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归去 ...
-
第三十三章
张瑾看了一出好戏，心情愉悦，也无意叫新认的师弟为难，她安抚道：“骗你的，师叔哪里管得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笛公子立在一旁，瞧见趴在河边湿漉漉掩面啜泣的歌姬，甚是尴尬。他硬着头皮，在张瑾戏谑的眼神中扶起她，问：“可有伤着？你莫要寻死觅活，我胡混了几十年，总要活出个名堂才好。你要是喜欢，等我修炼大成，你就做我的夫人。”说着掏出一方手帕，给她擦脸。
歌姬闻言，哭得更是厉害：“是我糊涂，你拜了琴仙子为师，浅滩已过，正是大有可为的机会。不敢拖累你，那位姑娘说的对，我没得拖累了你。”
笛公子见她哭得止不住，慌张无措，期期艾艾道：“你哭的我心中苦涩难安，叫我怎得安心修炼？哪里说什么拖累不拖累，自家事自己知，我之前就是草包，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歌姬听了，哭泣立时止了，她含糊地笑了：“傻子，难道你就喜欢我骂你？”
笛公子嘿嘿笑：“我纨绔几十年没赶出伤天害理的事来，其实心中亮堂呢。”
这笑得忒傻，看得一旁几人尴尬不已。张瑾拍拍脸蛋，叫这一对儿郎情妾意酸的不行，她煞风景打岔道：“师弟，打情骂俏稍后来，先让她换身衣服吧，师叔侍女那里应当有的。”
这一句羞得这对鸳鸯纷纷低头，最后还是笛公子敌不过张瑾虎视眈眈的眼神，说：“师姐，拜托你了，男女授受……”
“哎，刚才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不差这一出。”张瑾打断他，干脆利落催两人，背着手在前头领路，“那你是叫你下属抱？还是叫她众目睽睽之下衣衫湿透？”
笛公子无法，横抱起歌姬。歌姬如受惊的小鸟叫了一声，头趴在笛公子怀里，脖子全都红了。
张瑾啧啧摇头，领到门口给侍女交代几句，就带着爱卿去了集市上。爱卿回头望着那两人的背影，情难自禁地低头不语，她过了好久，才说：“师傅，这世间男女事……”她说到这里顿住了，自嘲道，“你应是不知道的。”
张瑾听在耳里，知她是钻了牛角尖，道：“我是不知，不过也懂那么一丁点。”笑话，她看过几对分分合合也能当个半吊子解语花了，“你与他们是不同的。”
爱卿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哦？有什么不同？”
张瑾心中一叹，捋了一条吹在脸上的柳枝，道：“他们如何，英雄救美，朝夕相处，不离不弃，这才有今天。你与你往日夫君成亲之前可曾见过面？可曾知晓他的品性？最多就是知他家田产几何，身居何位，家中婆母是否好相处。是也不是？”
爱卿沉思片刻，道：“这也非我所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瑾笑：“是了，这也是我要带你出来的原因。你若是留在那里，好一点立时投胎，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大约全靠运气。男人还好，女子就难免重蹈覆辙。坏一点留在阳间，你这道公案去阎王那里也是有一番说项的，那就免于收人玩弄之苦。只是你的性子，若你公婆再来相闹，你是从与不从呢？”
爱卿拽了一片叶子，白她一眼，说：“那自然是不从的。”
“若是你不从，那你又何去何从呢？”张瑾见她沉默，不动神色继续道，“留于阳间，像梅女那样等着一个好心书生救你？”
“我运气一向不好的。那我就救个书生好了。”爱卿欣喜道，“他受了我的恩情，自然是不好再负我的。”
张瑾瞧见爱卿快活地率先走了，无语扶额。罢了罢了，等爱卿剑术大成，大概谁想再负她，也要看有没有胆子了。
两人抛却烦心事，好好的在集市上逛了一逛。张瑾一切有师父师叔打点，并不觉得缺了什么，因此只陪着爱卿买了些寒丝，丝丝缕缕连绵不断，透明泛着些浅蓝色。摊主说是一种罕见的蚕吐的，可祛暑气，若是炼器手法得当，还可做成一个御敌的法器。只是如何手法，摊主但笑不语。
“你莫要这幅样子，我就是拿来织个小件，就当消遣做女红好了。”爱卿笑盈盈道，“我以往天天呆院子里出不去，也只有针线度日。这会儿天天摸剑习武的，倒有些怀念年轻的时候了。”
张瑾不乐意了：“你要是不年轻，我那师弟岂不是爷爷辈了，他可比你大得多啦。”仙界灵气充足，人人修炼求道，算起年龄是以百年百年算起的。
两人说说笑笑回去，第二日就要走了。一大早找琴仙子拜别，却被侍女告知她夜半似有所感，前往远方寻净地作曲了。张瑾大为遗憾，她还以为临别时师叔还会赠些宝贝。这方就走，身后却缀了个尾巴。
张瑾拍拍身下的白鹤，翻身下来，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笛公子讪笑：“师姐，你就带我去吧，也好去给师叔拜会拜会。”
张瑾瞥瞥他身后的歌姬，道：“师叔要是知晓我把她徒弟拐跑了，兴师问罪怎么办？”
笛公子深深一礼，看得张瑾眼皮直跳，她跳将起来扶住，喝声道：“这是做什么，还要逼我么？”
笛公子苦笑：“我也是没法了，师傅临走前告诫我一番，明显是容不得她了，这里我也就认识你一个，别的都跑了，我……”
张瑾对着后面躲躲藏藏欲盖弥彰的歌姬哼了一声：“哪里是容不得她，只是顾着你的心性，不然立时就要了她的命。”她冷冷道，“弟妹好心计。”若是她这回不应了，到时怕要被这位同门师弟记恨，拜了琴仙子为师的人，未来又怎可能是个无名小辈。
歌姬闻言，款款走来，摇曳生姿。她低眉顺眼地行礼，柔柔道：“得师姐这一句弟妹，他日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这句话说得真是刺耳的很，张瑾说话也不客气就是了。她面无表情将白鹤唤来，自己先跳了上去，道：“你快来。”又对蠢蠢欲动的笛公子说，“乖乖呆着，乱跑叫师叔打断你的腿！放心，不会伤了你的美人的。”
等歌姬优雅地拂袖侧坐在鹤背上，张瑾给白鹤喂了一条小鱼儿，双腿一夹，心满意足的白鹤清唳一声悠悠飞了起来。等琴仙子的洞府看不见了，她腿上一松，白鹤立马急速扇了数回翅膀，犹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空。歌姬惊恐的惊叫不绝入耳，张瑾正兀自偷笑，忽的头皮一痛，回神后大骂：“快松开我的头发！”原来那歌姬害怕掉下去，抓住了她的小发髻。
歌姬充耳不闻，犹如抓着救命稻草抓着张瑾的头发。她的头发本就细软，抓起来格外的疼且难以脱身。这回张瑾可算是自讨苦吃了。她有心戏弄，谁知也把自己搭上了。张瑾紧紧夹住白鹤绒绒厚厚的白羽，只是沉浸在它潇洒身姿的白鹤哪里察觉得到。
等飞到大海之上，张瑾与歌姬皆松口气，海上的风烈烈，张瑾的松掉的发髻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歌姬吓得苍白的小脸这会儿也才回了一丝红润，脸上泪痕尽显，眼圈红红。
爱卿听得张瑾传唤出来，差点喷笑。她飘在两人头顶，慢条斯理给张瑾梳头，一梳两梳一团细头发拢在手心，爱卿默默收到袖子里，对瞅见的歌姬笑了笑。
歌姬坐立不安，爱卿柔声道：“你还是学她那样做，侧坐虽美，但这白鹤野性未驯，上天下地太过危险。”闻言歌姬呐呐应了，磨磨蹭蹭改了坐姿，她一向注重仪表，这会儿如此不雅，难免心中忐忑，只希望莫要叫旁人看了。
只可惜谁也没听见歌姬心中所想，白鹤老马识途，乖乖停在了小岛泉边，这会儿得了信儿的师傅与周子玄皆立在一旁等着。
师傅还是那副冰霜敷面的样子，冷冷一眼就叫歌姬差点软了腿。另一边风度翩翩笑吟吟的周子玄手殷勤地搭上去，问：“师妹一路可好？”
张瑾踩着白鹤的背跳了下来，白了他一眼，笑嘻嘻对师傅说：“师傅，我得了不少好东西呢。”
白鹤不满地扑棱着翅膀，将脚步不稳的歌姬扫到地上，她搭上周子玄的手，羞怯道：“多谢师兄了。”
周子玄心道若叫那祖宗看见以为他使了惑术可不就要大开杀戒，不动声色抽了手，微笑道：“不知姑娘师从何派。”他哪里看不出这姑娘修为低微，怕是连个山门都没的。
歌姬尴尬一笑：“公子见笑了，我……”要叫她大咧咧说是情郎是张瑾的师弟，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的。她反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周子玄偷偷听张瑾说话，有些漫不经心，但还是温言有礼回道：“在下姓周，师门已无，不提也罢。”
歌姬更是尴尬，连连道歉。她如何看不出周子玄的敷衍，只是初来此地，本就是有求于人，又哪里使得了性子。
张瑾这边倒是其乐融融，她洋洋得意从左手上抽出那把剑，挥了两下交予师傅，道：“这是师叔友人送我的。”
师傅接过来，看了几眼，评价道：“溶于骨血，锃亮可鉴不沾血污，这是剑中君子，你可要慎重而行。”
张瑾挤挤眼，反驳：“错错错，这剑出淤泥而不染，但说到底也是我的血养出来的，出于血，自然更乐于见血，又哪里算得了君子了。我也没有莲花之志，难道说到底我竟是给他人做嫁衣么？”
师傅刻板的脸不由松动：“说一句，你倒要回十句，才思敏捷，不拘泥常规，可赞可叹。”他将剑还回去，“莫要废了你师叔的苦心。你这想法很好，剑修莘莘，有多少本末倒置，反成了剑的修士。”他说着，扬起衣摆离去了。
周子玄寻机凑到跟前来，问：“师妹眉头紧锁，不知有何烦恼？”
张瑾望着师傅消失的地方，说：“师傅看起来可没那么高兴。”好似还隐忍着怒气……
周子玄疑惑道：“哦？怕是师妹的错觉吧，尊师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张瑾不在的时候更是犹如冷硬硬的石头。
张瑾回过神来，一拳砸上去，没好气道：“我自然是比你了解师傅，这么近讨打吗？”她气势汹汹地踩上喷泉，突得瞧见水清鱼肥鸟语花香的景象，掏出荷花伞打开，提着裙摆，美滋滋地上去了。
周子玄摸着鼻子，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再瞧见妩媚风流的歌姬，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归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