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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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平时，张复云问邹显什么是城管，邹显还能耐心地从城市发展的需要上进行解释。
可现在，他好容易才稳住身体，正一边退到路边一边还要注意张复云有没有被其他人撞到，心情实在不够好，随口就是一句“土匪”。
张复云看着一辆小卡车停到路边，四周的商贩鸟兽四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车上冲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放眼望了望，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半跪在地上捡马蹄的女人身上。
就是之前卖马蹄给邹显的那个人，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半筐马蹄，滚得到处都是。
矮的那个城管一脚踢开两个滚到他附近的马蹄，走过去拉住那女人的手，凶神恶煞地嚷嚷：“谁准你在这里摆摊的？东西拿来！没收！”边说边上去捞筐。
卖马蹄的女人的嘴一张一翕，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口，哆嗦地捏着秤杆和簸箕，眼睁睁地看着矮子城管把还剩下一半马蹄的筐推给高个子城管。
高个子半扛着马蹄回车上，女人想站起来，矮子挡在她面前，伸手去抢她的秤杆，“秤也拿来！没有这东西看你们还卖！卖！怎么不卖你自己！”
言语污秽不堪，围观的人群里开始有人不满地议论起来。
那矮子狠狠地扫了周围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城管办事啊？”
张复云动了动身子想上前，被邹显扣住肩头。
张复云侧过脸，语气有点激动，“他们……”
邹显手上微微用力，嘴上说：“别管闲事。”其实眼神已经变了。
卖马蹄的女人还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秤哆嗦，“别……别缴我的秤，我，我再也不来这里摆摊了……”
“不来这里摆去别的地方摆？少废话，拿来！”矮子个子虽然小，但始终是男人，抢着秤杆的同时还不停地踢那个女人。
女人身子缩成一团，连声哀求，“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始终没有人为她出头。
矮子一边抢秤一边骂，“放手！TMD找死！喂，快过来！”
他在招呼那个刚把马蹄放进车子里的高个子城管的同时，脚下的力气也用到最大。
那一脚，眼看就要踢中女人的头，而高个子城管也奔了过来，抬起了自己的脚。
“噗噗”两声闷响，伴随着“哎哟”和“你干什么”的呻吟以及怒吼，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情况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
矮子踢到人行道的台阶上，正抱着脚哀号，高个子的脚被一个人用手抓住，眼珠都快鼓出来。
静默两秒，四周立刻传来类似喝彩的喧哗声。
张复云抱着卖马蹄的女人闪到离矮子两步开外的地方，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邹显一只手紧紧地掐着高个子的小腿肚，暗暗下力，笑嘻嘻地说：“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矮子痛得浑身冒冷汗，干脆坐下来揉脚。
高个子也痛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想踢开邹显，无奈那金鸡独立的姿势怎么都使不上力。
待张复云把卖马蹄的女人扶起来后邹显才收了手，高个子一瘸一拐地蹦到矮子身边，骂骂咧咧道：“你们什么人？居然敢防碍城管办事！”
张复云气冲冲地正要回击，被邹显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
他乐呵呵地走上去，“两位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们工作辛苦了，来，来根烟。”说着变戏法一样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一包三五，抖一根给高个子，又抖了一根给矮子。
高个子接了，矮子却一把挥开他的手，“少来这套！走！你们三个，都跟我走，看老子不把你们罚哭！”
邹显也不恼，脸上仍然挂着笑，“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还不都是人商量出来的……你看，人家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当然，她不该乱设摊位，不过你们也没收了货物，差不多就行了，别让人说城管像流氓，专门打女人啊……”
矮子半眯起眼，“你算老几？敢威胁老子？”
“不敢不敢……”邹显的笑容褪去一半，从怀包里掏出个本子，“我不过是个小记者，平时没事在街上乱晃荡，这不，指望能找点社会新闻，你也知道，要完成任务嘛。”
高个子在看见邹显亮本的同时脸色一下就变了，矮子却故作镇定，咳了两声，“我们，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邹显慢条斯理地将记者证放回去，“记者的职责是报道一切事实，我相信很多路过的群众都会愿意配合我的。”
这下连矮子都有些挂不住脸，抓住高个的衣服站起来，把邹显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你是哪家报社的？”
邹显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他，“很好奇吗？看后天报纸不就知道了？”
矮子咬牙切齿地说：“好！你狠！你……”说着又扫视了一下张复云和那个卖马蹄的女人，“你们……你们等着！”
“没问题，”邹显吹了声口哨，回头对张复云说：“拿一张我的名片给那位大姐，以后有什么想倾诉的尽管找我。”
张复云心邻神会，从自己的挎包里摸出邹显放在里面的几张名片，分了一张出去。
那女人战战兢兢地接过了，瞄了一眼那两个城管，嘴唇抖得不象话，“对，对不起……连累你们……”
张复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把名片收好。
邹显瞅着憋红了脸的高矮二人组，表面稳重，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微欠了下身，“不打扰两位办公，我们先走了。”
转过身就冲张复云和卖马蹄的女人挤眉弄眼。
一个被他逗笑，一个感激地红了眼眶。
城管的车在众骂声中远去，几个话多的围观者想上来和邹显攀谈，邹显连忙抓了张复云就跑。
“去哪里？”张复云边跑边问。
“不吃羊肉了，换其他的怎么样？”不然会被烦死的。
张复云忙点头，“你说了算！”
“走，吃鸡杂！”
又跑了几步，张复云突然叫道：“邹显。”
邹显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嗯？”
“刚才你不是说不要管闲事吗？”
“啊……你说那个……”
“可是你却管了。”
“……救人的事，不算是闲事。”
邹显略有些低沉的回答，字字都敲在张复云的耳膜上，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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