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甜口厚蛋烧(七) ...
-
我遇见了那个人。他令我切身体会到“独一无二”的意义，无论是之于自己或是他。
并不是说，我就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把他认出来。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也多半归功于我出色的眼力。他不会总是在发光，只能让我在某些特别敏感的方面，变得更加犀利。其中之一正是那些被男人侵犯未遂的经历，我平常努力说服自己不去细想，可是，有些东西永远都会存在于某个角落，而你随便一瞟竟然就能注意到。
刚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我对大哥和叔叔还抱有敌意，之后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以为某些过去即将离我越来越远了，然而就在刚才，我又不得不唤醒曾经的噩梦。人已经被我杀死了，恶心的触感仍残留于我身上，我时不时想要把自己也杀了。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的话。
“先换上这个。”于是，我穿了他的衣服，甚至连牛仔裤一并脱掉。外套的拉链往下滑一点，衣领提起来，我遮住半张脸深呼吸。平时不怎么注意他身上的味道，这一刻，却突然变得十分强烈。被这样的气息拥抱着，我就能安心了。这不是某一个男人，甚至不是某一个人，他是永井。
我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戴上兜帽，寻找更多的安全感。
他说我得了PTSD，事实上，对它我算是经验丰富。我认为，现在不是最佳的治疗时机，而且，他也不能成为我的主治医生。其实我希望他对我做些什么，能够掩盖糟糕的过往，可是，说不定他只会创造更加令我难过的记忆。
“需要我做什么？你就会发现，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永井的声音，透露着无奈与焦虑。
可是，我知道的啊，即使如今对于异性的触碰仍旧心有余悸，但只要意识到这个人是永井，我就能慢慢卸下防备。你啊，和他们，当然是不一样的。我仰起头，亲了亲近在咫尺的他。不过是嘴唇的相碰，我马上克制地离开，而他，则是被惊醒一般，有些慌张地退后几步。
……怎么了，只许你主动，还不准我反攻？
我觉得永井的眼神变了，当然，在这之前我无暇顾及他的眼睛想要传达哪一种情感，只是现在，我能清楚地分辨，他又是平常的永井，以冷静和理智来审视我，在懊恼地抹了一把脸并且不爽地轻啧一声之后。
咦，所以说，刚才提出的问题是他在感情用事了吗？因为我扰乱他的心神了吗？我好奇地盯着他看，他却对我的视线避之不及，过了一会，才摆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对上我的眼睛，说：“吉田女士的情况怎样了？”
我切换到黑色幽灵的视角，此时新子正窝在家里监视。钥匙被阿姨翻出来了，她大约需要15分钟的时间准备出门，到达这里还会花费5分钟。我如实转告永井。他淡漠地应了一声，眼睛没有聚焦在我身上，似乎打算找个地方坐下。
至少在最后的5分钟到来之前，我们就要这样不冷不热地沉默着。
“等一下。”我来不及细想，拦下他，直觉这将是我们关系进展的突破点，“我……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
永井眯起眼睛，扫过我揪住他衣摆的手。我连忙缩回，然后，他又用那种令我兴奋到脸红心跳的眼神看向我。在他的视线里，我害羞地低下头，只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你会老实回答吗？全部？”
“当然，之前已经约定好了。”我下意识抬头去寻他的眼睛，表达自己的真诚，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靠近了，与我身上这外套所散发的同样的气息扑到我脸上。于是，我用手挡着自己发烫的脸，紧张得说话结巴：“全、全部都会告、告诉你的。”
永井没有回应我，那沉甸甸的视线则一直落在我身上。我鼓起勇气望进他的眼里。猛烈的山风把围绕着草坡的树吹得哗哗作响，压得张牙舞爪的野草低了头，最后旋入他眼中，又把我卷了进去。
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又突然想再次告诉他：“永井，我喜欢你，喜欢你。”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我，在我快要哭出来之前，终于把我遮了半张脸的手拉开，凑到他的唇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像是在观察，像是在倾诉。
我不敢陷入他始终注视我的眼睛之中，又情不自禁地回应他逐渐变得热切的视线；我希望这手腕不是我的，又希望它是我的；我想要他停下来，又想要他做得更多。
我们却常常在大方向上不谋而合，在小细节处意见相反。他决定折磨我，亲着我的额头、眼帘、鼻尖、脸颊，浅尝辄止，稍微有点感觉了，就恶劣地收兵，随即转移到别处继续下一波攻势。我一方面被他弄得意乱情迷，一方面又急得想发泄情绪。
因此，在他的吻好不容易落在我的嘴唇上时，我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不愿他故意又做一些温吞的纠缠，伸出舌头去主动进攻。他闪躲着，正如之前所做的，我是说更久之前，从我想要靠近他的那天算起。每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而退了一步，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前进一步。
我吻得太急，一口气没提上来，头晕眼花，想稍微退开调整呼吸。他似乎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转守为攻，缠上来，发狠地吮着。我那朦胧的意识竟然抓住了一点灵光，一次次假装要撤退，然后如愿以偿地得到他更激烈的反应。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个深吻，但现在，我仿佛能触及他的灵魂。
……呵呵，以前我想他的冷淡源自于理智，如今只觉得这个人其实有点死别扭。
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平常喜欢瘫在家里看电视的永井，肺活量意外的不错。至少当我逮着机会喘气的时候，他一刻未停就轻咬着我的下巴，去占领脖子，亲得我忍不住向后仰。后背抵在坚硬的岩石上，我吃痛地闷哼一声。
永井停下动作，抬头，指腹代替嘴唇去反复摩挲刚刚亲吻的地方：“这里会痛？”
我摇头。那些吻痕看起来恐怖，当时确实很痛，然而已经没关系了。
他皱起眉，不信，又埋首去亲那些红肿的、淤青的、烙了齿痕的，一遍遍的轻吻，只是嘴唇与肌肤的相触，短暂而温柔。或许这就是只做不说的“珍惜”吧，我眯起眼感受着，心被细细密密的吻扰得又酥又软。
“愚蠢。”他突然嘀咕一句。
……谁？
“虽然我能猜到你会想出来的作战计划，但是，你不觉得自己把‘杀人’变得太复杂了吗？”
我被他问得一脸懵：“因为我不想做却又必须去做啊。”
“是谁要求你必须去做了？我吗？”听起来不像是疑问，而是质问。
奇怪了，他生什么气，我也恼了：“反正我成功了，你先夸我一下给点甜头再批评行不行？”
永井冷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之前那么好的气氛，居然还有吵架的兴致？是不是错把刹车当油门？很好，来啊，互相伤害吧。我说：“结果已经出来了，还讨论过程？这么不满，你有本事猜出来也要有本事阻止我啊！”顿了顿，福至心灵，我想到自己在那屋子见到他时的违和感。
不是衣着问题，而是，一向冷静谨慎的人，事先没有探知房内的情况，就直接现身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早就潜进来了？什么时候？”
“……”永井看了我一眼，嘴唇抿出一片绷紧后的泛白，半响，才回答，“那家伙的枪也在房里，黑色幽灵不听我的命令，从背后偷袭一个成年男人或许是有胜算的，但是，我不认为这比中断你的计划更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角色互换……不对，没有如果，反正，我觉得不应该半途而废，尽管那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就是这样想的，不，有很多东西说不清，但是我郁闷。把他推开了，他似乎没预料到，踉跄几步，又贴过来，我发火：“走开！你走开！给我一点空间自己一个人生气啊！”
“为什么生气？”永井的目光很平静，“你想要比你的计划更愚蠢的英雄救美？”
“哈？我是气我自己问出来了！心知肚明的事情还要问出来！”我一边气，一边躲着他的触碰，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石头，钻心的痛感把我眼泪都给逼出来，“不是因为你才哭的！”
看，他又不信我的话。
“真的，在那里磕到易拉罐，之前我喊疼也是因为伤口！”平时哪有这么娇气，食物中毒的痛苦要可怕多了。我几乎不认识我自己了，这软绵绵的声音不是我的，这无比敏感的身体也不是我的，这撒娇任性的语气更不是我的。
“够了。”永井一连几次被我避开，彻底没了耐心，强硬地伸手一捞，把我扣在他胸前。曾把我从阴影之中拉回来的心跳声，失去了规律，急促地，躁动地，传达着。他说：“别动，我替你检查一下伤口，如果有的话。”
……检查你个毛毛虫！我被迫枕在他肩上，气得牙痒痒地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锁骨咬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甜口厚蛋烧(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