，说个事儿让你乐乐，大帅失恋了，这下行了吧？”
　　“哟，大帅，说来听听，咱们宿舍大神还没脱单呢，你就脱单了，不合逻辑啊。”大汉平衡了。
　　“就是，说来听听，阿爵还是孤家寡人呢，你就步上失恋这一阶段了，够快的啊。”江齐从输了游戏的郁闷心情中转换到八卦阵营中，兴致勃勃的样子。
　　“够了啊，哥们儿我郁闷着呢，没心情和你们耍嘴皮子。”胡帅抓起枕头就向强子三人砸去。
　　“大帅，我们这是关心你，此时此刻难道你不想寻求安慰？”强子眼神专注而真挚，一副极度认真的样子。
　　然后大帅招出实情，他给向妍表白，被拒绝了。
　　“大帅，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恋着一枝花。”江齐走到大帅床前，弯腰拍拍大帅肩膀，以示安慰。“不过，向妍是谁啊？”
　　“向妍你不知道啊？我们系的系花，大美女，还是才女，风云人物啊。”大汉诧异，鄙夷江齐的无知。
　　“哎呀，大汉，阿齐不知道向妍也情有可原嘛，咱们院本来女生就少，更别说美女了，有个美女还不得好好藏着，免得肥水流向外人田。而且就算知道了，你也不一定能追得着，一大帮子告白的人都被拒绝了，排队等着告白的人可还多着呢~”强子眨眨眼。
　　“这么难追？我不信。”江齐到现在为止，还没在追求女生这件事上吃过败仗，毕竟长得帅是一方面，嘴上功夫也了得，难以攻下的女生，目前他还没遇到过。
　　“哟~说得轻巧，你倒是去试试。”大汉怂恿。
　　“那我追到了，大帅你可别怪我不顾情分，兄弟我怎么也得争口气不是？”江齐胜负欲爆表，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反正我是没机会了，阿齐，如果你追到了，是你的实力，我有什么好说的。”大帅翻过身去，面对墙壁，糙汉子遇到感情之事也呜呜流眼泪。
　　后来的大半学期里，江齐除了上课就是忙着在向妍眼前刷存在感，即便是江齐，追了大半学期也没把向妍把到手。
　　不过江齐可不是轻易言弃的人，后来软磨硬泡，用尽各种刷好感的法子，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和向妍在一起。这也是向妍第一次遇到这么坚持的人，一般的人，只要自己拒绝了一次，就不会再缠着她不放，更不会像江齐一样说什么“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儿，追不追你是我的事儿，反正我追定你了”这种赖皮的话。
　　而在这一年里，与以前谈着玩玩儿不同，江齐也早已将一年前和强子他们说的逞强之言抛在脑后。他爱上向妍了，不全是因为向妍长得漂亮，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他爱上了向妍的倔强要强，也爱上了向妍的直接。
　　从强子他们口中得知向妍这个人的时候，他以为向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只抱着追到就放手的态度，但是这一年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用尽了以前追女孩子的浪漫手段，也没能得到追到向妍。直到他发现自己爱上向妍，开始不能自己地把自己的真心坦露在向妍面前，才得以打动向妍。
　　可是女人啊，果然都是一个样儿。江齐不得不把曾经贯彻自己思想的想法重新拾起来。
　　大四的时候，向妍为了保研，接受了医学院院长儿子的追求，说是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头也不回地甩了江齐。江齐承认，这样的向妍他还是不能说不爱，向妍就是这样的直接，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可以决绝地二选一，抛弃爱情，选择前途。但是江齐却被向妍的直接戳中心脏，被爱情打了响亮的一耳巴子。
　　和向妍分手的那一天，江齐第一次哭了，他不懂，有什么比两个人相爱更重要呢？现在他明白了，因为现实，什么都可以比爱情更重要，什么都可以让一个人放弃爱情，甚至是抛弃尊严。
　　恰巧那一天张爵在实验室做实验，手机放在实验室外的保管箱里调成了静音模式。从实验室出来，发现江齐未接电话已经是夜里九点，回拨过去的时候，是蓝一静接的。蓝一静说江齐喝醉了，在学校外东大街的烧烤店里。
　　张爵看到江齐的时候，江齐已经可以用醉成一摊烂泥来形容。江齐的酒量很好，自从初中认识他，张爵只看见他喝醉过两次，一次是在高中毕业的散伙宴上，一次就是江齐分手的那天夜里。
　　张爵去了之后，蓝一静就离开了，红着眼好像哭过的样子。后来问江齐，才知道原因。那天江齐打电话给张爵，张爵没接电话，独自去烧烤店里喝闷酒，遇到和室友一起出来聚餐的蓝一静，就几人同桌一起吃了烧烤，吃完烧烤室友走了，蓝一静独自留了下来。江齐只独自喝着闷酒，不说话，表情很冷淡很无望。
　　对此蓝一静很奇怪，问张齐。
　　“学长，你怎么了，别喝了，你会喝醉的。”蓝一静把江齐手中的酒杯取下来放到桌上。
　　“呵~一静，你怎么这么关心我？”江齐醉了，双眼迷蒙。咧嘴微笑，笑得那样灿烂，迷了蓝一静的眼。
　　“因为你是我的学长，咱们还是老乡啊~”
　　“是吗？”江齐又一笑，“一静，和我交往吧。”抓住蓝一静的手，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这句让蓝一静心脏咯噔一跳的话。
　　“学长，你醉了。”蓝一静喜欢江齐，她清楚明白，从第一次看见江齐开始，她就相信了一见钟情，但是她知道，知道得透透彻彻，江齐不喜欢她，江齐喜欢向妍学姐。“你这样说，向妍学姐会伤心的。”
　　“对，我醉了，但是伤心的不是她，是我！不要我了，向妍她不要我了。我，江齐，今天被甩了，我输了，输给了向妍这个坏丫头，不，是输给她的保研机会了。”江齐重新拿起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消沉得不像他，蓝一静很震惊，也很心痛。
　　“怎么样？小学妹，向妍她不要我，你要我吧！”
　　江齐嘴角的那一抹自嘲的笑，刺痛了蓝意静的心，闷闷的，很难受。
　　“阿齐学长，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蓝一静低头，两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积蓄在眼中的泪滴落滚到手背上，很烫，就像此时蓝一静的心脏一样，兴奋又清明。她知道，这只是江齐一时冲动说的酒话，她不能装糊涂，江齐喜欢的是向妍，不是他。虽然蓝一静希望能成为江齐身边的女孩，但是她清楚，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向妍要保研，不要我。你呢？你是为什么？别说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我。”江齐凑近蓝一静，握住她的肩膀，低头欲吻上她的唇。
　　“对不起，学长。”别过头，蓝一静站起身躲过江齐的靠近，面红耳赤，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他了，但是一直以来都装作不知道，是因为不喜欢吧。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
　　“呵~那重要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江齐也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蓝一静。
　　“没错，学长你说得对，我喜欢你，但是我仍然没办法答应你。”蓝一静伸手抹掉眼泪，抬头看着江齐的眼睛，“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向妍学姐，不是我，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一时冲动之举。两个人不是互相喜欢，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我会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任，也希望江齐学长你以后不要再对别的女孩子做这样的事，说这样让人误会的暧昧之话，被欺骗会很难过，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不想你明天醒来的时候后悔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我会忘掉今天你做的一切，如果你对我感到厌烦，我会努力不喜欢你，不会再来打扰你。我已经给张爵学长打过电话让他来接你了，我走了，再见。”蓝一静后退一步，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走了几步，蓝一静又转身走到江齐面前，踮起脚在将其脸颊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转身擦着眼泪跑着离开。
　　江齐怔在原地，虽然一直都对蓝一静的感情有所察觉，但他一直以为，蓝一静只是像其他的学妹那样，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否真心，所以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捅破。
　　但蓝一静的说辞却出乎了江齐的意料，这种喜欢和他对向妍的喜欢不一样。对于向研，他靠近，尔后被吸引，想要得到的欲望很强烈。而蓝一静宁愿默默喜欢，也不强求自己，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未曾动摇。这种从会体验过的另一类别的感情，江齐不明白，既然喜欢，不是就应该想得到吗？蓝一静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更奇怪的是，此时自己心中对向妍的遗憾似乎淡了一些。
　　“阿齐，一静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蓝一静对江齐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张爵就到了，但这种事情他没有立场出面，这是蓝一静和江齐之间的事。虽然很早就看出这个女孩子对江齐不一般，但张爵和江齐的想法一样，喜欢江齐的女孩子从小到大不在少数，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不过蓝一静的一番话确实让张爵对蓝一静印象深刻，张爵很确定，蓝一静是个好女孩，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江齐不应该伤害她。
　　“你这样觉得？”听见张爵的声音，江齐转身走到他旁边，挨着张爵坐在地上，望向不知通向何处的前方。
　　“直觉，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呵~”
　　“想哭肩膀可以借你。”张爵拍拍右侧的肩膀，说得大义凛然。
　　“哥们儿沦落到只能靠男人肩膀的地步，真是让人笑破大牙。”换了个方向坐在地上，江齐仰头靠在张爵肩上。
　　“诺，啤酒。”从搁在地上的一打啤酒里拿出两罐，递一罐给江齐，一罐拿在手上。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够？”江齐接过啤酒，笑笑。
　　“陪你。”张爵扬起手中的啤酒，示意江齐。
　　“过了今晚，明天哥们儿还是好汉一条，敬明天。”举起酒瓶子，和张爵手中的酒相碰，江齐豪迈喝下一口酒，明天向妍会成为过去，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也会成为曾经。
　　后来，江齐毕业了，张爵读研，蓝一静信守了承诺，再没和江齐联系过。直到一年前的校庆，江齐和张爵应邀回了A大。校园图书馆前草坪旁边一个及腰长发女孩的背影很美，江齐不由得走过去，准备搭讪要个电话。
　　“嘿，美女，一个人？”江齐轻拍女孩肩膀，眼中带笑，这肯定是个美女。
　　女孩转过身，眸子清凉，笑容浅浅。
　　“好久不见，阿齐学长。”蓝一静收回眼中刹那的意外，自然地问候，就像遇见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呵~一静，好久不见。”
　　蓝一静比之大学时期，成长了一些，但脸上的婴儿肥仍然没有消退，笑得不似过去那样单纯无暇，多了几分女人味，漂亮了，也更善于应对他了。
　　两人的对话，抵不过是互问对方这几年的际遇，在哪儿工作，过得怎么样之类。蓝一静的每一颦每一笑，都隐隐带着疏离，似乎丝毫不愿意与江齐再扯上一丝联系。
　　如果不是临走的那一句“学长，向妍学姐还好吗？”，江齐一定会相信蓝一静已经将他忘得彻底。
　　“向妍？我们没再联系过，不是不能，是没必要了。”
　　“这样啊。”一静笑得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不知是失望，还是欣喜，只是后一句话暴露了她的心思，“那你现在一个人？”
　　“毕业之后我一直一个人。”江齐没有撒谎，和向妍分手之后没多久就毕了业，不是不想找女朋友，只是在没找到能放在心上的，“你呢，现在怎么样？”
　　“整天忙着广播站的工作，哪有时间想这些，一个人也挺好，自由。”其实哪是没时间，不过是借口。
　　看见江齐的那一刻，如果不是这么多年在广播站主持节目，练得面对什么都能处变不惊，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把自己出卖，丝毫都无法遮掩。她还是忘不了江齐，本以为这么多年不见，再见也不过是曾经，谁知道一眼便打破了这么久的坚持。遇到过那么多男人，向她献过不少殷勤，她都能淡然地婉转拒绝，遇到江齐，这么几年的淡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早已混乱得一塌糊涂，只有面上还能强装镇静。
　　和江齐聊了几句，知道他现在在一家证券公司做理财顾问，蓝一静害怕自己掩藏不住心中五味杂脸的情绪，借口说有事，匆匆道别离去。
　　看着蓝一静离去的背影，踩着高更鞋，一步一步走远，这个女孩长大了，不是原来那个笑得无忧温暖的学妹了，她是个女人了，从容不迫，娴静美好。
　　江齐不敢确定蓝一静是否还喜欢着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让自己心中牵挂，愿意一生陪伴的女孩出现了。如果一静不再非他不可，他可以等，时间还很多，一辈子也很长。
　　校庆之后，江齐去广播站找过蓝一静几次，每次她都在录节目，没有当面交谈，只能在台下看着她。作为主持人的她，那样从容，那样美好。游刃有余地念着一条又一条新闻，阐述着感想，谈论着明星的花边新闻，讲述着某当红明星的新电影的票房情况，认真的样子，微笑的样子，都触动着江齐的心脏。
　　后来公司的工作忙了起来，没有时间再去找她。所幸现在工作闲了下来，有了时间，江齐正想着找个借口去瞧一瞧她，张爵就对那个叫做“燕子”的不知来历的女主持产生了兴趣，正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去一趟广播站找她。
　　蓝一静主持的娱乐节目，是下午两点开始，持续四十分钟，两点四十结束。
　　张爵打来电话的时候，蓝一静刚下节目。对于这个电话，她接得很意外，怎么张爵会给自己打电话？几年没联系了，难道是江齐让他打的，可是江齐也没理由给自己打电话啊。蓝一静想得脑袋有点懵。
　　电话的那一头，张爵问她人不认识一个叫燕子的女主持，蓝一静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莫非张爵和燕子有点儿什么，董艳不由得多想。
　　“认识，怎么，学长找他有事儿？”
　　“没什么，江齐是她的粉丝，想见见她的真容，我替他找你要个联系方式。”
　　“这样啊，但是燕子从没有私底下和听众会过面，我得问问才能答复你，等我问了就给你打电话，行吗？”
　　“好，那能告诉我她的真名是什么吗？江齐一直想知道。”
　　“她叫董艳。”蓝一静不会傻到现在还没听出来张爵是把江齐当挡箭牌，可能燕子真和张爵是旧识，有点儿感情上的瓜葛，搭个桥做做善事也不是不行。“还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一会得开会。”
　　“没什么事了。对了，别告诉她江齐和我的名字，总之说了她也不知道是谁。“ “好的，再见。”张爵希望和董艳再见面的时候，能和她好好地说声好久不见，现在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好的，没问题。”
　　知道燕子就是董艳，张爵心里就像石头落了地，原来现在董艳的生活是这样的，真是意想不到。人生的际遇，十之八九和料想不同，何况是这么多年没见的人呢？
　　没过多久，蓝一静给张爵回了电话，给了张爵董艳的联系方式，说让他自己联系，但是董艳只接受电话上的交流，不愿意私底下会面。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爵很满足，一步一步地来，把路铺平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