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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乱入逆水寒·一婊人才(9) ...

  •   戚少商这段时间累的狠了,我看出他睡的不好,但他有一定要多多休息的决心,每天都吃吃睡睡,少操闲心。
      刘独峰身边剩下的三个仆从一个暗中警备,一个打探消息,一个打理日常,任务满额。身边没有人伺候的捕神大人只好自己给断指换药。
      药盒就在案边,总共也才巴掌大,三格分放着颗粒、脂膏、纱布工具。
      我见他笨手笨脚的,很不像话,就让他呆着别动,我来给他弄。将药丸碾碎调在膏里拌匀,我捧过刘独峰的手放在腕枕上,小心翼翼拆开纱布。我见过各种形态的残肢断臂,但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人体上的创口断面,血已经止住,中心能看到很明显流干了骨髓的小孔,被|干涸的血浆灌满。
      我呼呼他的伤口:“安顺客栈一役,刘大人很是狼狈啊,听说衣衫邋遢,胡子都乱了。”
      刘独峰笑:“何止,险些因公殉职,甚至已经考虑好了,此番若是再回不去京城,要如何保你余生安稳。”
      我随口问:“哦?如何?”
      刘独峰抬手想摸摸我的头,被我像不经意的偏头躲过了,他脸上有习以为常的失望,轻叹道:“托付戚少商。”
      我抬头看他一眼。
      刘独峰又叹息一声:“我知你心意。”
      我淡淡道:“你不知道。”
      刘独峰笑:“果然是长大啦,都开始叛逆了。”
      我不接话,小银勺一点一点挑着药膏涂满伤口包扎好,起身走开。
      此后几天我都按时帮他处理伤口,他伤了手不能抚琴,我也只简单学过一点,这把仲尼不是刘独峰出行携带的,只是这处居所的摆设,音质比焦尾差了不知凡几,也就弹沧海一声笑还凑合。
      戚少商却没听过这首七弦琴的入门曲,我唱给他听了一次,歌词简单,后面我再弹,他就会跟着唱。
      宋是古文明中曲词的巅峰,但豪气十足的少,这样简单的调子更少。纵马江湖能唱的,来来回回也就辛稼轩和满江红,目前还没有出品。苏东坡的唱词倒是风靡一朝国民,然而人生向的居多,字都不识几个的草根们没有那么多愁善感……时下都还是花楼酒坊间柔媚的女声,低吟浅唱,哀哀婉婉。梦梦就是个中翘楚。
      刘独峰伤口好的差不多时,傅宗书派出跟他差不多级别的九幽神君已经快找到这里来了。他们也很快就会觉察到,准备动身再绕一程远道回京。
      这天吃过晚饭,才将傍晚,远山后的余霞又是那种印象油画般的橙紫色肃杀。
      我信步走出七拐八绕的胡同,走到街上。
      黄昏的长街,人都如鬼影幢幢,小贩有气无力的吆喝,行人懒散恍惚的麻木。
      步出街头是孔雀桥,孔雀桥跟孔雀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河水倒是青绿,水面上浮着些薄雾,很有天凉好个秋的寒意。
      我驻足看了一会儿,拉上斗篷帽子,慢悠悠往三十里外的思恩县里走,因为今天晚上知县梁纪文会被九幽神君斩首。
      九幽神君是傅宗书的人,我猜顾惜朝一定很想弄死他。弄死大佬身边比自己更棒的下属,自己就是最棒的。恶性竞争的生存环境比丛林更凶险。这种人一般也都有党同伐异的习惯,比如顾惜朝谋得连云寨,就是从内部先策反了许多人才成功的。
      但九幽神君要杀的知县,按说应该是个干的还不错的知县,至少也是跟傅宗书不是一伙的知县,因为区区知县不可能比九幽神君更棒到影响他在傅宗书心中的地位,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
      我去多管闲事倒不是因为梁纪文有可能是个好人,而是杀完他之后九幽神君就要去杀徐舞镇的戍防营,去大牢里把死囚犯都放出来,最后还要用恶心死人的落凤掌和卧龙爪去杀很多童男处女,落凤掌套取的女子贞元越多就越犀利,卧龙爪不虐杀幼童就练不出来。
      但是,戍防营和大牢,我一个都不想去!更何况,靠,正太和萝莉就是正义啊玛德!这都不知道,必须要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不过现在离他作案时间还早的很,我有足够的时间预算,反正去太早了也是蹲点,搞不好还很可能因为太无聊就一不小心睡过去,那就太打脸了。
      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星繁月淡,果然还不错的知县梁纪文仍在勤勤恳恳的办公,我操着刘独峰的令牌,找到他的书房,告诉他今夜有人要害他性命,如果他不信刘大人信他自己,只管叫他的衙役来护卫他,我这就走。
      我没刻意收敛,气场相当吓人,梁知县汗流浃背,直问他该如何配合我。我叫他一切照旧,径自去隔间打坐冥想,覆盖式释放精神能量,等鱼自投罗网。
      到这个衍生世界不过月余,一开始就被拖入剧情时间流,应付顾惜朝劳心劳力,离开他又跟男主杠上,直到现在这新技能还没真正派上过用场,也是时候该试试水了。
      静敛杂念,有种置身浩大星海太空的错觉,世界很吵,又很寂静,身周空荡,又分明挤挤攘攘。我定下心,继续向更深处沉浸,渐悟出那种拥挤的感觉,是精神力范围触及的其它生命体,我静如空,是它们在嘈杂。
      离我最近最强烈的是一股巨大的惊恐,我看不见,也不知其人,只感觉这货已经害怕的怂成一团。我试着往那边传递了一些安抚过去,惊恐很快就消散了。
      这就是所谓的万物有灵吗,如果这只是精神力,那它又是如何直指人心的?
      我那个时代的研究早就证明脑部逻辑是理性的,心理活动是感性的,有人呼吁绝对理智的掌控,有人呼吁听从内心的召唤。天气好的时候就和而不同,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讨伐异己。这项研究从很久以前就分裂为两个理论上的极端了。
      就在我被压迫感逼到窒息,感觉像被困在思维尽头出不来了的时候,杀意像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虚空。
      我其实没有反应的时间,是思维脱离时空限制的能动性,自发收拢过去,蚕茧般包裹那道血煞之气,并随着我绷的几乎要断了弦的神经越缚越紧。
      只听“嗷”的惨叫响彻苍夜,屋外传来重物从高空坠落的“噗通”声。
      这些声音太具象了,我猛的睁开眼睛,感觉人中穴和嘴巴都痒痒的,伸手一抹,玛德,鼻血!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又蹭了蹭,扯一块帕子出来蒙了半张脸,下榻我也“噗通”一声掉地上了……也不知道打坐坐了多久,小腿以下都失去知觉了。
      片刻后,我忍着腿脚刺痛摇摇晃晃走出去,正看到听见声音就活蹦乱跳的跑出去,这会儿又惊恐的跑回来了的梁知县,他扶着门,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我顺着他的指向瞧去,台阶下躺着一件鼓鼓囊囊的兜头青袍,奄奄一息的抽搐着,帽檐下整个脑袋七窍流血,两只眼睛鬼火似的瞪着这边。
      我松了一口气,青袍也松了一口气。
      他喘口气刚想爬起来,我大惊失色,菊花一紧,他立刻又像着了紧箍咒的猴子一样,抱着头哼唧着满地翻滚。
      我:“……”
      毕竟是刘独峰量级的九幽神君,他但凡能动弹,就还藏着致命的杀机,丝毫都大意不得。何况我这么柔弱,娇滴滴无力自保,面对这样的危险人物,更加容易过度精神紧张……个屁啊!靠吆,无知无畏的九幽老怪,你不知道惦记上你的人有多么牛逼逆天,无所畏惧,男主她都敢虐!
      我咬牙切齿问哆哆嗦嗦的梁知县:“还、等、甚、么?!”
      他这才回神,突然扯开嗓子嚎叫:“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
      九幽神君:“……”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逃窜离开,我也已经感觉身体被掏空,不过我本来也不打算爆他头,他是一根对我来说也还没使用完的引线,我此来除了保护玛德正义,也是要他对戚少商的杀伤力能小一点,来日顾惜朝逃亡可以少吃点苦头。此刻想来,连云寨初逢耽误了戚少商断臂,也算无心插柳。
      不一刻思恩县开始全城戒严,我扯下面巾抹了一把鼻血。
      梁知县诚惶诚恐递来一块湿帕子:“姑娘刚刚是跟那刺客较量了内力吗?”
      我点头道谢,擦了鼻子:“算是吧。”
      梁知县作揖:“那刺客能飞那么高,轻功煞是了得,却不敌姑娘暗器高明,一发中的,神不知鬼不觉,险乎命丧当场!”
      我感觉自己再不躺下也快命丧当场了,寻常的脑震荡没个十天半月也不能好,九幽神君稀里糊涂受此重创,极可能从自身找原因,搞不好会怀疑自己身患绝症还是走火入魔之类的,暂时可以不用管他……我终于可以回连云寨了。
      强撑着招来大白,我爬上雕背,立刻瘫的失去形状。
      它能察觉我的虚弱,飞的又低又慢,我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风,沉沉的睡了一觉。
      终于从那种浑噩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时,已经在顾惜朝的床上。还隐约能记起到连云寨是天将黎明,顾惜朝被小红马在帐外不安分的闹腾吵了出来,它一向高冷傲慢,目中无人,从没这样又叫又跳过。
      顾惜朝一头雾水问它怎么了,它喷着白息甩头甩的差点扭了脖子,顾惜朝才终于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瞥就见天尽头一点白星,来势汹汹,然后他才听见大白一声清脆悠远的长鸣。
      顾惜朝顿时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第一次听到这鸟叫,他差点被撞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喂蛇。第二次它带走了那个已经住进他心里的人。这是第三次。
      我被吵醒,也不知道自己睁眼了没,只感觉好像知道大白落地时顺便翅膀一挥,把欢喜奔来的小红马扇的四蹄朝天,那马飞出去的一瞬间怒吼,如龙吟咆哮,直刺入梦,我呆呆坐起来。
      顾惜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乱入逆水寒·一婊人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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