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莫言格

6、6.前序

　　我迷迷糊糊间又睡了大半日，晚间的时候奶娘将我唤醒，让我喝绿露水。

　　我扯了扯嗓子用极其沙哑的声音问奶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奶娘回答我说：“现在快酉时了。”

　　前桌放着一盏纱灯，里面的红烛被纱笼罩着发着一团艳艳的光，像是要溢出来似得，我的心也像是有东西要溢出来，把我扯得生疼。

　　真不愿再想这些不舒服的事。可是避是避不过去，阿爹来看我的时候，奶娘刚将绿露水端走。阿爹还是穿着一身的紫色朝服。

　　阿爹快步走到我的床边，然后伸出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将脸一侧就避过去了。

　　阿爹的手摸了个空，但也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女啊，你终于醒来了，可是让爹担心坏了。”

　　“阿爹，你是担心我伤坏了身子没人要吧……”我冷冷的说道，嗓子生疼……

　　“净说胡话！奶娘告诉我你今早醒了到现在除了喝点水什么都没吃，你想吃什么？阿爹命人做去。”

　　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出去透透气。

　　“五皇子明天就来了，你今晚好好休息，要是饿了就让下人做些吃的，现在本来就虚弱，别再饿坏了身子。”

　　我静悄悄地瞧着阿爹，默不出声。

　　阿爹出门后，我隐约听到他和奶娘说：“让下人做点吃的，给小姐备着。别让她离开院子，今晚让她好好休息。”

　　“是，老爷。”

　　奶娘回来的时候，看到趴在床前不停抽泣的我。满是心疼的向我走来，拿衣袖拭干我的眼泪。“小姐您就别再哭了，再哭就真是见不得人了，奴才看着也是干心疼啊！”说罢便将我搂在她怀里，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像抚摸着孩子一般，我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我慢慢停止了抽泣，也不动弹。奶娘以为我哭累了，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抱着我的脑勺轻轻地放在枕上。随后，便听见她吹灭了纱灯，走着小步离开了房间，带上了门。

　　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我问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难受，这么伤心？是因为即将要嫁给一个素未谋过面的男人吗？还是因为阿爹说顾嵚要与亲王的郡主喜结连理？其实想到这些理由都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我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像只小老鼠似得，悄悄溜出去。

　　以前每次出府李伯总是嘱咐阿生要在规定时间内回来，过时便不让我下次外出，而且每次外出总是要让我粘上那刺囊囊的假胡子，打扮成男人装扮。不过我觉着男人的服饰是比女人服饰穿着舒服多了，至少可以把腿架在凳子上吃饭，可以每次走路都不用害怕踩着裙子绊一跤。

　　而这次是我也是我头一回女儿身装扮，没有阿生在我身后。

　　不过晚上的街市倒是比白天热闹很多。人来人往的，车如流水马如龙。熙熙囔囔的好生热闹。感觉好像是缓过劲来了。

　　虽说是街市热闹，但是我现在也没个去处。看到以前常去的茶肆，便快走上了去。还是那位说书先生在说书，讲的还是当朝上的胡乱事。虽说我是左相的女儿，但是却从来不了解朝廷的事，阿爹每次回来，也不会多和家属女眷谈论，自然我也不晓得这些。

　　随即耳边便传来：“现如今当朝圣上一共有九个儿子，其最宠爱的便是如今的太子，大皇子，不单单是因为皇后所生，更重要的是太子从小就比其他皇子聪慧，才智过人，深的圣上喜爱，还有着一副英俊至极的长相。与他玩的最好的便是排老五的五皇子，这个五皇子生得也是一副俊俏的脸，性格温文尔雅，只不过也同其他皇子一般，生来便没有太子这般聪慧，不过这五皇子也是诸多太子中唯一一个不相争权位之人。之所以这样，也那怪太子与他兄弟感情最好。”

　　这说书先生说的五皇子不会就是我要嫁之人吧？我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继续听着。

　　“既然皇上最疼爱这位太子，那为何前几日这皇上要废太子一事闹得满城风雨的？”一位喝着酒的小客问道。

　　“这……哎，大伙家里有孩子的都知道，爱之深责之切这乃人之常情，这偶尔皇上生儿子不争气也是很正常的嘛，这要废不也是没废成嘛，这皇上也就是吓唬这宝贝儿子罢了。”说书先生咽了咽口水说道。

　　这罢，说的我都快犯困了，不知是怎么的，这几日可能心里沉闷，好睡了起来，动不动就想眯着眼睛打瞌睡。

　　走出茶肆，街上好像没先前这么热闹了，还稍许刮着一点冷风。溜出来的时候也没多披上一件衣服，这风吹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还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有些冷，但还是不想回去。宁愿在街上多打几个喷嚏，也不想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抬头一看，便走到了顾嵚的府门口。夜色中正红的的朱漆大门顶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顾相府”三个大字。显得格外的庄严又厚重。

　　我曾经无数次梦到过顾嵚踏着云彩来接我，在阿爹阿娘的见证下，许下与我相伴一生的诺言。不知听谁说，梦里梦到的和现实其实都是反着的，现在看来倒也真是。我怎么就不信顾嵚会会背信弃义呢？他怎么会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要与别人成亲呢？可回过头来想想，这儿时说的话又岂能当真，我何必这么一厢情愿？可顾嵚一次又一次的用他如画般的眼睛望着我，一次又一次的用他温暖的怀抱，让我信以为真，让沦陷到不能自已。

　　他肯定早就知道我要嫁给五皇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来找我呢？为什么这么多日音讯全无呢？他是不是那日和我一块在雨中着凉了？生病了？是不是也被自己的阿爹困住了？顾嵚，你告诉我好不好？告我我我该怎么办。

　　心一抽一抽的，真是难受……

　　正当我还在原地踌躇着，耳边不知什么时候传来几个陌生的男声：“呦！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家闺房，是在等咱哥几个的吗？”

　　“呦，可不是吗，这小娘子愁眉苦脸的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说来让哥几个听听？让哥几个帮你分担分担。”

　　说罢，他们越走越近，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不行他们的长相，只传来一股浓浓的酒气。我害怕地一步步的后退，他们一步步的走进。

　　“小娘子你把眼睛整这么大干嘛呀，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离我最近的男的歪扭着身体说道。

　　我纵然身子抖个不停，还是竭尽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突然好生后悔这大晚上的没有把阿生叫起来，明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李伯说的……

　　我用力扯了扯嗓子，大声喊道：“救命啊！救民啊！”好疼……还没恢复好的嗓子估计这么一喊，明儿是说不出话来了。

　　“小娘子，你喊什么呀！我这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说罢，便抬起胳膊一把把我拦起来。我拼命挣扎，想说话，嗓子硬是不争气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我不停的挣扎，到最后实在是使不出一点的力气了。绝望之际，我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吃点饭再溜出来。