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有度》晏昕空

43、第四十三章 底线&心动

　　“嗯，我确实知道子藤。”
　　杜贤青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心跳却紧张得快要蹦出喉咙，他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要露馅，要伪装成自己只是一个知道子藤的普通网民。
　　章迟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一张张划拉照片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选了几张之后停在了一张男男耳鬓厮磨的肉图上。
　　杜贤青记得这张图。柳欣说过，让章迟认识子藤的起因，就是因她用三次元微博号转发了这张图。
　　章迟也在一边说着，他因此而认识了子藤。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还有那样一个世界。
　　“说来要多亏小柳，让我认识了子藤。”
　　杜贤青“嗯嗯”的附和着，他看着章迟略显激动地叙述着关于他知道的子藤的事，奇怪的，紧张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注意到章迟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这一刻，章迟不再是之前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对他照顾有加的年长者，只是一个表达着“他是如此喜欢子藤”的单纯粉丝，眼里的喜爱是那么真实。
　　杜贤青拿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这两天与章迟相处之后，完全替换了先前他对那个章总的印象，如今更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章先生有点可爱。
　　“我这种应该就是被你们称为脑残粉的存在吧？”章迟笑着说，他并非是调侃自己才笑，反而是有点与有荣焉的在笑。
　　杜贤青尴尬地微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片刻后，章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种状态和他的人设不符，很快收敛了情绪，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待人亲和的章先生，笑吟吟道：“真奇怪，和小杜你说到子藤时，不自觉的就太激动了。那小杜你认为子藤的画怎么样？”
　　杜贤青喝了口水，听到章迟这一问，水刚咽下，就呛到了。
　　章迟连忙站起来拍着他的背：“没事吧？”
　　杜贤青将杯子放到一边，连连摆手：“没事，我没事。……唔，他画得……还行吧。”
　　杜贤青本想说“挺好的”，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夸自己怎么都让他觉得别扭。况且他一直也不觉得自己发在网上的那些同人作品或是耽美原创作品有多好，在他眼中，只要是发出来的便代表了过去式。
　　里面是包含着他对喜欢事物的爱，却也远远达不到满意亦或是不错的标准。
　　而且，他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生计才在网上接稿，完全不是很多画手“靠爱发电”这样纯粹的心态，他更是比不上这些人。
　　所以他只能用一句“还行”来评价。
　　章迟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叹了口气道：“果然学习美术的话很严格呢。”
　　“我不是说他画得不好，只不过……”杜贤青将视线移到窗边拉起来的窗帘一角，声音不高不低，字字清晰，“如果是漫画，还有子藤那些手绘板作品，自然比不过中国画。”
　　杜贤青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最终还是从齿尖吐露了出来。
　　说完后，他不自知地咬住了嘴唇。
　　是的，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正如他刚才和章迟说的那样，国画在他心中是神圣的，而其他的，如漫画之类，相对而言的地位就变低了。
　　说他固执也好，死板也好，这就是他的底线，怎么都不可能越过。
　　“我以前也觉得丹青是最好的。”章迟和颜悦色地说。“后来就不这么觉得了。”
　　杜贤青看向章迟，恍惚中，嘴巴比大脑先一步行动问了出来：“为什么会改变？”
　　“因为认识了子藤呀。”

　　章迟看时间太晚，让杜贤青早点休息，离开了房间。
　　杜贤青躺下来，他将被子蒙住头顶，明明是一片漆黑，章迟说着那句话时笑眯眯的神采却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杜贤青住在章迟家的第三天。
　　章迟七点起来时，看到杜贤青正傻愣愣地抱着一束玫瑰花。他站定，拿出手机悄无声息的拍下了这一幕，随后从楼梯下走下来时，因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引得杜贤青一脸茫然地看过来。
　　章迟调侃道：“大清早的，小杜你收到花了？谁送你的？”
　　杜贤青无视了他的打趣，正儿八经地说明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去花园呼吸下新鲜空气，打开门时就看到了一束花摆在门口……花上还有一张卡片。章先生，给你，我没看。”
　　章迟闻言，皱了皱眉。他走到杜贤青面前，接过粉红色的折叠卡片。
　　“我对你的爱与日俱增，我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送此花给你以解相思。”
　　卡片上的文字娟秀中透着一种疯狂。
　　章迟将卡片收起来，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外面时察觉到的异样感。
　　杜贤青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章迟想了想没有说实话，也没有随便找个喜欢的人送的这种理由搪塞。他找了一个借口说这是这个小区每月一次的传统，物业管理一个月的某天会买了花送到别墅门口，有时候是送玫瑰，有时候是百合，花的种类也是包罗万象，以此作为惊喜来带给住户好心情。
　　章迟说得有模有样，杜贤青看上去有些半信半疑，但最后看上去像是相信了的样子。
　　话既然说到这里，花也就不能随便弃之不管了。
　　章迟找来一花瓶，将玫瑰插在瓶中，他将之摆放在餐桌中央。
　　一共十二朵玫瑰争相盛开在透明的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红与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如果不考虑它的来历不明，在这样的环境下吃着早饭确有几分美好。
　　“章先生，吃早饭吧。”杜贤青将做好的皮蛋蔬菜粥移到章迟面前，“我看冰箱里还有一些材料，就做了这个。”
　　杜贤青昨天睡前说，如果早晨身体没问题可以起来做早饭。章迟当时看杜贤青认真的表情便没有拒绝。而刚才杜贤青也说自己烧退了，也没有再吐了，状态还可以。
　　虽说在章迟看来杜贤青这两天被折磨的还是有些憔悴，但至少没了那种一推就倒似的虚弱感。
　　“看上去比我煮的白粥好多了。”
　　青菜的关系让粥绿油油的，在夏天倒是让人更有了胃口。
　　接着章迟的话，杜贤青说：“白粥配肉松也很好吃。”
　　章迟吹了几下，凉了一点后一口吃掉，吞下。
　　鲜香的味道在舌尖残留，温暖的热度跟着淌入五脏六腑。
　　他对杜贤青笑了下：“好吃。”
　　杜贤青听到他这么说，也笑了，终于动了勺子吃了起来。

　　“等会儿赵恒会来接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和小柳道个别？”喝粥的间隙，杜贤青听章迟问道。
　　杜贤青认为自己一个外人还是不要随便进出别人的公司比较好，他摇了摇头：“我就直接从这里去高铁站好了。章先生代我和欣诚则灵太太说一声不好意思，下次再见，可以吗？”
　　章迟对他的回复没有任何异议：“当然没问题。”
　　杜贤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提出了这两天盘踞心头的一件事：“章先生，这两天的医药费……”
　　章迟打断了杜贤青的话：“别说什么医药费的事，你的医药费已经被你的欣诚则灵太太承包了哦。这一点小杜你就不要争了，否则小柳怕是一辈子都要于心不安了。”
　　“……好吧。……那是不是最好不要说什么请您替我谢谢她的话？”
　　“没错，你心安理得接受就是了。”
　　“哦。”
　　“对了，这里打的有些难打，等下我和赵恒送你去高铁站。”
　　“……好。”杜贤青没有拒绝章迟的这份好意，也或许是他私心之下不想拒绝。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一旦章迟说到画的话题，杜贤青也会很认真地对待。
　　直到——
　　“我吃好了。”章迟忽然叫了一声，“小杜。”
　　杜贤青吃完最后一口粥，舔了舔嘴角，抬头，见章迟正望着他：“……章先生？”
　　“虽然你住了两天，但忽然有点舍不得你离开了。”那双桃花眼又一次流转着惑人的笑意，“真想你再住几天啊。”
　　杜贤青不自觉加重了握着勺子的手，明明应该听着很肉麻的话，这一刻从章迟口中说出来，让杜贤青的心跟着颤了一下的同时，他差点就点头答应了。
　　他用了十分的努力才抑制着从舌尖吐露一个“好”字。
　　粥已经吃完，杜贤青将目光放在手边的碗筷上片刻，随即看向章迟，弯起眉眼，让语气显出感谢与期待：“是我这几天太麻烦章先生了，再住下去我会更愧疚的。等以后我自己也有房子了，章先生要是也想来，我很欢迎你来麻烦我。”
　　“哈哈，那我很期待这一天。”
　　杜贤青看着眼前容貌夺人眼球的男人笑得开怀。
　　这是章迟认为杜贤青开玩笑的话，却是杜贤青情不自禁的借此吐露着自己那颗混乱的心。
　　而这几句半真半假的话，连杜贤青也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