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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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的一天，往往从早上七点开始。
已经差不多是深秋时节，那个时候天色只是蒙蒙亮，加上几乎每天都有雾气，能见度并不高，温度也有些低，好在张复云能夜视，又不怎么怕冷，所以并不影响他早起。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叠好被子，刷牙洗脸，然后出门给自己和顾主买早饭。
邹显的生活一点规律都没有，有时候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起来时已近中午，张复云索性每次都给他买面包和袋装牛奶。
再次回到宿舍时大概八点过，邹显还睡得香，偶尔还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收拾点东西去水房洗，全是邹显的，从衬衣到袜子，从枕套到内衣。
平时做完那些事，九点过从报社出发，坐一块钱的公车，十点前就能到邹显的新房，但今天他要帮邹显跑现场，不到九点就去敲隔壁活页的门。
活页顶着个鸡窝头来开门，眼屎还糊在眼角，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张复云，愣住了。
张复云说：“他今天有事，让我跟你去跑个现场。”
活页眼珠转了好几圈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哇”地叫了起来。
鸡飞狗跳。
只见活页在门内一会儿光着膀子从左边跑到右边，一会儿登着裤子从右边跳到左边，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还哐啷哐啷乱响。
张复云站着没动，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也没有表情。
大概十分钟后，活页衣着整齐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背着他那号称十公斤的摄影包，潇洒地做了个“出发”地手势。
关门的刹那，张复云偷偷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一片狼籍，这才叹了口气。
娱乐记者们跑的现场，除了唱片宣传、电影电视剧宣传，就是一些肯花大钱请明星来助阵的商业活动，这次也不例外。
某楼盘开盘，请了国内小有名气的某演员来剪彩，该房地产老板财大气粗，广发英雄贴，把市内所有的媒体都请来了，全玻璃的售楼部前大小记者一字排开，也颇有点气势。
张复云和活页一到现场就有人领他们拿信封和通稿，张复云跟在活页后面，虽然有些糊涂，但也聪明地有样学样，没有开腔。
等开场的时候活页暗示张复云看看信封，“几张？”
“三张。”
“呸，真小气，上次一个楼盘，给的是五张。”
张复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敷衍地“哦”了一声。
剪彩仪式本来很简单，开场演讲，请出明星，拿把剪刀“喀嚓”了绸缎大红球就完事，所需时间本不会超过五分钟，但房产商为了造势，拖了又拖，半小时过了都还没见到那个明星的人影。
活页频频打着呵欠，张复云的心思则早就飞了。
他在想邹显的房子。
昨天厕所的地砖都贴得差不多了，今天应该能把厨房贴完。
主卧室的墙面有一块颜色没刷对，工头说今天重新刷过，不知道做得如何。
丘设计说进门处的鞋柜让木工做，然后镶嵌进墙里，他想建议做可折叠的。
前天物管说楼下有人乱倒装潢垃圾，应该不是邹显那套房的吧。
拉拉杂杂想了很多，眼睛睁着，什么都看不见，耳朵竖着，也什么都听不着。
直到感到有人在捏自己的鼻子。
张复云猛地惊醒过来，活页一张大脸离他不到十公分。
“发什么呆，马上自由提问了，问两个问题咱们就撤。”
张复云愣愣地看着他，“问……什么？”
“随便，邹大哥既然放心让你来，肯定有他的用意，还需要问我？”
张复云想说邹显之所以让他来应该是逼不得已，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活页抓着举起了手。
司仪眼尖看见了，把话筒递过去让张复云提问，张复云慢腾腾地站起来，双眼往台上一扫，满脸茫然——该问谁？
活页压低了声音从旁指导，“问那个最漂亮的妞儿！”
轻轻地“啊”了一声，“请问……”快速搜索，最终将目光落在中间穿白衣服的女孩身上，“你对家有什么看法？”
那明星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提这么无厘头的问题，脸色一变，傻了。
她的经纪人则如临大敌，生怕张复云问的问题暗含杀机。
张复云清了清喉咙，“你喜欢回家吗？”
明星轻轻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
她不假思索，“因为很安全。”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给你一套新房，你想把它装修成什么颜色？”
“也许，粉色吧。”
“我喜欢蓝色。”
眼看提问变成了聊天，司仪连忙打断，“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媒体的朋友想要提问的？”
手上的话筒迅速被人拿走，台上那女明星冲他笑了笑。
张复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和活页离开了采访现场。
一路上活页对张复云大加赞赏，说他问问题很巧妙，也很贴和当时的环境和气氛，还说他不愧是邹显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张复云不懂，也不想懂，一有空就又开始想邹显的房子，想着想着还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活页决定带张复云去吃午饭，两个人潇洒地坐着出租车直奔市中心。
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地中海料理店，最近一段时间都打八折。
那家店在背街，店面不小，夸张的落地窗一路排开，很有些气势。
再加上装潢不落俗套，深蓝纯白二色简单大方，抓人眼球，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向里面观望。
张复云第一眼看见那家店就喜欢，略有些兴奋地问活页他们是不是要去那里吃。
活页说是，张复云欢叫出声，三步并两步就要往里面冲。
却突然被人拉住衣袖。
活页站着没动，一只手抓住张复云，一只手紧紧地扣住摄影包，两眼直视前方，表情有些怪异。
张复云拖了拖他的手，无声地询问。
活页扯了扯嘴角，“张同学，你眼神好吧……帮我看看，那几个人。”说着抬起下巴指向前方。
顺着活页的视线，张复云看到那家店最右边的玻璃窗后坐了三个人，正谈笑风生。
再仔细一看，全部都认识。
邹显、丘设计，以及……他记得那位老师姓马。
张复云不知道活页让他看那些人干嘛，一脸茫然。
活页问他：“那个人，邹大哥和马桶对座的那个人，是谁？”
“是丘设计。”张复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活页听了半垂下眼，“我们换家店吧。”说完也不等张复云答应，自己先转身走了。
张复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边，是自己想进去吃饭的餐厅，那边，是背影看上去颇有点落魄的熟识。
左右为难，说的就是现在。
不过很快他就决定跟活页走，因为自己身上没有半分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跑上去和活页并肩，走了几步，张复云问：“你不喜欢他们？”
“谁？”
“他们。不对，你应该喜欢邹显和马老师……你不喜欢丘设计。”语气很肯定。
活页呵呵地笑起来，“我不认识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说起来你觉得我跟他谁比较好看？”
“他。他比较漂亮。”张复云实话实说。
一抹苦笑漫过嘴角，活页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也觉得……你说一个男人怎么能漂亮成那样？”
张复云想了想，“我比他漂亮。”
活页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太太太，太不要脸了！”
张复云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没说假话。”
活页停下来，两只手一左一右捏着张复云的脸，扯了扯，“那把你的脸皮送给我吧。”
张复云说：“送不了，也不用送。”
“怎么说？”
“虽然你没有丘设计漂亮，但你很帅，真的。”
一句话说得活页脸颊绯红，手也放开了。
张复云继续说：“脸红了也很帅。”
活页捂着脸，“别，别说了。”
“这样的动作也很可爱。”
“行了！”活页吼他，“还想不想吃午饭？再说不给吃了！”
张复云立刻噤声，不怕死地冲着他笑。
活页被看得愈加尴尬，挥了挥手，“走，请你吃粤菜。”
张复云回过头遥望那家地中海料理店，只遥望了一下，便屁颠颠地跟着活页走了。
最后他想的是——
下次找机会再去吧。
以及——
原来马老师是左撇子……可是他和邹显，为什么连吃饭的时候也手握着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