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有度》晏昕空

38、第三十八章 照顾&波动

　　等赵恒到了之后，四人又聊了一会儿。
　　直到晚上八点，应该是注意到了杜贤青的有气无力，章迟主动提出：“时间差不多了，阿恒你开车送柳欣回去吧。我等会儿就送小杜上楼去客房休息。”
　　赵恒点头：“明天我和小柳上午再过来，正好我把一些需要您处理的工作带过来。”
　　杜贤青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章迟的工作。然而那位仿佛能读心的章老板看了他一眼，都不需要他说出歉疚的话，几句话安抚了杜贤青。
　　“小杜一定以为是自己的锅了吧，别多想。本来你不在这里，我在家休息，明天赵恒也会给我传资料的。做一个老板可没有那么清闲呀。”
　　杜贤青咳嗽一声，掩饰了上一刻的忧心忡忡：“……您辛苦了。”
　　柳欣在两人之间瞧来看去，以他多年创作同人的经验来看，杜贤青觉得那眼神看他和章迟太过暧昧，让他差点抖了抖。
　　“那章总我和学长走啦，您好好照顾小杜。小杜好好休息哦，普通人都没这个福分能得到章总的照顾呢。……说到底还是我的锅。我明天会给你带好吃的粥来的！”
　　杜贤青自动过滤了柳欣声音里的奇怪调调：“嗯。明天见。”

　　柳欣和赵恒一走，本来四人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杜贤青坐在沙发上，看向从门口走回客厅的章迟，章迟也看向他：“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章迟的语气是温和且关心的。
　　明明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却让杜贤青有种章迟认识他很久的错觉。
　　可章迟不知道他是子藤，在他的角度看来杜贤青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是买过柳欣本子的一个读者。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就将他带回家照顾……
　　“小杜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呃……没有什么。”
　　“看你刚才的表情并不像没有什么的样子。让我猜猜？”章迟在杜贤青身旁半米的距离坐下，喝了口刚才倒的水。
　　杜贤青不说话，他就继续道：“是在想我怎么人那么好？就算看在公司下属的面子上，只是漫展认识的同好而已，就带回家照顾，太过温柔了，又或者是有其他的想法？”
　　杜贤青没有否定，就像是知道章迟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似的，坦诚道：“……我想的都被你说完了。”
　　章迟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不快，反而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弯了起来：“那要不然你就猜猜看我想贪图什么？”
　　杜贤青低下头：“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啦，说真心话的话，或许是知道你是学画的，所以我对你没有那种排外感，更有一种亲近感。当然这种感觉也并非是对每个学画的人都一样，也是看人的吧。而且，你是大学生嘛，看着你身上那种流露出来的学生气，让我还挺怀念的，还有点向往……”章迟缓缓地说着。
　　身边这人一定非常知道自己的优势。
　　用那样柔和的腔调说话，就算这可能是客套话，也不会让人生出丝毫反感，反而会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说得矫情点，就觉得‘年轻真好，读书真好’吧。”章迟站起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衍生，“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上楼吧。我待会儿给你拿点替换的全新衣物。”
　　“嗯，麻烦了。”
　　最后的感慨听上去简短，杜贤青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真情实感的一点叹息。
　　但章迟不打算继续说，他也不会深入地去问。

　　客房内有拨打家里内线的电话，章迟叮嘱杜贤青如果之后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联系他，他就在隔壁。
　　为了让杜贤青更自在一些，章迟在即将关上房门之际，对躺在床上，露出一颗脑袋望着他的小年轻说：“不要认为自己忍忍就可以，我既然将你带回家照顾，如果没有照顾好你那才会成为最令我无法忍受的事，那会让我在下属面前无地自容的。”
　　他看到小年轻愣怔之后点了头，一眨一眨的眼睛里有着被看穿之后的一点尴尬以及放松。

　　章迟走出客房后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前往了书房。
　　打开书房房门，所面对的除了一整个书架上的以外便是挂满了墙壁的丹青画。
　　他走到这幅画面前，看着上面苍翠青山上的松树。
　　这幅画是当年他用当年做生意赚得第一笔钱买的第一幅画。
　　他并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毕竟做生意会遇到格外多的忧和喜，他需要的是快速的决断和判断力，没有时间沉浸在多愁善感上。
　　然而今天见到杜贤青后，或许是被他身上那种格外浓重的美术生气质和学生气影响，他看着杜贤青的时候，甚至有点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读书的时候也是读的最好的学校，那时候专注学习，成绩也很好，后来受到家庭的熏陶，进入大学之后特别想自己做生意开公司，心思慢慢就开始转移到了生意上，成绩就此变得一般了，大学毕业后也没有继续深造。
　　如果当初他要是继续读书，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知道会从事在什么行业呢。
　　章迟伸手摸了摸画框的玻璃表面，片刻后，这些设想便如同云烟消散了，他转身离开书房，一笑置之。

　　晚上十点，章迟又去杜贤青的房间看了看，问他的状况，他说还可以，他以为没问题之后，才去睡了觉。
　　凌晨三点，章迟起来上了个厕所，顺便去了一趟杜贤青的房间。
　　起先敲了房门没人应声，有不太好的预感让他打开了门，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和干呕声从盥洗室传来。
　　章迟连忙走到盥洗室门口，看到吐完的杜贤青正在漱口。
　　章迟没等杜贤青反应，走到他面前后说：“我不是让你不舒服就打内线吗？”
　　也不只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震惊，杜贤青看到章迟出现后整个人呆住了。
　　“很抱歉……”杜贤青像个觉得自己做错事的孩子，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当然这时候也没力气大声说话了。
　　章迟看得出眼前这个小年轻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所以这里做的不少事可能让他会有负罪感。他也无法太过关心，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
　　“什么时候开始吐的？除了呕吐之外还有其他的症状吗？拉稀、发烧有吗？”这是离开医院时，医生叮嘱要注意的几点。
　　杜贤青回过神，连忙回答：“两点半开始……也就只有吐……现在感觉好点了，你回去继续睡吧。”
　　“半小时啊，肚子里又吐空了吧。”
　　“……”
　　杜贤青这次没有否定。
　　等杜贤青自己上床之后，章迟便离开了房间，然后下了楼梯进了厨房。
　　虽然他不是个经常在家做饭吃的人，但为了应付居家可能性，他会让阿姨定期准备好食材放冰箱，偶尔也会自己动手学习一下做菜。
　　章迟的厨艺水平非常一般，但煮白粥这样的基础技能还是点亮了，即使味道平庸，也好过什么都不会。
　　等章迟煮好粥拿到客房时，杜贤青正又从厕所返回床上。
　　看来这状还是很不好。
　　杜贤青看到章迟端着粥进来后，一脸让章迟觉得有趣的因太震惊而无法思考的空白脸。
　　章迟笑出声：“别起来了，就坐在床上吃吧。”他将粥端到床边。
　　章迟本来还想补一句“再不好意思，我就喂你吃，这样会更不好意思”，但想想又收了回去，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杜贤青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喜欢这种玩笑话的。
　　杜贤青喝粥的时候，章迟说了句：“小心烫。”
　　杜贤青因为他的提醒动作僵了一下，随后说了声“谢谢”便一边吹一边吃起来。
　　章迟看着杜贤青慢慢喝粥的样子，一种感觉油然而生，有种今天多了一个弟弟的感觉，自己原来在照顾人方面挺有一手的嘛。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但他也确实不是这么好的人，因为要是换个人，估计就不会让他这么有爱心照顾了。
　　章迟没觉得这种心态有什么问题，他就是看杜贤青顺眼，干嘛需要找那么多理由。而杜贤青也属于这种偶然事件的受害人，他既然选择照顾杜贤青，那也就没什么不乐意。
　　看杜贤青憔悴的再次躺下，章迟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至少知道杜贤青此刻的身心疲惫。
　　章迟问：“以前也偶尔会这样吗？”
　　“……有几次吧。”杜贤青似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又一次催促道，“我好些了，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章迟做了个拨打电话的动作，“别忘了。”
　　“嗯。”

　　早上八点不到，章迟被叫醒的时候，正好在在做一个在画的海洋里沉沉浮浮的美梦，说实话那样子被电话铃声叫醒的感觉一点都美妙，而等看到杜贤青苍白脸庞上的不正常的酡红和脆弱不安的表情后，章迟彻底清醒了。
　　“章总，真的很抱歉吵醒了你……我……”杜贤青已经脱掉了昨晚的睡衣，穿上了章迟另外准备的衣服，他话还没说完，本来坐在床边的人又立马跑进了盥洗室吐了起来。
　　洗手池的水哗啦啦的，从干呕的声音判断杜贤青应该已经吐不出什么了。
　　这样下去怕是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章迟直接走到杜贤青身边，等人再次挺起腰，抬起手背放到杜贤青的额头上。
　　“发烧了。”章迟皱眉道，“我马上联系医院。去换身衣服就过来。”
　　杜贤青双手撑着水池，声音都又轻又小：“麻烦了。”

　　杜贤青被章迟扶着坐到副驾驶为坐好，他本来想自己系安全带，但怎么摸索都没找到那根袋子在哪里，正着急时，章迟看不过去，俯下身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不用着急，很快就会到医院的。现在先忍忍。”他听到章迟这么说。
　　那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杜贤青闻到了章迟身上的香水味。
　　已经是在这种精疲力竭的状态了，杜贤青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是他见到章迟之后闻到过几次的味道，仿佛夏日里绿荫下味道的树叶清新味，比任何一次都来的要好闻，也让他逐渐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