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tional》陌湘萘

2、上心

　　2018年的沈浩还是Y城C大里一根坐吃等死混到大三的计科（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老油条，平日里他和舍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这专业吧，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拼天赋，所以，兄弟呀，混张证书咱就去搬砖吧！”

　　ps：C大旁边的高架从沈浩来上大一就开始修了，修到他上大三了还在招搬砖的，据说一天工资也有两百~于是乎，“搬砖”就成了类似沈浩的屌/丝们拿来日常自嘲的口头禅。

　　ps：Y城，旅游宣传上说是一个让人放松心灵的地方，其实来了之后才晓得没山没水，还没啥美食。

　　ps：C大，一个不进后悔进了更后悔的二本，如果非要说出点特色的话就是你在C大任何一个角落抬头肯定能看见飞机——为什么人家的大学建在什么湿地公园旁边，而C大是建在飞机场旁边的呢？！简直坑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接下来的故事，也许再过个两三年沈浩真的会在C大旁边的工地搬砖，顺便日常吐槽他的母校，他的老师，庸庸碌碌，做工地里学历最高的搬砖工也不错哈？当然，如果真要他认真回忆他的老师们可能还要再花上好几秒钟~

　　不过，这终究只是如果……

　　“沈浩。”

　　“到！”

　　“啧啧。”
　　孔万荣忍不住抬起头来多看了这小子几眼——教了十几年书，真是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

　　这事还得从昨天批完上周布置的作业说起，最后留的那道简答题一般人写六七行，认真一点的女孩子写了一整面，但这小子只写了三行，不过字还不错。

　　当然，偷工减料嘛，这很正常！只不过班里偷减成这样的还真是只有“沈浩”一个！

　　于是乎，孔万荣难得好奇地在点名之后多看了沈浩两眼，眉清目秀，看起来居然还挺像个好学生。

　　简单地留了一个印象之后，孔万荣继续点名：“夏乙。”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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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堂课讲了一点基础的时序图，因为内容比较好掌握，所以，在最后还多出来那么两三分钟。

　　孔万荣看着底下这帮蠢蠢欲动的学生心里也是好笑，毕竟谁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嘛！

　　“咳咳！”孔万荣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稍微压了压学生们的“躁动”，顺便随口提了句：“这里要表扬一下班里的部分女同学，上次作业很认真，写了一面……”说着，孔万荣不着痕迹地看了沈浩一眼，没什么表情变化，倒是他自讨没趣了。

　　“叮铃铃——”

　　“好，下……”还有个字还没说完，学生们就跑光了。

　　当然，这很正常。

　　接下来的好几天，孔万荣一直是正常地备课，上课，布置作业，改作业，开会，回家，上班……然而！就在孔万荣渐渐模糊了这段小插曲的时候，“沈浩”却是再一次意外地印入了孔万荣的眼帘。

　　“哟，老孔，这作业质量挺高嘛！”

　　办公室临座的于老师笑着点了点孔万荣桌上的作业本，带了几分“羡慕”道。

　　孔万荣从窗口走了过来，笑着合上了风吹开的本子，顺便扫了一眼封面，“沈浩”。

　　“这小子啊……”孔万荣很自然地翻了两页，再看到批的那个日期时只见下面已经补满了一整面。

　　“有点意思。”孔万荣勾了勾嘴角，“沈浩”的名字算是真的记下了。

　　据上次的批改日期隔了两行，沈浩写了个“补”字，然后生生把三行补成了一面……

　　对此，孔万荣也就笑了笑，毕竟换成他那个年代这些是应该的，事后诸葛亮也算不上什么值得提倡的事。

　　孔万荣心下好笑，随手又翻了一页——这次布置的作业说不上难，画几张表示用例关系的图，说简单点，充其量是在抄书。

　　孔万荣也没指望学生能写多少，四张图，各自附一行说明，这作业要求当时布置就说了……班上大多数同学做得不算太好，但总比上一次上台面得多。

　　不知“沈浩”是否会再一次给他带来惊喜呢？孔万荣有些期待地在脑子里闪过了这么个念头。

　　然后，只这一眼，孔万荣大概知道真正吸引旁边于老师眼球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沈浩这次的作业居然还写了四小段代码——每一个关系旁边都附上了比较核心的那么几行，例子比较常见，但态度可贵。

　　“啧啧。”孔万荣咂了咂嘴，这“沈浩”还真是稀奇，不过，他也没指望沈浩能坚持多久，毕竟之前的“补”也算不上亡羊补牢的“补”，这次的作业更看不出……

　　“孔老师，下一堂课去听听呗？”于老师查了查课表，忽然对着孔万荣坏坏地笑了笑，意思很明显——她对“沈浩”很感兴趣，摆明了借着C大教学评估的由头去“济私”。

　　“行的。”孔万荣点了点头。

　　于是乎，接下来的这堂课一开始就说了要随机请同学上讲台来聊聊复习情况，虽然同样是“套路”但台下还是一片热度不减的“鬼哭狼嚎”！

　　“1班25号！”孔万荣随手翻了一页教材，页码正好是25，于是~

　　“请假！”沈浩抬起了头，顺便拿出了夹在书里的假条，“请假！病假！”

　　孔万荣挑了挑眉，接过假条后对着名字在课堂记录上画了两笔，然后好整以暇道：“那就找个替代的人，帮忙请假的那个~”

　　沈浩明显有些意外，站起来的时候面上不由得僵了僵，不过最后他还是低着头缓缓地走上了讲台。

　　孔万荣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看着明显“没底气”的沈浩，他居然兴致极好地建议道：“可以用黑板演示。”

　　众目睽睽，沈浩转过身去握了握粉笔，犹豫着放下了几秒钟之后才正式地在黑板上画了起来——一个头比身体大的小人，一条竖贯黑板的蚯蚓似的线，两三个箭头……

　　孔万荣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黑板上那青涩的符号。余光瞥见沈浩座位旁边的那几个男孩子，他们此刻正坏坏地看向沈浩，想来大抵是准备好了要看这小子出丑吧。

　　沈浩大概画了两分钟，台下的同学们嘲讽者有，不明所以者众。

　　“上次我们讲了时序图……时序图是对用例的细化，描述了对象之间传递消息的顺序，嗯，是时间顺序。”沈浩低着头像是在背书，嗑嗑巴巴的样子到底招人笑话。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只见沈浩鬼上身似的猛地抬起了头，错身闪到了自己画的“鬼画符”旁，指着其中几个明显的地方解说道：“时序图包含了四个元素，这边的小人是对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线是生命线，箭头开始的地方是一个小矩形，表示对象被占用完成任务，是激活，然后结束了就是去激活。箭头上的是交换的信息，发送的时候是实线，返回是虚线……”

　　沈浩滔滔不绝地讲了七八分钟，虽然时常也会不大确定地看看孔万荣，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具体而又详细地解说着，表达着——他并不知道正是这一次堪称“惊艳”的演示让孔万荣彻底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也正是这么一次“偶然”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近了！

　　“老师，我讲完了。”沈浩怯怯地看了一眼孔万荣，然后很快地奔回了座位。

　　“啪，啪！”于老师在后边激动地带头鼓掌，孔万荣对着她“炫耀”似的勾了勾嘴角，然后也跟着鼓起了掌。

　　虽然平时同学们上台复述孔万荣也会鼓掌，可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以至于在沈浩讲完的一段时间他都不知如何表扬这个小子啦！

　　原来，对一个人上心也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